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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无苦雨(母子1v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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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无苦雨(母子1v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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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妈妈。”他抬眼看她:“你也看腻了我送的花吗?”

“你是我的孩子。”她偏头朝他笑:“和那些男人怎么能一样。”

柯遂不作声。他伸出手指,于花枝重迭遮掩之下,轻抚那些娇气脆弱的花瓣,忽觉它远非买的时候那样美丽。

车停下,开到海鲜酒楼,一层琳琅满目摆放蓝色水族箱,装满各色活鲜。柯黎跟迎宾说了几句,又回头看他:“贺昀说这家味道不错,你过生日,他请客。”

柯遂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哦,贺叔叔也在。”

“嗯。”她步履轻快,走在前头,说这是给他准备的惊喜。柯遂侧首,看走廊玻璃门上倒影,确认表情算正常,快步跟上她,说谢谢妈妈。

到包厢,打开门,柯遂才知道她说“惊喜”的确切含义。里面并非贺昀一个人,还有他换班前后关系不错的几个同学。少男少女们青春热情洋溢,立刻从座位边上跳起来,给他送礼物祝生日快乐。

年轻人相互间打交道看着就可爱,柯黎自觉站到边缘,微笑望着被簇拥在中心的柯遂。等他们消停,她抽出几张电影通票、剧票、游乐园门票……一一摆在桌上,说:“下午这些地方你们都可以玩个够,晚上再回家吧。”

小同学们叽叽喳喳喊谢谢阿姨,满屋欢笑声与热闹。柯黎摆摆手,说你们好好玩。

又叮嘱柯遂:“公司还有不少事,我和贺叔叔先走了,晚上来接你。”

柯遂没说话,半天说出个好字。柯黎放下心,转身欲走,手又被柯遂拉住了。

“怎么了?”她关切地问:“喜欢这里吗?”

柯遂眨眨眼:“喜欢。”

她的手开始往外抽,他垂下眼睛,慢慢放开,在她指尖抽离之际,无意识又握紧。

但只抓住一抹虚空。

大中午路上车水马龙,车流挪动缓慢。柯黎和贺昀都饿得饥肠辘辘,索性路边麦当劳打包汉堡炸鸡对付一餐。

“柯总我真感谢你。”贺昀阴阳怪调地说:“海鲜大餐变成穷鬼套餐,多呆一个小时会死是吧。”

自知理亏的柯黎啃着汉堡,默不作声。

贺昀被她一番操作砸得头昏脑胀:“你怎么不陪你儿子过生日?下午公司明明没事。”

“他就应该多和同龄人在一起。”柯黎说:“我们不适合在那。”

“我发现你就喜欢一刀切,都说了养孩子跟拉投资做生意不一样。”贺昀没想到他一个未婚未育只谈过一次恋爱的人居然有天教人育儿:“青春期敏感一点的小孩都受不了——别拿你作比,我活这么大就没见过几个你这样天生适合上班的。”

“我明白。”柯黎做出一个制止他继续锐评的手势:“如果他不开心,我不会勉强他。”

“他太懂事了。”贺昀叹气:“不开心怎会让你知道。”

“但他的世界不能只有我,这不……”柯黎咽下最后两个字,只觉喉间微涩,贺昀疑惑地望着她:“‘不’什么?”

柯黎转移话题:“我想让他拓宽社交圈子。”

贺昀无奈:“好吧,反正他现在还不是我小孩。”

争执就此结束,柯黎无言半晌,终于忍不住问:“那应该怎么办?”

贺昀开车,左顾右盼来往行人,提议道:“再问问你以前那个心理咨询师,专业人做专业事。”

柯黎皱眉。两年前,她看和柯遂关系从疏远变作密切,于是跟咨询师协议提前结束。现在看来,似乎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她打开微信,翻到通讯录一行“lpc-韩凝”,点开会话框,两年前的聊天记录依然保存。

她当时不仅要书单,还什么都问。韩凝耐心解答,每天给她布置一些小任务——譬如第一条,是学会喊宝贝。她起初觉得拗口肉麻,后来私下反复练习,接到柯遂轻松说出这个称呼时,连自己都惊讶。

“爱并不简单,相反,爱和努力密不可分,是需要习得的能力。”韩凝告诉她:“你爱他,但不知道怎样去给予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毕竟十几年没有见过面了。”

努力,是她最不缺乏的一项品质。在柯遂的事情上,柯黎相信她已经拼尽全力,但两年后再看,不仅不尽如人意,而且面目全非。

她静静翻动那些聊天纪录,心口猝然一痛。聊天框按退出键,柯黎闭上眼,脱力靠到座椅上。

第12章雨

柯黎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就算公司没事,她也跑去转了一圈,又到书店买了几本心理学书籍,上车回家。

晚上才接柯遂,时间尚充裕,柯黎遂将车停在小区另一头,抱着玫瑰和书下车,走路回去。

没走几步,小路另一边忽然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柯黎抬高遮阳伞,正好和柯遂打了个照面。

两人面面相觑。

——不是,他现在不应该和朋友在电影院、游乐场或者公园出现吗?怎么会在这里?

柯黎满头雾水,正准备问,又想起来按照她对柯遂的说辞,她现在也应该在公司,而不是家附近。

她尴尬立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当两难之时,柯遂上前一步,打破这僵局:“我帮你拿书吧,东西太多了。”

“没关系,我自己拿得动。”柯黎一手捧花和伞,一手把书往怀里夹得更紧——然而话音方落,有两本书沿着她手臂缝隙滑溜溜掉到地上。

柯黎:“……”

柯遂唇角扬起,显而易见被她逗笑。他蹲下来,打算帮她捡。柯黎想起来,连忙弯腰抓住他的手臂:“等一下!柯遂……”

他的手微微一顿,正好落在标题大写的“如何治疗恋母情结”上。柯黎心头一紧,却看见他若无其事把书阖上,将两本迭在一起,站起身。

“那本也给我吧,妈妈。lтxSb` a @ gM`ail.c`〇m 获取地址”他指了指她怀里遗留的书,温和地询问。

她怔了怔,抬眼看柯遂的表情。他神`l`t`xs`fb.c`o`m色是一如既往的平和,很难辨出愤怒、难过,亦或是痛苦。她以前担忧他年纪小小就学会藏心事,不论想什么,脸上总是静若平湖。现在倒隐约庆幸,伸手给他递过去。柯遂接好,走在她身边,心照不宣地不再出声。

彼此心知肚明,又何必戳破?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路上,小区临海,四周虽被楼房包围,仍闻潮浪喧嚣。阳光依旧灿烂,但柯黎抬头,天空已被大片大片浓黑的积雨云占据,五光十色的雨丝泼洒在附近城区,渐往他们飘来。

太阳雨。

脸上渐渐蒙了水,她扭头看柯遂:“带伞了吗?”

柯遂摇头。

她把伞递到他头上,挡住斜飞的雨:“那你拿着。”

“不用了。”柯遂把她的手推回去:“我不打。”说完他快步往前走,鬓角迅速被雨水淋湿。他在心里默数:“叁,二……”

没有“一”,柯黎在身后喊他:“过来吧,我们一起。”

不到叁秒。

柯遂唇边掠过一丝笑意,转过身,走到柯黎高举的伞下。她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扯出纸擦拭他脸上、发上的雨水,皱眉道:“也不怕感冒。”

“淋一点雨不会感冒。”

她仰头看着他,动作不停,但放轻了:“你两岁的时候淋了雨,一直发高烧,怎么输液都不好,我当时很难受,觉得自己也快死了。”她说得郑重:“要爱惜自己身体,知道吗?”

“嗯,我知道。”柯遂侧头,将脸颊一边贴在她手掌,乖顺至极。少年精致的面孔犹如杰作,上帝心情最好的那天捏就,带着她的影子,也像他生父,只是更贴近亚洲人长相。她恍惚一瞬,撤回手说:“走吧。”

离家还有一段距离。阳伞太小,两人不可避免挤在一起,裸露的手臂摩挲交迭,气味与呼吸都近在咫尺。男孩子进入青春期,和母亲本不该有这样过于亲密的时刻,柯黎以前不懂分寸,现在知道其中利害,宁愿淋雨也不想和他这样贴着。

她思绪太乱,扫视周围绿阴阴的灌木丛,差点没有注意脚下。一只手应时伸过来,牢牢锁住她前倾的腰,把她拉了回来。

“小心台阶。”他平稳度过变声期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温润干净,仿佛洗过雨的草木。

“嗯。”柯黎应道。

他的手放上她的腰后就再也没有松开。那是一双适合弹琴的手,白皙修长,骨骼优美,自然贴合她腰间微凹的曲线,契合到如同与生俱来。

算了,马上就要到家了。

她懒得计较,抱紧怀间的白荔枝,免得它被雨水凋零,丝毫没有发觉她也像玫瑰被他拥在怀中,倾斜的伞挡去四面八方的苦雨。

第13章雷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家,天光晦暗,客厅漫着潮湿阴凉的气息。柯黎独居惯了,从不觉得自己住有多冷清,不过多出一个人的存在、他的呼吸和脚步声,心里倒凭空生出温暖。

是因为血缘吗?毕竟柯遂是她唯一的孩子,仅存的亲人,由她的血和骨创造生出的存在。

但孩子生出来,并非从属于父母。相反成长是长出羽翼飞出巢穴的过程,就像她十多岁已然在英国靠自己的双手生存,她的孩子足够优秀,理应和她一样。不能因为不舍把他留在自己身边。柯黎理所当然想,一会儿吃完饭就送柯遂回学校。

她拆开白荔枝外面的包装,将它插在沙发边的花瓶,芬芳涌溢。她转过身,看柯遂在关阳台上的门,头发一滴一滴往下淌水,肩膀也被泼湿了大片。

她后知后觉,自己身上都没怎么湿,连忙去拿毛巾和干净的上衣给他:“快擦一下,头发和衣服都湿成这样了。”

柯遂转过身看着她,手一动不动:“你帮我擦好不好。”

“不行。”柯黎立刻否决:“自己擦。”

他不肯接,她也向来不是容易妥协的性格。彼时窗外有风涌入,吹得他打了个寒战。柯黎眉头轻蹙,脸上闪过一丝心疼。

自己生的,能拿他怎么办?

“低头。”她不自然地说:“这样站着妈妈怎么给你擦。”

“又不是不知道自己长得高。”

柯遂弯了弯嘴角,俯下身来,仰面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睫缀着水珠,活脱脱一只淋了雨的流浪猫。

柯黎展开毛巾,裹住他毛茸茸的脑袋,擦拭他脸上的水,动作温柔而细致。

很久没仔细端详,他又长大了。不像记忆中的小团子,依偎在她胸怀间。脸颊完全褪去孩童的圆润,轮廓清晰。鼻梁和嘴唇像她,眉眼像他爸爸。

浓秀的眉,温润的眼。

柯黎一向喜欢漂亮男人,很难说嫁给他爸除开为了报答借资创业之恩,还有些许是因为被那张脸蛊惑。

实在太赏心悦目。

擦干脸上和头发多余的水珠,柯遂得寸进尺,把衬衫脱了。柯黎皱紧眉,声音有些冷:“柯遂,又胡闹什么。”

他简直胆大包天。

太不像话。

“你以前也给我擦过。”

“你也知道是以前。”

“但是

你说过。”柯遂轻声,语气委屈,又像撒娇:“你一直看我是小孩,那现在和以前有什么区别。”

柯黎语塞,她说不过他,有些气闷地把毛巾怼在他胸口,低声数落了句:“生你就是来讨债的。”

还没讨够。柯遂心里想。

年龄渐长,对她的占有欲和渴望与日俱增。他贪婪地想要把她全部占为己有,她的身体,她的灵魂,她的情欲她的爱和她所有的视线与关注——

就像人和神`l`t`xs`fb.c`o`m越亲密,就越想亵渎神`l`t`xs`fb.c`o`m。

对此一无所知的柯黎依旧垂着眼,拽着毛巾给他擦拭手臂和躯干。他全身上下无一处她没见过,本来就赤裸裸地从她体内生出——但小孩和现在的他怎么一样?手下的肌肉漂亮分明,少年人的身体修长而纤瘦。

他的身体怎么这么烫,体温高得能熨人。

脑子乱糟糟,她到底也是个完全性成熟的正常女人,尽管竭力控制,呼吸仍不自觉紊乱。

柯黎屏息,防止气息洒在他身上,手挪到他小腹,正准备继续擦上面的水渍,忽然发现昏暗的光线下,他裤间突兀的隆起。

母爱的行径因为他的异状顿时堕变成情欲的前戏,心跳乱了半拍,随即更快更蓬勃地鼓动。柯黎装作没看见,草草擦干净剩余的湿润,抬头看他。

柯遂的眼睛简直没有一刻从她身上挪开过,融化在黯淡的雨光里,看不出其间流转涌动的,是何种情绪。

对视的瞳孔映出两人相似的面容,她的目光有一瞬与他黏连如蛛丝。柯黎转开眼,轻咳一声,嗓音变得沙哑,催促道:“擦好了,快把衣服穿上。”

“嗯。”

骗来的温存转瞬即逝,也难以挽留。柯遂悄无声息走到沙发边,捞起衣服套在身上。一声惊雷滚过,电光轰然炸开,照亮阴暗的客厅,余音阵阵。

响声过后,他听见脚步声,回首一看,柯黎正在换鞋。

“妈妈。”他问:“你去哪里?”

“找你贺叔叔。”她头也不抬,看都不看他一眼,拎起雨伞出门:“晚饭自己解决,回来送你去学校。”

第14章:色(h)

柯黎驱车到贺昀家,提前发过消息,他已经洗过澡,松散披着睡袍,半敞开露出健硕饱满的胸膛——男人和男孩在肉体上究竟不一样。

她也没客气,直接过去吻他,手抚摸他的胸肌和腹肌。手里的触感和方才若有似无的触碰截然不同。这满足直白明了,目的清晰,杜绝所有暧昧与混乱的可能性。

总不至于负罪。

两人亲吻不停,从客厅转移到卧室床上。贺昀轻车熟路解开她的衣裤,一边抚弄她身体,一边不正经坏笑:“今天这么饥渴啊柯总。”

他挑开她内裤底部,手指抚揉软绵绵的阴户:“都回家了还要来找我……欸?”他疑惑地并拢双指,插入湿滑的甬道:“好多水,是不是来之前偷偷看a片了?”

“居然不带我一起看,吃独食是吧?”

柯黎被他吵得心烦,脚轻轻踹一下他手臂:“废话怎么这么多。”

“还不是因为你色。”他俯下身,轻咬她的锁骨。

“直接进来吧。”她催他。

“嗯,反正你这里都不需要前戏了。”贺昀轻笑,打开她的腿,趴在她身上沉腰耸入。

进入的那刻,他观察到她有一瞬恍惚,若有所失望着他身后的墙。贺昀本想打趣,但她下体紧紧夹着他,逼得他咬牙,流了一背的汗。

她今天怎么回事。

才插进去就不停吸,活色生香的穴肉将他性器绞杀。

他缓了口气,整根推满她甬道,不急不慢动起来。

身下的女人释放天性,两条腿藤蔓似的缠着他腰,热烫的脸磨蹭他脖颈,伸出舌头轻轻舔舐他的颈动脉——这女人连勾引都高高在上,纡尊降贵的施舍,只是让他更卖力地服务。

不幸的是,从小到大没吃过苦,被人捧习惯的贺昀偏偏就好这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每当她或面若冰霜,或志得意满地一次次经过他办公室门前,身姿娉婷,拂漫香风,他就已经决定服膺于她裙下。

“快点。”柯黎懒懒地说:“到叁十岁就干不动了?”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生气的男人变得蛮横起来,玩命的力道和速度,发狠般在她腿间肏进肏出,橡胶套在两人性器间的罅隙苟延残喘地叽叽响叫,带出她体内快感一样蔓延的淫水。

大脑跌入空白,柯黎这才感觉灵魂的缺失被填满,不是这块拼图,但足以避免失控的罅隙越扩越大。

发烫的硬杵接连不断往柔嫩之处捣,贺昀粗喘着垂头看她,女人的下唇鲜润欲滴,咬在贝齿之间,呻吟声露骨而热烈:“……贺昀,揉我前面。”

羞涩这个词与柯黎无关,她想要什么都直接说,大大方方去拿,从不羞羞答答拐弯抹角,做爱亦不例外。少女时期或许不一样,可惜贺昀没见过。他依言照做,两指捏着勃发的阴蒂打圈揉。性器深埋其中的阴道开始受惊猛颤,他欺身上前,碾着女人略微浮凸的敏感区域狠撞数下,感受花穴哆嗦着开始喷水。

高潮降临的眩晕感持续数秒,柯黎闭上眼睛。快感后身上汗意变得瞩目,仿佛淋了一夏的雨。

贺昀从她身上起来,摘下避孕套,打结丢到垃圾桶里。又上床温存地抱住她,爱抚她丝绸被下细滑芬芳的肉体。

有段时间没做了,贺昀想。大概——在柯遂回来之前,他们做爱还很频繁,她想要,他就给,全无保留地给。她情感淡漠,彻头彻尾的逐利动物。性欲却沸腾,身体极为敏感,稍加挑逗就爱液潺潺,床上床下人前人后的冷热反差令人着迷。有时他们下班直接锁办公室门,上衣都不脱就开始抽插 ww^w.dybzfb.c^o^m运动,真跟疯了一样。

据说女人和孩子呆久了会分泌催产素,减少荷尔蒙,乃至于性欲骤降。贺昀笃信科学,那段时间柯黎很少找他,他就用手草草解决。

不过柯遂后来到学校附近租房,两人性爱频率并未跟着上涨。

幸好他也不是无性不欢的下半身动物,相互陪伴已经足够亲密,足够温暖。偶尔来这么一场酣畅淋漓的性事也不错。贺昀想着便低下了头,亲吻她汗湿的脸颊。

第15章梦

柯黎走后,柯遂躺在沙发上看雨。下半身的热度始终没有退去,他无意识伸手撸了几下,终觉兴致乏乏,放弃抚慰。

最初他对柯黎没有性欲。记忆里找不到她的影像,她更像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梦里的她在阳光下,面容模糊,但发光,说接他回家。他奔向她,惊怯,又欢喜,她却总是在触碰到的一刹那消逝。

他醒来,午睡的房间只有他一个。下床,到门外。那些所谓的“亲人”相处总是客气疏离,算计都掩藏在人后。常有人死了,或者入狱,为权,为利,为名。他也伪装,沉默而无害,站在边缘的角落,冷眼看他们明争暗斗,从不参与——除非父亲不如意,拿他撒气。

后来跟她回家,青春期,梦也开始变。

她的身影变得具象化,晴天变成雨天,最无邪的变成最堕落的。

妈妈不再站阳光下等他,而是坐在他膝上。没有太阳。窗外密雨接近紫色,将楼房与灯光全部隔开,世界在雨中安静,变成孤岛。放眼望去,只有云雾,像罪人的流放地。

他们用不同姿势缠绵,是两株见不到光相互吸取养分的藤蔓。他肮脏的器官总是深深埋在她体内,本来是她一部分,依然是她一部分。

一开始醒来,罪恶和恐惧远胜快乐,到后面,他时而自我厌恶,时而理所当然认为,感情如若到达一个至高点,那就是一致的,譬如亲情与爱情,本来就没有分别,并且高于道德。

为什么她的身体不能属于他,只能属于那些外人?明明他们最亲密,原本一体,他从头到脚都是她生出来的。

她的,她的,全是她的。

他不自慰,精液靠梦遗排出,早晨内裤上总是一片湿濡的白浊,散发腥味。一开始也是看外面没有动静才去洗,直到被柯黎发现。

那天她应该烟瘾犯了,凌晨跑到阳台上抽。柯遂以为没人,拿着内裤出门,正巧与她在走廊撞到。

“宝宝。”她诧异地唤他:“没睡好吗?周末这么早就起来了。”

柯遂摇摇头:“上厕所。”

她轻轻噢一声:“那你手上抓着什么?厕所里不是有纸吗?”

他耳根泛红:“没什么。”

“真的吗?”她走过来:“让妈妈看看。”

他挣扎了一下,破罐子破摔把内裤递给她,立在原地隐晦地观察她的神`l`t`xs`fb.c`o`m色,同时发觉一阵卑劣的快感——这是因为她射出的液体,袒露在她面前。

她起初惊讶,随后无比正常地微笑:“你长大了。”

柯遂没说话,略低了低头,她拍拍他肩膀:“没必要害羞,学校应该都说过吧。”

柯遂一愣:“学校没有教过。”

“真的吗?大陆没有性教育?”她震惊:“所以你什么也不知道?”

他想了想,说:“生物书教过生殖器官,但我不知道……”他目光投向地上:“具体怎么交配。”

“这样不好。”柯黎评价:“难怪总听说未成年堕胎。”

“我在英国上课做的笔记还在,可以送你。”

“嗯。”

他跟她到书房。柯黎的书籍笔记全都按照时间和类型归类,这本她中学时期的笔记压在最下层,他帮她把那一堆书全部搬到桌上,在一边看她找。

她穿吊带睡裙,桃红颜色。有些人常常诟病她缺乏审美,除开商务的黑白灰就是这种高度饱和的颜色,停留在上世纪的时尚,她依旧我行我素,又不靠外形吃饭。

但他觉得这些颜色很符合她,昂昂然的美。黎明黯紫色的光线下,她肌肤呈现出丝绸般的质地,波浪形长发披肩。他在一旁无声凝望着她,把她置放在整个画面的中心,仿佛一簇聚拢的火焰。

是他梦里最鲜艳的,桃红色的云。

直至她回头,朝他招招手。

“找到了。”

他走过去,手越过她的脊背搭在桌子另一边,下巴搭在她裸肩,将她的身形笼罩在怀抱里。

他知道,十余年的空白常让她误以为他依然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来不及竖立边界。而他则在母子亲密的幌子下无法无天,肆无忌惮。

不论他做什么都是对的,因为是孩子,所以享有其他男性没有的豁免权。那些过分的亲昵,污秽的暧昧,全都只是依恋和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她果然毫无察觉,翻动书页,跟他言简意赅介绍安全措施、性同意等主题,丝毫没注意他已然迷失在她发丝和脖颈散发的气息之中,一边唾弃自己,一边暗自沉迷。

“喂。”她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问他:“听见说什么了吗?”

他陡然惊醒,摇头:“太远了,我看不清你写的什么,还在看。”

“凑近一点。”她把笔记本抬起来。

有了理由,他逼得更近,脸贴脸,几乎是耳鬓厮磨的模样。

“我刚刚和你说,有女朋友一定要戴套。”

“我不想交女朋友。”柯遂说。

“那你怎么解决需求。”她仿佛认为,男女之间的关系就是交换价值的利益伙伴——交换情绪价值、性价值、金钱,除此以外没有别的。“自慰吗?”

他声音渐渐低下来:“……我不会。”

“难怪你要洗内裤,太麻烦了。”她说,又安慰他:“没事,比弹钢琴简单。”

他踌躇,终于哑着声问:“那妈妈……你能教我吗?”

“手把手不行,你是男孩子。”她并没有给出他想要的答复:“我给你找几个青少年科普视频,国外这种有很多,你一看就会。”

“嗯。”

“稍等。”她打开电脑,开始检索,自动进入了工作模式。

他依旧盯着她,忽然想到一些荒唐的画面,再次弯下腰,将脸埋在她肩上。

第16章戒

烟灭了。

柯黎从床上披衣坐起,贺昀懒洋洋趴在床上,偏头觑她:“怎么了?这么急着走?”

“还要送柯遂去学校。”

“啊,那你还过来?”

柯黎斜他一眼:“想做了,不行么?”

“行行行,当然行。”贺昀腾地起来,给她搭把手穿衣服。柯黎往后拂了拂头发,平静地说:“我们结婚吧。”

“这么突然?”贺昀呆住:“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柯黎盯着他眼睛:“我认真的,如果你不愿意,那就……”

“欸!”贺昀连忙打断她:“不能算了。”

柯黎看他一惊一乍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贺昀手里还拎着她衬衫上的扣子,手忙脚乱系好,脸上难掩喜色:“那就先办订婚典礼。”

柯黎皱眉:“太麻烦了,有空找一天去领证,尽快办好。”

“你当然可以一步到位。”贺昀按住她肩膀,正色道:“我好不容易到三十岁才结婚,越隆重越正式最好。”

“那你安排,全交给你了。”柯黎直接了当给他分配任务,语气像处理一项业务:“我先走了,不用送我。”她拿起车钥匙,朝他扬了扬,跟来时一样,风风火火走了。

贺昀捡起衣服穿上,瞟一眼手机,正好七点整。

时间管理大师。他在心里给柯黎安上这个名号。

出门雨还在下,高峰期过,街道已从繁华转为寂寞。大概要一连下好几天吧。幸好,跟夏季台风相比,s城冬日的雨并不让人厌烦。柯黎下车,撑开伞,垂头看腕表,预料之中的七点半。

进屋她闻到一股饭菜香,发现自己又忘记吃饭了,到餐厅发现柯遂守在一桌菜旁边,正看书,脸色并无异常。

“你回来了妈妈。”他放下书,对她笑:“快吃饭吧。”

“我不是让你自己解决吗?”柯黎看着桌上的菜式,几乎全是她爱吃的,心里滋味复杂。

“我怕你回来肚子饿。”柯遂说:“而且给你发消息了。”

柯黎打开微信,他确实发消息问她,但时间紧迫,她根本没看手机。

“下次不用等我。”她给他承好饭:“快吃吧,不然路上不安全。”

两人沉默吃饭。柯黎夹了块豉汁排骨,肉嫩汁香,不禁接连吃了好几块。她问柯遂:“这是你做的吗?”

“嗯。”柯遂说:“阿姨今天请假了。”

“好吃。”她想起来,作为母亲,她似乎还没有给柯遂做过一次饭——如果那次亲子训练营做失败的蛋糕不算的话。她没给他做过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以前她想过弥补,他们之间十余年的缺憾,但现在不再有任何机会。

哪一步走错了?以至于现在满盘皆输的局面?她想不明白。窗外雨停了,天色墨蓝。但想到他,心里的雨从来没有停过。

然而过去无法更改,向前看仍是光明坦途,而非万仞深渊。柯黎不后悔现在的决定。

吃完饭,柯遂收拾东西,柯黎在屋外等他,靠在门框上。灯光到这里已经变得黯淡,幽幽扑到脸上。柯遂背着书包走过来,她直起身,说走吧。

“等一下。”柯遂伸出手,摸到她衬衫领口,柯黎蓦然一惊,抓住他的手腕:“怎么了?”

“扣子系错了。”

她的力道不重,他继续解开她扣错的纽扣。女人精致的锁骨渐渐显露,吻痕清晰可辨,然而下午还没有。柯黎被他举止弄得蒙了几秒,再回神`l`t`xs`fb.c`o`m来,柯遂正给她重新系上扣子,动作细致,慢条斯理。

第一颗,第二颗。

逆光而立,他整张脸陷落到深沉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四周阒寂无声,唯一能准确觉知的,是他落在她颈间温热的吐息,和他手指在布料上的轻轻摩挲,近乎温柔的入侵。

他的动作让她胸肋弥漫痒意,有什么不清不楚的东西浮了上来,叫人手足无措又耻于直面。

不能再想了。柯黎忍无可忍,伸手欲推开他,他却先行后退一步。纽扣全部扣好,只露出女人洁白的脖颈。那些她和别人余留的旖旎全都消失不见,遮挡在衬衫下。

她目光看向别处,没有看他,语气微冷:“我自己来就好。”

“知道了。”柯遂平淡地说。

到楼下,虽然不再下雨,仍有雾气弥漫。都市融化成森林,晃动霓虹。两人并肩同行,柯遂忽然见她掏出打火机,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用力抛到路边垃圾桶。

他望着她这些举动不明所以,柯黎回过头,跟他解释:“以后不抽烟了。”

柯遂抿唇,问:“为什么忽然不抽了。”

“我想让你觉得公平一点。”柯黎说:“不健康的东西就是容易让人上瘾,戒断反应虽然痛苦,但总有一天可以克服。”

“所以你放心。”她的手搭到他肩头,推着他往漆黑前路走,深入一片迷蒙的雨雾:“妈妈陪你一起戒。”

第17章溃

送走柯遂第二天,柯黎经营的风投公司之前已经收到一个规模比较大的项目信息,恰好周一午餐会,她跟贺昀一起去。

昨天收获“大惊喜”,贺昀全程飘飘然,时不时在“柯总”中插入两叁个“老婆”。对于这些让人牙酸的称呼,柯黎一概不应。但在他不遗余力宣传下,周围人几乎都知道两人即将订婚。

包括几个熟识的lp,聊完项目后举着酒杯对贺昀庆祝:“贺总,恭喜终于抱得美人归啊……”

贺昀笑着说:“怎么不说柯总终于抱得帅哥归。”

对方不给面子取笑:“一看就是你追柯总,你看你喜上眉梢,她笑都不笑一下。”

贺昀不屑:“你不懂,那是因为人家不爱笑。”

确实,即便在他们觥筹交错谈笑风生的时候,柯黎也仅仅是轻微弯了弯嘴角。贺昀在她这张脸上见过最多的就是冷笑、蔑笑或者礼节性的笑。她年纪轻轻早已练出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本事,项目上收获数十倍的回报或者亏损也绝不会多眨几下眼睛——毕竟全都在预料之中了。

贺昀笑话过她最适合做赌徒,对家会被她这样子唬住,难怪找了个家里开赌场的前夫。柯黎说是啊,但他总输我,受不了老婆能力比他强就自尊心碎了,心理失衡了。贺昀拍拍胸口自吹自擂:“鄙人可不会这样,就喜欢降得住我的。”

一物降一物,所以他们绝配。

想到这儿,贺昀不禁望向她,头顶仿佛又飞起数千只粉红泡泡。柯黎受不了他一天这么看她几十次,将其定义为“精神`l`t`xs`fb.c`o`m攻击”。她放下酒杯,决定从他身边逃遁:“我去补个妆。”

到盥洗室,口红确实淡了,她对镜重新涂抹一圈,忽然瞥见身后一个半生不熟的人影。

是个年约叁十的女子,穿着华贵,气质不凡。她踩着高跟鞋走过来,对着镜子里的柯黎嫣然一笑:“五嫂,好久不见。”

方蕴仪。柯黎想起她的名字。

她低头洗手,淡淡道:“叫我柯黎就好,早就不算你们方家的人了。”

“太见外了。”方蕴仪说:“好歹你是阿遂的妈妈,我是他姑姑,也算亲人。”

她一提柯遂,柯黎瞬间警觉起来,定定望向她:“蕴仪,你到这边也是为了投资这个项目?还是别的事?”

“对,投资,正巧撞见你,就来问问阿遂的事。”方蕴仪微笑:“他当时一声不响就走了,我们都很想他。这几天他有没有事,要不要回澳门给他爸爸扫墓……”

“他学习很紧,就不回去了。”

“用不了太多时间,来回最多一个下午吧,我也想和他说说话。”

“不必了。”柯黎直接拒绝:“你想说的可以告诉我,我转告给他。”

百般劝说不动,女人脸色遽变,语气也变得冷冷的:“何必两家人弄得这么难看?方家至少养过他,供他上学读书,请最好的老师过来练琴,你难道这么忘恩负义?”

柯黎从不吃道德绑架这套:“他爸爸在法律上有抚养义务,本来就应该这么做。”她理了理头发,转身离开:“再见,蕴仪。”

出门,贺昀正在外面等她,笑着问:“你在里面怎么待这么久?项目方想和你聊聊。”

“碰到了柯遂姑姑。”

“姑姑?”贺昀疑惑,转瞬眼睛突然亮起来:“就你死鬼前夫的妹妹?”

她不知道他怎么忽然变得兴奋,嗯了一声,又问:“你认识?”

“不认识。之前在一个酒会上有人聊到她嘛,你前夫家里八卦太多了,当时把我们都听傻了。”

柯黎一向对八卦兴趣缺缺,闻言没再问。贺昀的嘴却停不下来,他素来爱听这些:“不是说她和那个侄子……”他声音压低,吐出那两个隐秘的字:“乱伦吗?”

柯黎脚步顿住。

贺昀不明就里,回头看她。只见她脸色微微发白,目光却比往常锐利许多:“你说什么?”

贺昀不知她反应何以这样大:“都见报了,传得满城风雨。你搜就知道咯。”

柯黎蹙紧眉,摇头说没兴趣,贺昀也不好再提。两人并肩同行,柯黎不知怎么脑海里晃过一念——

她在方家极少留心那些亲戚,但多年以前凑巧听到方蕴仪和一个人在花园角落争执。他们那时都年轻,十八上下的少年,声音透着青涩。

“你该知道我怎么想的。”那男孩背对着她说:“姑姑……”

“你还记得我是你姑姑?”女孩涨红了脸,转过身要走。他又猝然拽住她的手,两人纠缠在一起,像在打闹。

如果那是,那是……柯黎不敢深思,她呼吸陡然变重,胸口剧烈起伏,头脑竟然有点发晕。贺昀奇怪,立即环住她肩膀,担忧问:“怎么了?没事吧?”

他第一次看到柯黎脸上出现这样几近崩溃的表情。

“我恨我自己。”她痛彻心扉地说:“把柯遂丢到这样一个地方长大!”

贺昀没料到她情绪这么激烈,忙安慰她:“你又不是故意的,当时不是没有争过死鬼前夫吗?”

“何况柯遂不也没有长歪……”

“好了。”她靠在他胸口,竭力吐息几下,精神`l`t`xs`fb.c`o`m勉强恢复过来:“以后不聊这个话题了。”

贺昀云里雾里,低低嗯了一声。

第18章惜

临近新年晚会,柯遂不管在哪个班级,都必会被拉去表演节目。正式登场的前一周,他每天规律地到学校音乐教室排练,今天也不例外。

是日天气幽暗,虽未下雨,天幕呈现出薄薄的铁灰色。同行练小提琴的班长抱怨:“怎么今年冬天要不下雨,要不就是阴天,以前不这样。”

林旭手里抱着笨重的萨克斯,回答道:“你没看天气预报吗?今年寒潮猛烈,别的地方都下雪了。”

“没关注。”班长说。一行人彼时走到音乐教室门口,门尚紧闭,外面已经来了好些人,正叽叽喳喳聊天,看见他们过来,即刻鸦默雀静。

班长觉得有趣,压低声音说:“我们这个节目很受欢迎嘛,每天都有人等这儿听,说不定会拿奖。”

“你真以为是来听我们节目的?”林旭撇撇嘴,使了个眼色:“都是来看……他的好吧。”

班长顺着他眼神`l`t`xs`fb.c`o`m望去,柯遂在最后,熟视无睹略过周围人,走进教室。果然,他一消失,其他人都散了。

“太现实了,这个看脸的社会。”班长摸摸下巴,问:“他怎么还不谈恋爱?这么多人追总有动心的吧。”

“谁知道。”林旭打个哈欠:“快进去吧。”

他们完全是瞎凑出来的团队,水平参差不齐,配合毫无默契,练到最后大家都想把手里的乐器砸了。正垂头丧气之际,班主任的脸陡然从窗后幽幽出现,把林旭吓了一跳。

“卧槽。”他小声对班长说:“李老师怎么来了?这是排练节目又不是自习。”

不过班主任并非来找他们,她敲敲窗,把柯遂喊了出去。

“柯遂,有个人跟我说她是你姑姑,想见见你。”班主任开门见山说:“但我记得你妈妈和我说过,你和你爸爸那边……”她小心翼翼隐去一些可能会伤害学生的话:“你看要不要和她见面。”

“我应该知道是谁,老师。”柯遂礼貌回答:“没关系,我去和她见一面。”

“嗯,她在校门口等你,快去吧。”班主任微笑望着他,老师哪有不喜欢这样品学兼优又听话的好学生的?

“好,谢谢老师。麻烦您了。”柯遂点点头,匆匆往楼下走去。

她注目他的背影,忽然觉得需要预防万一,又给柯黎打了电话。

柯遂其实知道方蕴仪迟早会找上门来。无他,父亲私人飞机失事那天凌晨,她和四哥在书房讨论飞机故障的事。而柯遂那天早起,坐在书架后看乐谱,一字不落全部听到。

他屏住呼吸,悄然偏头,视线掠过重重书册,恰好与她相交。

他猜她原本想将他灭口,但太明目张胆,计划容易失败。

只能赌

结局皆大欢喜,他没有告诉父亲,于是父亲死了。她顺利除掉一个对手,借爱慕她的侄子名义,全身而退。

但又疲于应付愈发混乱的争斗局面,放他这条漏网之鱼跑到内地。方家的手伸不了那么长,再长袖善舞,也无力回天。

方蕴仪站在校门外,看他走近,冰冷的审视顷刻变为友善的微笑:“阿遂,好久不见。”

“姑姑。”他喊她。

“看来你还记得。”方蕴仪笑:“也该回去一趟,你爸祭日快到了。”

提到他爸,女人目光在他脸上扫视打量,试图发掘不寻常。

而柯遂只是摇摇头:“他不是我爸,姑姑,不用再找我了。”

方蕴仪怔忡:“你……”

“我不会和任何人提他的事。”柯遂说:“也请你不要再来干扰我的生活,否则……”男孩温和的语气骤然降温:“我有办法让别人知道,姑姑。”

方蕴仪哑口无言,她很少被抛入遭胁迫的境地,何况对象还是一个没成年的孩子。

甚至,说不准她还是被借刀杀人的那一个。

脸上假面尽碎,她再也充不出慈爱长辈的神`l`t`xs`fb.c`o`m情,变得公事公办:“既然如此……”

“柯遂!”一道焦急的女声打断她。

两人俱是一愣,转头看去。柯黎正从数米开外的一辆车下来,依旧上班打扮。白衬衫,包臀裙,高跟鞋,极度不便的一身,她却仿佛全然忘却,迈开脚步在马路上飞奔,也不盯着脚下路。

摔跤遂成情理之中事。

柯遂心头一紧,马上朝她跑去。她已经从地上起来,踉踉跄跄走向他。

他先行一步,握住她伸来的手,低头察看她身上伤势。柯黎浑然不觉,恐惧堪比目睹孩子差点被拐卖,颤声道:“别跟她走,听见没有?不准去澳门!……”

“没去,妈妈。我不会去的。”他轻拍她发抖的脊背,竭力安抚她:“别担心,我在这里。”

“……嗯。”她惊魂未定,又失而复得,一阵后怕,死死抓着他的手。人行道有摩托电机轧过,飞驰电掣,发出嘈杂的嘟嘟声。两人却不觉吵闹,柯遂一遍又一遍在她耳边柔声安慰,她紧绷的身躯终于慢慢放松下来,被他抱到怀里,依旧发颤。

“阿遂。”又有人喊他。

柯遂抬眼。不远处,方蕴仪打开车门,眼睛掠过两人相拥的身影,似含嘲讽,似含笑意——

“你妈妈很爱你,好好珍惜。”

“再见。”

第19章经

两个人在人行道,引来路人侧目。柯遂扶她上车,司机回头看两人,关心道:“柯总没事吧?”

柯黎摇头,她心有余悸抓着柯遂的手,问他:“她刚才跟你说什么?是不是要你回去?”

“嗯。”她的手一片冰凉,柯遂不假思索把另一只手覆上去暖热:“不过我说我不回去,她以后应该不会再来了。”

“未必。”柯黎说:“不要住学校附近了,以后我让人接送你回家。”

话一出口,她立即意识到自己或许又错了,哪有像她这样朝令夕改、把孩子调来调去的母亲——他原本打算国内读书,她又安排他出国。他原本住家里,她给他租了公寓,现在又让他搬回来。

好像怎么做都不对、都有问题。

感情上的事远没有戒烟、事业上的简单,涉及无限琐碎环环相扣的现实,而后者只需订好计划,步步推进,忍耐不该有的懒惰、松懈,即便输了,依旧可以重来,有的是东山再起的机会。

可对于前者,推开他不好,拥抱他也不好。

戒断依恋最有效的方式是建立边界,而将两个人隔离开的同样也是边界——人类总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情感悖论。

她想起来刚接柯遂回家的那一阵,柯遂拘谨、疏离,甚至隐约抵触她的接近。柯黎准备了一个备忘录,事无巨细复盘他们一天做的事情,反思总结,欣喜地发现他们关系一天比一天更亲近。

第一天,柯遂的手在她手中僵硬。

第五天,马路上,柯遂主动拉住她。

第二十七天,他睡前和她拥抱,亲吻她的额头,垂头望着她。昏黄的卧房灯光撒落,少年的眼睛澈净分明。

但现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柯黎感觉自己正在陷入死局,不论走哪步,都会触碰雷区。她闭上眼睛,满心惶惑和沮丧。

“嗯,那就回家,我没有异议。”柯遂再一次全盘接受她的安排:“放心吧妈妈,我是你一个人的孩子,不会再回他们那里。”

“那你呢?”柯黎睁开眼,静静看他:“你有什么想法?是想在家还是学校附近。”

她好像就从来没问过他的意见。

他也从不违抗。

“我都行。”柯遂说。他俯下身,靠在她肩头,脸上落满窗外都市华彩,色泽缤纷:“别自责了,我都理解。”

心怀不轨的并不是她。柯遂想,他是有很多很多扭曲而卑劣的念头,也曾无数次利用她的心软,愧疚片刻后往往继续我行我素,但这都是为了让她更爱他,本质上,他不舍得看到她痛苦。

然而这些话没有宽慰到柯黎,她沉默地伸出手,在他脸颊上抚了一下。柯遂抬头,对她微微一笑,又低头看她膝盖:“刚才是不是摔到这里了,我能看看吗?”

柯黎用手遮住:“没事,回去涂点药就好了。”

“我也会担心。”柯遂说:“妈妈,不是你一个人会担心我。”

柯黎从不喜欢别人担心她,总觉是对能力和专业性的否定。正如她不喜欢人前示弱,鄙夷之深乃至于认为,这是在外露丑态。

但,他的说法体贴又蕴藉,和那些毫无理据的担忧截然不同。她有被软化,慢慢挪开了手。

她确实伤得不太好看,也不雅观。丝袜被水泥地擦出一条大口子,尼龙缠连,膝盖外露,青紫中渗出丝丝血迹。

柯遂却极其认真地察看,柯黎不太自然,又将裙子放下:“好了,真没事。”

“回去我给你消毒,再涂点药。”

柯黎正想拒绝,司机恰好把车停在斑马线前,趁红灯感慨了一句:“柯总,你家孩子真懂事。”

“我们家那个仔跟阿遂一样大,但顽皮,又是叛逆期,讲几句就翻脸,有次离家出走,真的不省心。”

柯黎闻言无话,心里空落落的,良久叹息一声。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说。

第20章焰

司机把车开到车库,柯遂全程扶着她,举止颇为小心翼翼。等回去,他立刻翻箱倒箧找出碘伏棉签,搁到桌上,半蹲下来看她的伤口。

“没事。”柯黎说:“我自己来吧。”

柯遂没把棉签递过去,仰起脸看她:“不是说我来吗?”

“我可没有说。”她笑着垂头看他,语气却不容置疑:“我们之前约定好了——”

“但车上你也碰了我。”柯遂说:“为什么反过来又不能呢?”

“那是因为我太担心你了,状态还没有恢复好。”柯黎心平气和解释:“好了,听话。”

她又在动用母亲的权威,柯遂想,仿佛车上一闪而逝的脆弱只是他臆想的错觉,坚硬的外壳重新从母性上生出,再次隔绝了他。

他默然站起,把碘伏和棉签都递给她,坐在旁边看她涂抹。

柯黎不觉得一点擦伤算什么,抹也抹得敷衍,重重把碘伏往伤口上擦。柯遂忍不住道:“轻一点,不会疼吗?”

柯黎失笑:“我自己的身体当然知道疼不疼。”动作却放轻了。

事发突然,柯黎还没想好怎么安置他。那件事发生以后,她和柯遂呆在同一屋檐下最多不会超过十天,既然决定他天天回家,两人边界恐又有消失之嫌。

尤其现在,她擦破了一点皮,他简直像动画片里的小鸭子一样跟上跟下。第二天早上柯黎起床,柯遂也早早起来,守在客厅里,说想早起多看会儿书。柯黎当然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原因,她瞥一眼桌上,他已经摆上了她要喝的咖啡。

“等一下我送你上车吧。”他视线在她膝头扫动。

“没关系。”不是不感动,只是——“你贺叔叔等下过来接我。”

柯遂一顿,垂下视线:“噢。”

“快去睡觉。”柯黎温和地说:“周日多休息,学习太累了。”

他没去睡,默默走到沙发边,真捧起一本书来看。柯黎没管他,一头扎入浴室。

片刻后响起敲门声。柯遂打开门,贺昀站在外面,一身休闲西装,衣领微敞,依旧是平常潇洒从容的样子,冲他一笑:“阿遂。”

“贺叔叔。”柯遂喊他,给他让出一条路。贺昀走进来,探头探脑左右张望:“你妈去哪儿了?”

“在浴室。”

“那还要等会儿。”他显然对她的生活习惯了然于胸。

心口火烧似的一阵烫,柯遂转过身,准备泡茶招待客人。贺昀忙阻止他:“不用了不用了,等下就和你妈出门啦。”柯遂停手,他又笑:“你是真的听话——我爸妈还在念叨你呢,何时再去我家玩?”

“有空就去。”柯遂也微笑。

“嗯,好。”贺昀随口说:“不过等下个月我和你妈订婚,过去更方便了。”

“订婚?”柯遂重复一遍,仿佛没有听懂。贺昀偏头,看他怔怔望着桌上咖啡,神`l`t`xs`fb.c`o`m色茫然,疑惑道:“你妈没和你说吗?”

柯遂摇头。

贺昀尴尬:“她怎么给忘了,这必须要问你的意见啊。”又观察他的容色:“柯遂,你……”

“我觉得挺好的。”柯遂抬眼看他,脸上瞧不出任何异样,表情真挚地祝福:“恭喜你们。”

贺昀舒了口气,掏出手机:“我刚才还在看酒席吃什么菜,订什么蛋糕,你看看。你想吃什么,都做你喜欢的。”

“我都行。”

“看看嘛,别这么客气。”贺昀笑着,把手机伸到他面前,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我在想要不要点这个抹茶白巧克力的蛋糕,草莓的也不错……”

“这个怎么样。”柯遂指着被他飞快滑到顶上的蛋糕:“看起来很好吃。”

贺昀翻回来,仔细端详,念了念配料:“巧克力,蓝莓,草莓。夹心是nu,nu……这是什么?”他很少吃甜食,认不出来这些花里胡哨的口味。

“nutella,一种巧克力酱,我很喜欢。”

“那就这个吧。”贺昀眼睛眨也不眨,立刻加入收藏:“你挑的肯定不错。”

沟通好酒席上的菜式,贺昀又聊到最近听的歌。他思维敏捷,涉猎广泛,几乎和谁都能讲几句,俗到花边新闻名人八卦,雅到上世纪的实用音乐姿态音乐。两人你来我往聊了一会儿,柯黎一身商务套装从浴室里出来:“你们在聊什么?”

“没什么。”贺昀逗她:“男人之间的小秘密。”

柯黎:“……”

“别把我儿子带坏。”她没好气地说。

“我哪里敢。”他快步走过来,半扶半抱着她,从柯遂面前走过:“走。一起去公司。”

跟他说再见后,两人身影消失在门口。楼道空旷,隐约有说笑声回荡。

柯遂关上门。

空气仍残余两人香水气息,成年人的味道,交织在一起。

咖啡凉了。

他在沙发上呆坐了一会儿,又直起身,从书包夹层找出一样东西。

是一件崭新的、未曾使用过的火机,和柯黎丢掉的款式一模一样。

手指挑动,一簇火焰如烟吹出,即刻腾跃。颜色幽蓝,闪烁在他眉眼之间。

但转瞬间,又被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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