25-07-28
第61章鬼猥琐男
蒲早睁开眼,猛然坐了起来。╒寻╜回?╒地★址╗ шщш.Ltxsdz.cōm最╜新↑网?址∷ WWw.01`BZ.c`c
“怎么了?”鬼起身抱住她,捧住她的脸问。
蒲早看到鬼,又看了看房间的布置,从梦中回过神来。她笑着把额头抵在鬼肩膀:“没事,又做梦了。”
重新躺回到床上,把梦的大概情节讲了一遍。
“两个小孩真能乱来。”蒲早点评完前半段,脸上的笑意隐去一些:“方草他爸好像是来把女儿带走的。”
鬼环着她的手臂紧了紧。
“乔蔓会想办法让她留下吧?啊,梦做得像连续剧一样,真让人揪心。”蒲早在鬼胸前磨蹭了下脑袋:“齐砚肯定也不愿意让她走的。”
鬼:“嗯。”
起床,吃完早饭,鬼的那位警察朋友打来了电话。
果不出所料。qq号多年未曾登陆,也没有实名认证过。
“以前的聊天记录他们说可以帮忙查一下,需要些时间,但过去太久了,不保证能调取出多少。”
蒲早打开电脑上的qq登陆界面,扯住鬼小声说:“之前没有绑定过手机号,那现在直接绑定一个手机号就可以登陆了吧?就是可能会需要一些信息认证来确认是本人……”
鬼点头,对电话那头说:“让后台帮忙快速通过认证,我这边先登录进去看一下。”
很快收到了认证通过需要重设密码的短信提醒,蒲早走到书桌前激活电脑。
鬼刚要跟过去,手机响了,他停住接起电话。
“验证码。”蒲早用口型对鬼说。
鬼点点头,对着手机话筒说了声“等一下”,打开短信让蒲早记下了数字。
里只有24个好友,且大部分都是头像全灰的离线状态。
蒲早转身寻找鬼,看到鬼走出了书房门口,站在客厅一角:“……她和谷丽……一定有……任何信息都不能放过……”
隔了段距离,听到的话语有些断续。蒲早看着他的背影,感觉到一股不同以往的焦躁与愤怒在他周身萦绕。
短暂的沉默之后,鬼挂断电话,走回蒲早旁边。
“就24个人,应该有不少把他删掉了。”蒲早滑动鼠标滚轮:“这些看起来很久没有登陆过了。”
“那个谷丽,不是我们去问吗?”她转头问鬼。
鬼紧挨在她身后,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他比我们有经验。”
“那倒是。反正看监控也一样。”蒲早停顿了下:“但你要是实在着急的话,要不跟你朋友说说,我们去旁听,保证不插话。”
“正式询问必须两个警察在场,公安局讯问室的监控也不允许外接。”鬼低头亲了亲蒲早的头发:“有消息他会告诉我的。”
“哦。”蒲早点了点头:“诶?”她忽然想到:“你可以去啊!你自己去,不要带我,又没有人能看得到你。”
鬼面上现出犹豫。
“怎么?忘了自己是鬼了?别说警察局了,你现在溜进中南海也没问题啊。万一你朋友有什么问题忘了问,或者对方不配合,没准你还能装神弄鬼吓唬她说实话。”蒲早笑着拍他的手臂:“快去换衣服出门,我在家等你。”
鬼摇头。
“怎么了?”蒲早纳闷不解。
“你自己在家……”
蒲早笑起来:“怕我又做噩梦啊?大白天的我又不睡觉。”
天晴得很好,她看了看窗外:“白天你自己出去会不舒服?”
鬼看着蒲早,迅速打定了主意,他捧住蒲早的脸低头亲了一下:“你跟我一起去,在车里等我可以吗?”
“好吧,是就近给你提供阳气还是随时接应你?”
“不要乱跑,不能离我太远。”鬼叮嘱。
“行,放心,保证不让你灰飞烟灭。”
警察局门口不好停车,幸好在前面的拐角处找到一个车位。
车子还未停好,鬼把出门前装好的水和零食放到蒲早旁边,再次叮嘱:“不要乱跑,在这儿等我,我尽快出来。”
“知道了,笔记本递给一下。”蒲早把鞋子一脱,脚踩在座位上。
她接过笔记本放在膝盖上打开:“正好我在这儿研究下这个qq号,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快去吧。”
鬼俯身亲她一下,下了车。
号的昵称是夹杂着火星文符号的“单身游戏”,头像是默认选项中的一个,好友列表里什么昵称都有,好像都没有改过备注。
除了有一个。
小骚b……
蒲早看着一个黑乎乎的头像后面的这三个字,皱起眉头:应该不会有人给自己取这种名字吧。
她把光标挪到头像上,刚想点开查看资料。
笃笃的敲击声响后,黑色头像突然亮起,该好友的位置随之升到第一位,又迅速灰掉,落回原处。
上线了!蒲早眼前一亮。
她点开个人资料。头像是一处文身图案,昵称是一串符号。
小骚b果然是备注的名字。
进入qq空间。空间能够访问,但里面大部分内容都上了锁。只有说说和一个用全黑图片作为封面的相册可以公开访问。
蒲早先点进相册,里面全是各种身体局部的文身图案。
回到说说,蒲早滑着鼠标一条条向下看。
这个qq号的主人应该是女生。
每条说说下面都有评论,好友数量不少,留下评论的人大多性别为男。
说说的内容及评论里的互动用词大胆、夹杂着各种脏话,看起来是一个大大咧咧甚至可以说较为粗野开放的女生。
看得眼睛有点花,蒲早回到文身相册,从上传时间最早的一张往前翻,挨个点开查看。
照片下面的评论数量和文身所在的身体部位紧密相关。后背,评论数量较多;手臂、脚踝次之;手腕,无人问津。
蒲早忍不住想笑。
她连点了两次向右的箭头,手指一顿,忙翻回前面那张。
是腰窝处的一个文身。图案是缠绕的藤蔓。下方的牛仔裤拉得很低,露出了一截屁股沟,屁股的形状也很明显。
蒲早滑着鼠标浏览下方的评论。这张照片热度很高,光评论就有三十多条。
忽然,她低头趴向屏幕,心跳都加快了一些。
单身游戏:好美,想舔想吃~~拍得再往下点就好了
小骚b:再往下?屎你吃不?
单身游戏:(表情)你的可以考虑
小骚b:哈哈哈哈哈哈哈贱人!
评论的时间是在林彤彤出事几天之后。
蒲早赶紧截图保存,接着往下翻。
一直点到最后一张图片,都没再看到单身游戏这个昵称的出现。
切换到qq界面,蒲早伸了个懒腰,抓起一旁的洋葱圈拆了吃了两片。
想了一会儿,她打开和文身女孩的对话框,发了个“你好”的表情过去。
没有回复。
等了一会儿,蒲早复制了刚才腰窝文身的评论里那个贱兮兮的表情,贴到对话框里,后面加了个你好,按了发送。
依旧无回复。
蒲早叹了口气。
她又嚼了几片洋葱圈,把qq号复制下来,打开浏览器放进搜索框。
在快递物流追踪和一串无关的企业信息后,出现了一个完整涵括了该qq号的搜索结果。
蒲早睁大眼睛,快速点进去。
“168,45kg,c杯。喜欢文身、穿孔,癖好有点小s,喜欢露出和dirtytalk,不能接受女生粗口者勿扰。有兴趣的帅哥欢迎加偶,qq号是……”
是一个小众网站上的交友信息。
主楼下方,色狼们一拥而上。
蒲早皱着眉头翻了一页,点下“只看楼主”。
在一些夹杂着各种脏话的调情回复后,楼主补加了一条声明:qq号被煞笔举报了,费了老大劲才找回来,决定提高门槛,以后只加敢露脸的帅哥,面基先发身份证!
必须给我实名!
没脸见人的丑b给我死远点!
再有自己先犯贱被拉黑后还举报我的,死一户口本。
,脑残太多了。
看着“身份证”和“实名”,蒲早心中燃起希望。
可,对话框一直没有动静。
她拿起矿泉水拧开喝了几口。
现在还在使用着qq号,都是实名认证过的,要不还是让那个警察直接找互联网公司调取资料再上门问吧。
对话框忽然闪了一下。
蒲早手一抖,水差点倒到键盘上。她忙把瓶盖拧好,丢在座位上。
对面发来了一个问号。
蒲早手覆在键盘上,啪啦啪啦打字。
打到一半,她停了下来。
如果据实以告,会不会被当成诈骗?
即使解释清楚,对面的人会不会为了避免麻烦,干脆说和这个单身游戏根本就不认识、只是当时胡乱加的或早就忘了?
这样即使能找到她的实名身份,对方坚持说不认识不配合,这条路也堵死了。
蒲早咬着下唇想了想,决定冒个险。
“hi,小骚b~”蒲早按下发送,手立刻离开键盘遮住额头,没脸看自己发过去的文字。
“操你妈,你谁啊?”对面立刻骂了回来。
蒲早硬着头皮继续:“不记得我了啊?”
“你他妈谁啊我记得你?”
完蛋。蒲早叹气。
“你诈尸了?”对面接着又发来一句。
蒲早眼前一亮:“是啊,好久没登陆了,密码都快不记得了。还好试了半天总算蒙对了,要不还真遇不上你。”
“去你大爷的吧,就跟你还记得我似的。”
“当然记得,天天盼夜夜想。”蒲早努力代入贱兮兮的猥琐男角色。
“快滚蛋吧!我还以为你被烧成灰了呢。”
蒲早有些兴奋。看对方的语气明显记得这个qq的主人,两人之间可能有过线下往来,且断联的时间没有太久。
“你就这么咒我啊,太伤我心了。我可是一直都想着你呢。”
“滚你妈的,你想我什么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鄙视]”
“你说想什么,当然是想舔……”蒲早一边打字,一边在心里狠狠唾弃自己。
“哈哈哈哈滚蛋!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贱!!”
蒲早努力进入情境:“我也不是对谁都贱好吧?一看到你就忍不住了。不过咱这关系,在你面前也没什么好伪装的,贱就贱吧。”
“少扯蛋,说的好像跟你很熟似的。不是你今天突然诈尸我真以为你英年早逝了呢。”
“别咒我好吧!这大白天的,万一真灵了你不是给自己添罪过吗?”
“哈哈哈哈哈哈好吧,就你屁话多!”
“说真的,好多年没见,这一跟你聊天感觉又回到以前了。青葱岁月啊。”蒲早尽力把话题往正经方向拉回来一点。
“呕,我要吐了。”
“嘿嘿,真的,我当时为了能跟你聊上天多不容易。倒是你,你不会根本就不记得我是哪个了吧。”
“当然不记得了。”
“哭。”蒲早是真的想哭。
“但老子有给你们这群变态挨个备注!哈哈哈哈哈!不光备注了姓名,还有我对你们的印象!就差身份证号了。没想到吧哈哈哈哈哈!!”
蒲早差点直接打电话给鬼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她忍住兴奋:“骗人的吧,当时加你的人不得好几百啊,你能挨个确认还备注?”
“加我的人是不少,但肯老老实实告诉我真名实姓的大傻逼可没那么多。”
“操。那看在我这么老实巴交对你这么虔诚的份上,你是不是该对我好点。”
蒲早和对面聊得有来有回,努力想套出“自己”的姓名。车门被拉开,她才发现鬼回来了。
“等一下等一下,我正在套这个号后面的人的姓名……”蒲早对准屏幕,继续打字:“……我不相信你会那么备注我,我了解你,你一向实事求是,我觉得你给我的备注肯定是大鸟帅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要笑死我吗?家里没镜子还没尿吗?赶紧撒一泡照照自己行不行!”
“百分之百是,
要不你怎么这么多年不舍得删我?不然你给我看看,如果不是,你让我怎么着都行,我唯命是从。”
鬼看着屏幕,眉头微皱。
“起来起来,你先别看!”蒲早把他推开。
小骚b:“哈哈哈哈哈哈你不会不知道备注随时能改吧智障!!”
蒲早:“我当然知道,但我不信你会舍得那么对我。”
对面又是一串哈哈哈加一个白眼表情。
蒲早皱着眉头思考这个战术到底有没有成功的可能,要不还是……
小骚b:“我发现男人真的是一种越来越不要脸的生物!!你就不一样了,你是又贱又不要脸。”
蒲早叹气,边想边回复。
“行吧,给你看看!小鸡巴丑屌杭贱人!以后我给你的备注就是这个!”
“啊!”蒲早忍不住叫了出来:“他姓杭,这个人姓杭!”
鬼和蒲早同时看向彼此。
好梦宾馆的老板也姓杭!这么少见的姓应该不会那么巧。
电话一接通,鬼立刻把这个信息告诉了对面的警察。
几分钟后。
“杭志辉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
“亲戚呢?侄子或者外甥?”蒲早着急地插话后反应过来:“侄子侄子,没有外甥,外甥和舅不一个姓!”
很快,对面用肯定的语气说:“他有两个侄子,我把其中一个的信息给你发过去。”
鬈发,长相普通,眼睛狭长,下巴有点尖。
“就是他。最╜新↑网?址∷ wWw.ltxsba.Me”蒲早看着手机里的身份证照片,长长出了口气,歪头靠在鬼身上:“终于找着了,累死我了。演猥琐男怎么比干活还累。快把我身上那个猥琐男赶走。”
鬼用一根手指按着她的额头把她推开一些,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她。
“干嘛?嫌弃我了?”蒲早假装生气,撅着嘴瞪他。
鬼端详着她的脸,抬手在她下颌骨下方慢慢向上做了个揭面具的动作。他手指一弹,把不存在的面具丢出窗外,勾着嘴角低下头。
蒲早笑着仰起脸,迎向他的嘴唇。
第62章鬼杭俊
蒲早对杭俊的第一印象:就像每家公司都会有的那种不起眼的同事,工作不太积极但也勉强能完成任务,各方面都不突出但也不是差得离谱,不讨人喜欢但整体也不算太讨人厌。
“找我?”杭俊面带犹豫地站起身,略显狭长的眼睛像是没睡醒似的。
整个人都不太舒展,即使有了先入为主的“不是好人”的判断,蒲早还是觉得他看起来不像是会使用暴力的人。
鬼亮了下假的警官证:“找你了解点情况。”
明显的怔愣过后,杭俊点了点头:“哦,什……关于什么的情况?”
说着他像是突然想起来,手先在裤兜外面摸了摸,又转身在桌上找到烟盒和打火机,磕出根香烟递给鬼。
鬼拒绝后,杭俊把已经叼到嘴上的烟取下来和烟盒一起放在桌上,有些局促地拍了拍旁边空位旁的椅子:“您坐。”
本市某国企后勤部门的一间办公室里,几张办公桌前大半是空的,除了杭俊外,只有前面和他隔了两个位子的桌前有人。
为了不让杭俊有所准备,这趟没有提起知会杭俊,鬼和蒲早直接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看他没有避开同事想要出去聊的意思,鬼单刀直入:“不用了。关于林彤彤。”
杭俊的动作突然凝滞了一下,说话也磕绊起来:“啊,林……她……是……是我们单位的吗?哪个部门……”他搓了搓手:“我好像不……”
鬼脸上显出些不耐烦,审视地看着她。
“……哦,我想起来了。是那个从楼上跳下去的女孩是吗?以前……小的时候我们两家住得不算远,所以我还记得。但我们不熟,没什么特别的关系。”
蒲早坐在他对面的桌子上,差点没忍住笑。
这可以说是这段时间以来她看到过的最外显的做贼心虚。
鬼:“说一下你们之间的来往。”
“没什么来往,我们……我跟她没什么来往,就是小时候都住那一片,我跟她哥……那时候都是小孩儿嘛,所以有时候会一块儿玩。后来大了,就很少玩了,也没什么来往了。”
“你跟她哥怎么了?”
“没怎么,我俩是小学同学,玩肯定一起玩过,但关系一般,早就没联系了。”杭俊像是后悔提到了这一茬,特意补充强调。
“还有呢?”
“没了,就这些。”
鬼从文件袋里抽出一张纸:“上面这个qq号……”
杭俊腾地向前迈了半步,他抬眼看着鬼,声音压低:“我们换个地方说行吗?”
鬼看了看前面转过半张脸瞅着这边的杭俊的同事,又瞥了眼杭俊,转身朝门外走。
跟着走到门口,杭俊忽然停下脚步:“等我一下,我跟同事说一声,万一等会领导过来……”
蒲早冲鬼眨了眨眼,跟在了杭俊后面。
“他说你是他老同学,找他打听点儿事。”蒲早走回鬼身边:“说如果领导回来,就说他去调试设备了。这会儿谎话编得倒挺快,看来平时工作没少溜号。”
鬼笑着抓住她的手。
一直走到院子里停车场里侧的小块空地旁,杭俊才停了下来:“在这儿说吧。地址发布邮箱 ltxsbǎ@GMAIL.COM”
鬼停住,等着他说话。
杭俊低头吸了口气,怔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那些不是我的主意,是她找我……她先找的我,让我给她帮忙。她跟我说,让我用这个qq号和人联系,商量好后,再告诉他们地址,然后把她带到地方,之后就没我的事了。我就帮她做过这些,一共也没去几次,其他的我都不知道,她也没告诉我到底是去干什么。”
鬼对他的谎话明显表露出不耐烦:“你和杭志辉是什么关系?”
杭俊瞳孔睁大:“是……是她让我帮她找的,她问我知不知道哪里有能开……哪里有便宜点的宾馆,我只知道我叔叔开的那家,就告诉她了。”
“那钱呢?你把林彤彤带过去后从那些男人手里收的钱。”
“那是因为她等下脱了衣服钱不好放,她让我帮她提前拿走,之后再还给她。”
“脱衣服?”鬼嘴角带着嘲讽:“不是说不知道她去做什么吗?”
“我……我猜的……”杭俊结巴起来:“去的是宾馆,洗澡脱衣服不是很正……我重说,我重说行吗?我太紧张了,刚才没想清楚。”
蒲早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如果林彤彤是被这么一个人威逼卖淫,她真的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说实话不用想。”鬼说。
杭俊舔了下上唇,抬起头:“我说实话,我刚才说的就是实话。她干的那些事跟我真没关系,是她先来找我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找上我,可能是知道我叔叔是开宾馆的吧。她让我带她过去,帮她收钱,之后再把钱还给她,我都给了,我不是拉皮条的。后来她说不干了,我就……对了,你们可以查一下,那个qq号我好多年没登录过了。那个号也是她给我的,跟我真没关系。”
“你跟她什么关系?她让你帮忙你就帮?你不知道这是犯法的?”
“我们没什么关系,我就是……大家都是邻居,我又看她挺可怜的,对,是她求我的,说不会牵扯上我,我才帮忙的。真的是这样……”
鬼看他一眼:“开一次房间多少钱?钱是谁付?”
“我不知道,就是……应该就是按正常的标价吧,这个你得去问我叔叔。”
鬼语气中嘲讽更甚:“你帮她找宾馆,联系人,送人过去,收钱,之后再把钱全部还给她,房费也没拿到抽成,但你又说和她不熟。不熟,也没有任何好处,你是学雷锋做好事,还是打算改口说是林彤彤威胁了你?”
“没有,不是。”杭俊语无伦次一通否认:“她……她偶尔会请我吃顿饭,或者分我点打游戏的小钱。大部分的钱我真的都……都还给林彤彤了。我说的全是实话,她做的那些事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你们需要什么信息我都可以提供,那些人,当时找她的那些人里有些我还有印象,需要的话我可以指证他们。”
“林彤彤出事那天下午你在哪儿?”
“我在……我应该是在游戏厅,对,我去打游戏了。那段时间放学后我都是玩会儿游戏才回家。”
“有证人吗?”
“没……我想不起来了,都过去那么久了。林彤彤不是自杀的吗?”杭俊音调忽然拔高,随即他像是被自己吓到,又迅速把声音压低:“她不是自杀的吗?为什么又开始查起这个了?”
“谁告诉你她是自杀的?”
杭俊愣了愣:“当时都这么说啊。”
鬼和蒲早交换了一个眼神,低头看着杭俊:“你威胁或诱骗林彤彤卖淫帮你赚钱,她不堪忍受,决定停止这件事。你心有不甘,把她骗去那栋废楼,说服未果后,把她推了下……”
“不是!不是我!我没有!”杭俊脸孔涨红:“我没杀人,我怎么可能会杀她呢,我那天在玩游戏,在网吧里。我是后来才知道她跳楼了,我吓……你可以让人去查,去查网吧,我根本就不在现场,她跳楼之前我都好多天没见过她了,你们不能冤枉人……”
再问下去,都是一些“没杀人”、“不知道”、“和我没关系”的车轱辘话。
蒲早走到鬼身旁,想跟他商量“要不暂时先这些”。
“谷丽。”鬼冷不防对杭俊报出了这个名字。
杭俊愣了下:“什么?”
鬼盯着他的脸:“你不认识一个叫谷丽的人?”
“不……不认识啊。男的女的?”杭俊看起来确实一头雾水。
鬼收回视线,脸上是掩不住的失望。他拉住蒲早的手。
警告了杭俊近期不要离开本市、有线索最好联系警方主动交代后,鬼和蒲早离开了杭俊公司。
车子行到半程,鬼的手机响了起来。
“蒲警官,你好。”电话那头是林瀚清晰悦耳的声音。
“不好意思,我刚回来。”林瀚不等回应,便着急地直奔主题:“你发过来的那张画像我看过了,我感觉有点像我小学时的一个同学,但我说不太准,因为很久没联系过了。小时候家离得近可能在一块儿玩过几次,所以还有点印象。要不我找以前认识的人打听下……”
“我们已经找到杭俊了。”鬼说。
“杭俊?对对,他就叫杭俊。你们找到他了?他和我妹妹的事有什么关系吗?你们怎么查到的他?难道是他害死了彤彤?他对我妹妹做过什么?”
“你别着急,现在还在调查。”
“好好,我不急。有什么进展麻烦你一定要告诉我。”
第63章鬼不在场证明
去找当年的网吧调取当时就不一定存在的监控录像来核实杭俊的不在场证明,成功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只能从杭俊本人着手,调查他个人生活、人际关系各方面信息,从中寻找可能有用的线索。
“他真的很喜欢玩游戏,最少的一个月,在游戏上面的支出也超过了一千块。”蒲早在电脑前抬起头来:“他上初中的时候,去网吧一个小时多少钱?那时候流行什么游戏,需要大量充值吗?你有没有印象。”
“没去过。杭俊家境不算太好,如果每天都在网吧坐几个小时,玩游戏也要充钱,估计生活费也会很紧张。”
蒲早把椅子滑到鬼旁边,摸了把他的脑袋:“没去过网吧?也没玩过游戏?好乖的小孩儿啊。”
鬼拉住她的手:“你去过?”
“我……”蒲早毫无指望地假装回忆了下:“我应该去过吧。那时候谁没去过网吧啊?我这么时尚的人。游戏,我现在手机里就存着好几个游戏呢。”
鬼笑着把她拉到怀里。
一吻过后,蒲早仰头问:“对了,那个谷丽那边有什么线索?查到和林彤彤之间的关联了吗?”
鬼神色稍顿,眼神中掠过一丝寒意,他摇摇头:“暂时没什么有用的,一问到关键的问题就不说话……”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蒲早探头一看,有些惊讶:“杭俊。”嫌疑人主动联系他们还是头一遭。
她迫不及待接了起来:“喂。”
“你……你是谁啊?那个姓蒲的警察呢?”杭俊的的声音有些气喘吁吁。
“我是他同事,这就把电话
给他。”蒲早说完按下扬声器,听筒里立刻传来哗啦啦一阵声响,像是什么东西被砸到了地上,接着是杭俊紧张的声音:“我告诉你,你再不走,警察马上就来了,我现在就是在跟警察打电话,你……”
“谁在那儿?”鬼问。
“有人要杀我!”杭俊音调猛然拔高:“你们警察怎么做事的?随便泄露公民的个人信息,如果我……”
又是一阵巨大的哗啦声。
“我都说了我没碰过你妹妹……”杭俊改变了说话的对象。
“林瀚?林瀚在你旁边?”
“除了他还会有谁!”杭俊气急败坏:“要是我真出了什么事,你们也脱不了干系,你们这是……你们自己找不着凶手就撺掇家属行凶……”
“你让林瀚听电话。”
“我……我怎么让他听啊,他疯了!一进来就砸我家,非说是我杀了他妹妹……”
“你现在在家?”
“我当然是……林瀚我跟你说你……你打人是要坐牢的……”
鬼挂断电话。
蒲早已经准备好,一手拿符,一手拿车钥匙。两人匆匆出了门。
赶到杭俊家时,战役已经暂时停火。
来开门的是林瀚。
看到鬼,林瀚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客厅里一片狼藉,沙发前的小圆桌被掀翻在地,地板上到处是花瓶、茶杯的碎片。但没有杭俊的身影。
林瀚面目凝重地向旁边甩了下脑袋。
那个方向的门紧闭着,深棕色的门上隐约能看到几个脚印。看来杭俊是躲去了里面。
“怎么回事?”鬼低头问林瀚。
“蒲警官,我不是想给你找麻烦。”林瀚嘴唇动了几下,眼圈一红,颓然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鬼看了看他,走到那扇紧闭的门前,抬手敲了两下:“开门。”
一阵窸窣后,门后传来了杭俊的声音:“你带了几个人来,能拦住他吗……”
“开门。”鬼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
门打开了一条缝。
蒲早探头看过去。
杭俊头发凌乱,左边眼角一片红肿,但整体来说没受多大伤,看来躲得很及时。
鬼毫不迟疑地推门进屋:“怎么回事?他怎么找到的你?”
杭俊倒退了几步:“不是你们告诉他的吗?”说着他用手指碰了碰眼角的瘀肿,一阵龇牙咧嘴。
鬼冷眼看着他。
“不是你?那他……我怎么会知道,没准是问了以前的朋友。可是他怎么会知道这事跟我有关系?”
“你以为是怎么找到的你?”鬼眉宇间是懒得掩饰的烦躁:“找你可没少费工……”
“哦哦。”没等鬼说完,杭俊明白了过来:“你们之前找我的时候就问过他了是吗?那难怪了。那你赶快去跟他说清楚啊!她妹妹的事跟我没关系,都是她妹妹自己的主意,我是看她可怜才帮她的。他要找也应该去找那些人。我没伤害过她妹妹。对了,还有他砸坏我家这么多东西怎么算?还有还有,你们得想办法保护我,如果他以后隔三差五就来我家闹怎么办?这次你来了,下次呢?如果他跑到我单位去,我还怎么上班……”
一直鄙夷地看着他的蒲早,忽然皱了皱眉。
她把目光收回,咬着下唇捕捉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
感觉……有点奇怪。
家里被一通乱砸,脸上还挨了一拳,这会儿的杭俊虽然看起来狼狈,但言语行事却不像第一次见到时那样游移畏缩,反倒态度理直气壮,思路也很清晰。
肾上腺素加速分泌的意外好处?还是这几天发生的什么事让他心里有了底、不再担心?或是肮脏的秘密暴露,最初的恐惧之后,破罐破摔了?
鬼:“你老实交代罪行,供出同犯。进了监狱他就够不着你了。”
蒲早差点笑出声来。
“哎你怎么这么说话啊。”杭俊一脸不服气:“我又没杀人,没犯罪,凭什么让我进监狱?还有……什么同犯?我哪有同犯?我什么都没干过。”
诶?对,什么同犯?哦,那个谷丽应该就是鬼在怀疑的同犯吧。
蒲早跟在鬼身后走回客厅。
林瀚仍低头坐在沙发上,两肘支着膝盖,手心握拳抵住嘴巴。手背上隐约能看到泪水的反光。
“彤彤怎么这么傻……”他声音嘶哑,哭腔浓烈。
鬼拉了张椅子坐在林瀚对面。
林瀚眼睛没有焦点地对着满是碎玻璃片的地板,好一会儿才继续说:“她肯定是信了那个酒鬼的话。”
鬼疑惑地看向他。thys2?c`om
林瀚抬起头,红肿的双眼下面满是泪痕:“我眼睛受伤后,林永……我爸那一段时间还挺着急的,到处跟人打听有没有办法治好。当然都没有用,慢慢也就死心了。后来有一次他领了几个人来家里喝酒,其中一个人上厕所的时候时和我撞见,他看出我眼睛不对劲,问怎么回事,我爸跟他说了后,他拿了个手电筒照我的眼,说你儿子这眼睛对光还有反应,应该能治好。我爸跟他打听哪里能治。他说他老婆的一个什么亲戚的孩子在国外当眼科医生,很厉害,他可以帮忙问问。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编的。过了没几天,他说问好了,我爸特意叫了菜在家请他喝酒,结果他说那个亲戚的孩子才进医院没几年,可能看不了,但他学医时的教授是在全世界都有名的眼科医生。可以到国外去找他看,没准能治好。还说你儿子还这么小,就算不能全好,能恢复一半也值得跑一趟啊。”
“这不都是没影的事吗?”林瀚嗤笑:“我爸听完就没再理那一茬。肯定是彤彤听到了,我说怎么后来她跟我说等我们以后攒够了钱,就去找国外的医生治眼睛,能恢复多少是多少。”
“这话她是什么时候对你说的?”
林瀚用手指蹭掉脸颊上的泪水,想了想:“应该是我俩最后一次给我妈上坟回家以后。我和彤彤从小就经常会说一些等以后日子好过了就怎样怎样的话,用那些美好的幻想互相鼓励着往下活。所以当时我没当回事,以为她是像以前一样说一个美好的愿望来安慰我。”
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被泪水浸湿的义眼片水润得更像是真的,却又因为无法配合右边眼珠的眨动,显得有些诡异。
蒲早不忍再看,她后退几步,倚在玄关旁的柜子上。
“彤彤是为了给我攒治眼睛的钱才会……她都是为了我……她怎么这么傻啊……”林瀚低声哭泣。
这时,杭俊突然从门里探出身子叫起来:“你看,我就说了吧,那些都是林彤彤自己的主意,是她想赚钱,找我帮忙……”
“你闭嘴,王八蛋!”林瀚怒骂着冲向杭俊,还好被鬼拦住:“你这个畜生!垃圾!我还曾经当你是朋友,你竟然对我妹妹下手!就算是她找的你,你就真的去干!帮忙?你到底拿了多少好处?就为了那些好处,你就……她才15岁啊,你还是不是人!”
鬼抓着林瀚的手臂把他按在了沙发上,回头看向杭俊:“林彤彤的事,是你告诉他的?”
“对啊。”杭俊又退回了房间里面:“我不说行吗?他一进来就砸东西,恨不得杀了我……”
“我就应该杀了你!”林瀚怒目瞪着杭俊。
鬼转过头:“你和他以前是朋友?”
林瀚冷笑:“眼睛刚受伤的时候我戴了很长时间的眼罩,周围的小孩都笑话我给我起外号,他没有——可能只是没当着我的面叫——我觉得他是好人,还挺感激的,跟他去过几次网吧,他还来过我家。我妹妹出事那天,他还问过我要不要去网吧玩游戏……”
“你看。”杭俊再次跳了出来:“我就说那天我去打游戏了,我根本就没见过……”
“那天他什么时候找的你?”鬼问林瀚。
“放学后,他到我家来找我,我那天眼睛不舒服,就没去。”
蒲早看看林瀚,又看看杭俊,心里一阵唏嘘。林瀚的愤怒上门却阴差阳错给杭俊提供了不在场证明。
“对,没错,他说不想去,然后我就自己去了。”杭俊再次成功接上话:“我在网吧一直玩到天黑了才回家,因为回家太晚还挨训了。我压根就没见过林彤彤。她说不做了之后,我就没跟她联系过。”
“滚!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跑来约我去网吧,其实是偷偷去找彤彤,想继续逼着她干那些事,你怎么威胁的她,是不是你把他推下去……”
“你别……别胡说啊。”杭俊急得结巴起来:“当着警察的面呢。我没动过你妹妹,你别想把罪名栽给我。”
鬼和蒲早交换了一个眼神,拉起林瀚离开了杭俊家。
第64章梦熄灭
方草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
没错,这个人是方朝军,她的亲生父亲。
许是血缘的关系,或是受奶奶去世前后强烈期待父亲回家的记忆余波的影响,方草直觉自己应该为见到方朝军而开心。
但心却没听使唤,未泛起半点喜悦的涟漪。
“真认不出来了?小白眼狼,才多久没见就不认识亲爹了。”方朝军皱起眉头,半开玩笑地骂着向方草走近。
三年。方草在心里回答。
方朝军扯了扯方草身上校服上衣的肩膀处:“什么时候跑来这里上学的?还挺有能耐。”
“爸。”方草嘴巴开合了几次,终于叫出了这个已经生疏的称谓。
方朝军面色稍霁:“这还差不多。现在住哪儿啊?别告诉我你是被哪家自己生不出孩子的城里人领养了,我这亲爹可还活着呢。”他被自己的话引得笑起来,审视地看着方草:“嗯,长不少,都快赶我高了,这些年没少吃好东西吧?我闺女真有本事,自己跑到大城市来,不光有饭吃,还有学上,要不是咱村章柱——就咱村东头那个,还记得吗?他家以前养过鸡,你该叫他二爷爷——他来这给他上大学的儿子送东西,碰巧看到你,我还真没地儿找你去。”
他没找过她。
小时候为了避免挨打,方草逼迫自己学会了读懂方朝军话里的隐含意思。
所以,现在她立刻明白了:方朝军从没找过她,如果不是那个“碰巧”,他根本就不会站在她面前。
“说话啊,问你话呢。”方朝军不耐烦起来:“成哑巴了?”
“我……我住在……”方草猛然咬住要出口的话。
不能告诉他齐砚的事。
如果他知道了,跑去欺负齐砚怎么办?
前年齐砚的叔叔为了在齐老师留下的这套房子里分一勺羹上门闹了好几次,幸好蔓蔓姐找了律师把房产转到了齐砚名下,才消停。
“我住学校,学校里面有宿舍。”方草说着悄悄向后挪了半步。她脚弓微蜷,脚趾用力抓着地面,周身都处于警惕的状态。
“住学校啊。那你学费生活费谁给你拿的?”
“是一个好心的阿姨。”
“她是警察。”方草看着方朝军的脸补充。
“警察?”方朝军咂了咂嘴:“你还挺好命。最?新发?布地址?w?ww.<xsdz.xyz”说着他拍了下方草的脑袋。
手劲有点大,方草迅速躲了下还是被掌风刮到了眼角。
“行吧。现在爸找着你了,以后就不用再麻烦人外人了。警不警察的,跟咱也没关系。你这是……”方朝军向后扬了扬脑袋:“放学了?”
“放假。暑假。”
“那正好。明天你就跟爸回去……”
“我不想回去。”方草脱口而出。
“不想回去?”方朝军有些好笑地看着方草:“在外面待得心野了?在城里住惯了,不想回自己家了?”
方草没敢说话。
方朝军呵呵一乐:“不想回正好,那穷山沟子我也待够了。放心,不带你回老家。你爸现在也住城里,h市,我坐大巴过来的,离这儿三个多小时。我跟你二妈在那儿租了个房子——记得见了要叫妈知道吗——跟我刚才说的你那个二爷爷打工的地方离得不远,要不也不能这么赶巧,也得亏他眼神好……”
方草眨巴了几次眼才理解了“二妈”的意思。
原来人影无踪的那几年,他已经再婚了。
方朝军掏出手机看了看:“都这个点了,今天是回不去了。这学校管够严的,我中午就到了,想进去打听下你在哪个班,说半天门卫都不让进,连门口都不让待,说考试呢。什么东西,一个看大门的,狗仗人势。”方朝军骂骂咧咧把手机放进口袋:“走吧,找个地方住一晚。你除了书包,还有别
的东西吗?放在宿舍里?有值钱的不?有值钱的明天上午去收拾下。”
“我……”方草下意识想再重复一遍刚才的话,可必然会迎来的责骂让她心生恐惧,她嗫嚅地小声叫:“爸……”声音里满是乞求。
“对了,还有,你知道哪个警察住哪儿吗?要不明天上午我买点水果去谢谢人家,不能让人说咱不懂事。行了,找你这大半天,站得我腿都麻了。饿不饿?爸先找地方住下,带你去吃饭。”方朝军说着把手放在方草肩后,半推半扶地向马路另一边走:“嗬,真是大姑娘了。这要是穿双高跟鞋,比我都高了。”
走到路对面,沿街向前走了一段,方朝军停在一家快捷酒店门口。
进去问了问价格,他出来,继续朝前走。
又走了一二百米,左边出现了一个岔路。方朝军在路口张望了下,径直走在了前面。
方草跟着方朝军走进一家叫聚福德的小宾馆。
宾馆门口上方标识牌里的福字左半边已经脱落。
大厅很小,左边是柜台,右边靠墙放着一张小桌和两个扶手椅。
讲价未果,方朝军只得按照价目表上的价格办理了入住。拿到房卡,他问方草要不要把书包放进房间,方草摇了摇头。两人一起出了宾馆的门。
从宾馆出来,方朝军又踅摸着往里走了一段,进了家面馆的门。
“想吃什么?随便点。和我闺女这么久没见了,今天你想吃啥都行。”方朝军把桌上的菜单递给方草。
方草指了指最上面的招牌辣肉面。
“辣肉面……什么味啊?小碗够吧?女孩吃得少。”
方草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方朝军给自己点了份面,要了两个炒菜。
他看着方草心神不定的模样,语气有点不爽:“你老摇头晃脑地干嘛呢?哎,对了,你背着书包出校门是打算去哪儿?”
“我不去哪。”方草忙否认:“本来想和同学一起出去逛逛,不……同学有事,不去了。”
“嗯,不用去了,以后又见不着了。”
方草看着有些油腻的桌面,默默在心里先练习了几遍。然后她手按在小肚子上,装出焦急的神色:“我想上厕所。”
“刚才在宾馆不说。”方朝军斥责了一句,对着柜台喊:“老板,你们家厕所……”
“我去问吧。”方草站起身,朝着柜台走去。
要跑吗?方草看向门口。
不行。方朝军已经知道她在这里,能找到第一次就能找到第二次,实在找不着,他还可以报警。跑没有用。
面馆空间太小,还未等想出第二个方案,方草已经站在了柜台前。
“上厕所啊?”在柜台旁坐着的中年女人说:“对面有个公厕,很近,过去路就是。”
方草心里暗喜,她回身对方朝军说:“厕所在外面,我去一趟。”
“店里没有啊?”方朝军站起身。
“店里没有。”女人解释:“公厕就在路对面,没几步路,很方便。我们也都是去那儿上。”
方朝军想了想:“算了,还是我陪你去吧。”他拿起手机和钱包,低声嘟囔:“好不容易找着,别再弄丢了。”
“不用了爸,我自己去就行。”方草快步走回桌子旁边,把书包摘下来放到座位上,拉开拉链从里面翻卫生纸:“爸,我书包放这儿。宿舍里不敢放东西,我的学生证和零用钱都在书包里呢。我上完就回来。”
方朝军看了看方草,重新坐了下去:“快去快回,面橐了不好吃。”
听到电话那头乔蔓的声音,方草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蔓蔓姐,我爸来了,他要带我走。我们现在在学校西边那条岔路上的面馆里,我假装上厕所,在外面用的公用电话。蔓蔓姐你能不能现在去齐砚学校……”
“什……等等等等,小草,你慢点说,谁来了?你爸?他要带你去哪?他去你学校找你了?他怎么知道你在哪儿上学?他怎么说?”
方草尽量简洁地回答了乔蔓的疑问。
“搞什么啊?”乔蔓有些生气:“把孩子扔下不管不问好几年也没见找过,找来了说带走就要带走,有这么当爸的吗?他现在想怎么着?家都不让你回了,直接带回老家去?你们在哪家面馆?我现在就过去。”
“不是回老家。他又结婚了,他们在h市打工,他想把我带到那里去。蔓蔓姐,你先去接齐砚吧,我跟他说好了考试完去找他,他现在肯定还在等我呢。我爸在宾馆开了房间,今天走不了。我没告诉他我住在齐砚家,我怕他知道了,会找齐砚的麻烦,我说我住在学校宿舍。蔓蔓姐,你先把齐砚送回家,跟他说我现在回不去,你让他别担心,我没事,我想办法,我尽快回去。”
“行行,我现在就去。我先把齐砚送回家再去找你。你们还会在面馆待多久?哪家宾馆?房间号知道吗?”
方草把面馆和宾馆的位置以及房间号都告诉乔蔓后,挂断电话,向小卖部的老板付了打电话的钱。
走近面馆门口,方草看到方朝军扳着右腿放在左腿膝盖上,正面朝座位里侧打电话。
她把脚步放慢。
“……你别那么多事……吃能吃多少……这几年先帮着带小宝,等小宝上了学再让她出去打工……对,赚几年钱再找个婆家……你懂个屁!你知道我们老家彩礼现在涨到多少钱了吗?傻娘们儿,眼里只见小钱不看大钱,早知道丫头片子这么值钱……哎,不跟你说了,草儿回来了。”方朝军看到方草,抬手招呼她过去,指了指桌上的面和青椒炒肉,继续对着手机说:“行了行了,不跟你说了。我先跟闺女吃饭,明天收拾下就带她回去了。草儿好几年没见家里人了,你提前准备准备,炒几个好菜。挂了啊。”
方朝军把手机放在桌上,热情招呼方草:“吃吧,光等着你了,我一口没碰呢。明天回去还有好吃的,你二妈和弟弟都在家等着你呢。”
方草拿起筷子,低头看着面前的碗。
意外吗?失望吗?好像也没有。只是一直忽悠乱撞的心沉沉地坠了一下。胸口里某个已经极少会注意到的东西彻底熄灭,一星烟尘都未扬起。
第65章梦无赖
学校门口。
齐砚拉开车门,看到空着的后座,疑惑地看向乔蔓。
“小草来不了了。她爸找来了,现在她跟她爸在一块。我先送你回去。然后去找她,跟她爸当面谈谈。”
片刻的怔愣后,齐砚迅速坐进车子:“我也去。”
“你先回去。”
齐砚没有说话。他看着前方,面孔紧绷。
“你去干吗?”乔蔓语气有些急躁:“你去了又帮不上什么忙,大人的事让大人处理。”
齐砚白皙的脸上泛起红晕,他嘴唇紧抿,胸膛明显起伏。
乔蔓心里一软,放缓语气:“我查过她爸的案底,前些年在外面打工的时候跟人合伙偷工地的建材,被拘了一年,小草也说过,后来他又进了传销组织,骗了亲戚朋友不少钱,不是什么淳朴善良……”
“那我更得去,不能让她和那个人待在一起。”齐砚语调急切,眼神焦灼。
“是小草打电话给我特意嘱咐让我先把你送回家的。她怕他爸找你麻烦,没敢说跟你住一起,说住在学校宿舍。我也觉得你先不要露面比较好。如果让她爸知道这几年都是你们两个孩子一起住,他更有理由把人带走了。我知道你担心,但这不是我们两个冲过去把人抢过来就完的事。听话,你先回去,别着急,她暂时不会有什么事,毕竟是他亲爸。”
齐砚冷哼。
乔蔓抬手往他背上拍了一把:“那我你总信得过吧?我会眼睁睁看着小草有危险不管?别说是她亲爹,就是亲爷爷,我也不会随便随便就让人把小草带走。不跟你说了,赶紧坐好!越说越耽误事。”
齐砚伸手去车门:“我自己回去。蔓蔓姐……”
他顿了一下:“你快去吧,把她带回来。”
乔蔓想了下:“也行,那你别着急,路上小心点,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到家后别乱跑,等我电话。”
方草跟在方朝军后面进了宾馆的207房间。
插上房卡,方朝军看着房间啧了一声:“还行,但这也不值一百多啊。这里消费也太高了。”
“草儿,开空调。把温度调最低,得把花的钱都用回来。”方朝军换好拖鞋,走到床头,拿起电视遥控器往那张更大一点的床上一躺:“哎呦,这床挺舒服。行吧,也算带我家草儿住一次好酒店。这一天,累死我了。”
电视打开,屏幕上一个情感调解类节目的主持人正在质问一方当事人。
吵闹的声音填充进窒闷的空间,让方草身体松弛了一些。她把空调遥控器放在桌上。
“怎么还背着书包,你不累啊?把书包放下,去烧壶水。吃咸了,口干。”方朝军支使道。
方草看了看里侧的小床,把书包拿下来放在朝着门口的桌子一角。她拿起水壶,走去洗手间。
水壶里有没倒干净的一点水底,里面有些看不出是什么的棕色颗粒。thys1.c`c
方草决定假装没看见。
她走出洗手间,把接满水的壶放在底座上,按下开关。
烧水的噪音很大,方朝军骂骂咧咧调高了电视音量,情感调节类节目也换成了体育频道的乒乓球比赛。
方草坐在床边。耳朵在周围的嘈杂里捕捉着门口的动静。
水烧开,用开水冲了下杯子,倒好水,送到床头的小桌上。
笃笃的敲门声终于响起。
方草扭头就向后跑。
方朝军惊了一下,已经躺得四仰八叉的他一下没坐起来,他骂了一句,撑着胳膊靠坐在床头。
“蔓蔓姐。”方草打开门,努力忍住了想要扑进她怀里的冲动。
“没事,没事。”乔蔓摸着方草的脑袋:“别怕。我跟他说。”
“齐砚回家了吗?”方草小声问。
乔蔓点头。
“死丫头吓我一跳,谁啊这是?”方朝军下了床,一只脚踩着拖鞋,另一只脚努力去够被自己甩在床边的另一只拖鞋。
乔蔓向前走了两步,等着方朝军穿好鞋站起身后,说:“我是乔蔓,是方草的临时监护人,你们当地政府给出的委托证明。这几年她一直跟着我。”
“哦,你就是那个警察。”方朝军先是不自觉的站直了身体,接着咧嘴笑了笑:“女警察啊。”
乔蔓面色微凛,她把方草拉近扶着她的肩膀:“女警察不行?”
“行行,当然行,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我家草儿刚才没说清楚,只说是警察,我就以为是男的了。”方朝军脸上堆满笑容:“女警察好,女人心善,我们草儿也是命好,才能遇上您。白照顾我家闺女这么久,真是麻烦你了。刚才吃饭的时候我还跟草儿说明天买点东西上门向你道谢。草儿,快给乔警察搬个凳子,快点啊,再倒杯水,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乔蔓揽着方草的肩膀按了下,示意她不用动:“不用麻烦,我来是想跟你商量下小草以后的安排。”
“好好,你说。”
乔蔓简单说了下和方草相遇的过程,以及自己如何接手了这件事,当然略过了方老师那一段:“……小草很争气,学习成绩一直很好。这两天刚参加完中考,不出意外的话肯定能考上重点高中。所以我觉得继续留在这里读书对孩子未来更好。高中学费贵,花销肯定也大一些。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帮忙负担一部分费用,多少都行。你放心,平时她生活各方面还是由我来照……”
“不用了。”方朝军没听完,便一口回绝:“不用麻烦乔警官了。前些年我出了点事,怕回去后连累家人,就一直在外面待着。后来打了几年工,攒了点钱,我也再婚了,现在把孩子接回去也有人照顾,以后草儿的事就不用再麻烦你了。”
果然不会那么简单。
乔蔓掩下情绪,平静发问:“那你打算把小草带回去后怎么安排?找好学校了吗?全国各地中考时间都差不多,回去后还能赶上你们那边的考试吗?就算能赶上,两边的学习进度也不一样,这一耽误可就是一年……”
“这个就不用乔警官操心了。反正有我一口吃的,肯定不会饿着我闺女。”
乔蔓忍不住蹙起眉头:“光吃饱饭怎么行,又不是几十年前了。受教育是最基本的。以后社会竞争压力那么大,初中毕业……”
“各人有各人的命,摊上什么样的家庭就过什么样的
日子呗。”
乔蔓火气上涌:“未成年人保护法里可明确规定了未成年人有受教育的权利……”
“乔警官这话说的,我又没虐待孩子。草儿遇上你的时候都十好几岁了,没我管她能长那么大?反正有我一口吃的就有她一口,至于其他的,我自己能力有限,国家总不能因为这个给我判刑吧?”
“谁说要给你判刑了?”乔蔓努力压下火气:“做父母的得为孩子的将来考虑。小草成绩好,人也聪明,留在这里读书,对她以后,包括对你们的家庭,都是好事。你什么安排都没有就把她带回去,以后怎么办?总不能让孩子窝在农村一辈子。”
“农村怎么了?乡下人也是人。”方朝军语气有些阴阳怪气:“我们乡下人都知道自己生的孩子就该自己管。”
面对方朝军明显的胡搅蛮缠,乔蔓果断放弃了无用的劝说路线:“那这样吧,你说说,怎么才愿意让方草留下。”
“乔警官这话说的,像是我要卖孩子似的。乔警官你别生气,我们农村人文化水平低,不会说话,你别跟我一般见识。我真是想孩子了,想把她接回去,带在身边。你应该自己还没孩子吧?那你是不能体会,自己的孩子就算知道她过着再好的日子,不在身边,不能天天看见,也没法安心。草儿她妈走得早,我这当爸的把她一个人丢这么远不管,我也对不起她妈啊。”
真是遇上难缠的混球了。乔蔓在心里暗骂。
“既然你这么关心小草,那这样吧,你先回去问一下,想办法解决她上学的问题。等找到能接收的学校了,再办转学也不迟。”
“我才是她亲爸。”方朝军不以为然地咕哝道。
乔蔓忍无可忍:“你是她亲爸也不能想怎样就怎样,还有政府,有妇联和未成年保护机构呢,你别觉得你生了她就能想拿她怎么样就怎么样。真这么心疼她,前几年你干嘛去了?怎么不把她带在身边?孩子旁边一个大人都没有没人管没人问的时候你在哪儿?”
方朝军不由自主倒退了半步,随即又硬起脖子:“乔警官也别拿政府吓唬我,这事就算告到法院去,我也是方草的亲生父亲,你是警察也不能抢人家的孩子。”
乔蔓瞪着他,刚要说话。
方朝军抢先说:“我可没有报警,是乔警官你自己跑过来的。”说完方朝军狠狠剜了方草一眼。
“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呢,很感谢你这几年照顾我闺女,刚才也说了,本来打算明天亲自去给你道谢。你要是过来送送草儿,或者想跟她说说话,我非常欢迎,但要是是来抢我孩子的……我虽然是农村人,也懂法律。”
乔蔓气结。
但方朝军说的没错。
父母是孩子的第一监护人。
三年前情况特殊,肯定也是因了她的警察身份,当地村委会才愿意开具证明把监护权委托给她一个陌生人。
现在方朝军出现,那只要他一句话,临时监护权便会失去效力。
而她并没有足以支持剥夺方朝军监护权的证据。
今天她过来完全是私人身份,并非执法,没权力把人带走。现在对警察执法的规定也越来越严格,至少两人出警,全程监视器拍摄。
但是……乔蔓觑了下方朝军。
这个胡搅蛮缠的狗东西看起来脾气不是多好,又有案底,也许可以激怒她给他安个袭警的名头,先带回去再说。
“蔓蔓姐。”方草拉住乔蔓:“你先回去吧,我没事,先不用管我了。”
乔蔓回过神,低声安慰:“小草别怕,这是大人的事,让我想办法。”
“草儿,到底谁是你亲爹?”方朝军板着脸看向方草:“在外面待了三年,心野了是吧?不记得是谁生的你了?”
“方朝军!”乔蔓怒斥。
“吓死我了,当警察的也不能随便进人房间威胁老百姓吧……”方朝军彻底耍起了无赖。
“蔓蔓姐,你快走吧。”方草焦急地拉着乔蔓的手往外推她:“我真没事,你先回去……”
她小时候亲眼见过方朝军倒地不起讹人的架势。記住發郵件到ltxsbǎ@GMAIL.¢OM
乔蔓拉着方草走到门口,伸手推门。
“方草!回来!”方朝军在身后喊。
“方朝军你想干嘛!”乔蔓彻底爆发了:“亲爹丢下不管、我养了三年的孩子,我连句话都不能跟她说了!”
“没……没说不能说话啊。”方朝军怂了一下:“说话在哪里说不都一样,就在屋里说吧,屋里凉快。我是怕万一打开门我孩子跑了,我不还得报警,麻烦咱政府嘛。”
“方朝军……”
方草急得脸孔涨红,她紧紧抓住乔蔓的手:“蔓蔓姐,你先回去。我明天再去看你。”她回头瞥了眼盯着这边的方朝军:“我爸累了一天了,让他早点歇着。我没事,你别担心,真没事,你先回去吧。”
乔蔓看着方草,虽然明知她是在故意讨好方朝军为自己解围,但心里还是生出了一丝忧虑。
这孩子最懂事,又重感情。
不管怎样,方朝军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这份血缘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一个女儿眼中的父亲通常并不是这个男人真实的模样。
她不能让小丫头夹在中间为难。
“好,那我先回去。”乔蔓压低嗓音:“小草你好好想想是想留下还是跟他回去。不用考虑别人,就看你自己的想法,你怎么决定都可以。明天一早我再过来。”
方草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
“乖。”乔蔓轻轻拂了下她的头发:“只要你说想留下,我想办法。就算他把你带走了,蔓蔓姐也会再把你接回来。”
第66章梦恶人
“操!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乔蔓刚离开,方朝军便骂了起来:“警察了不起啊?我又没犯法,你警察又能拿我怎么样?还\'女警察不行?\',我呸!就他妈不行,我要是警察局长,立马把她开了!”
“操!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乔蔓刚离开,方朝军便骂了起来:“警察了不起啊?我又没犯法,你警察又能拿我怎么样?还'女警察不行?',我呸!就他妈不行,我要是警察局长,立马把她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