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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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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骨】(145-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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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罪妾给皇上请安,给……”嫣栀媃极不愿给嫣昭昭行礼请罪,垂下的神色中闪过一抹怨毒之色,却还是认清了时下的境地,咬牙给她请了安。“皇后娘娘请安。”

谢辞衍却好似置若罔闻般,只抬手让随行的太监给搬了两张太师椅入内摆放好,还摆了一张案桌放上了两盏热茶与几样嫣昭昭爱吃的点心瓜果。随即,他牵着人落座,又将茶盏捧到她手中后,终是才落了座,抬眸分了一眼给面前二人。

废帝见她如此举动,更是忍不住嗤了一声,不屑的嗓音招摇响起,“窝囊。”

谢辞衍不恼,神情平静无波。旋即便开口问询身旁的随身太监,“可知见圣驾不行礼是什么罪行?”

太监瞬间了然会意,躬身敬道:“回皇上,不视圣驾可杖责二十。”

谢辞衍额首,微扬下巴示意,“那还不执行?”

太监岂敢不从,忙招了两名侍卫入内,一左一右地给废帝架上,就要给摁在地面行罚。

“谢辞衍你怎么敢!你怎么敢的!放开、放开朕!”废帝挣扎不断,可奈何整日纵情声色,又历经蛊虫反噬一事,身子早已胯了,连侍卫都无法撼动半分,便遭人给死死地摁压在地面上,无能狂怒。

“我怎么不敢?”谢辞衍挑眉,背靠在椅上,掌心稳稳握住椅柄,仿若是在向他彰显现今究竟是谁,掌握了大权。“你可别忘了,现下朕才是皇帝。而你,已是废帝。”

他嘴角勾起一抹嘲意来,“小全子,自称朕又是何种刑法?”

太监躬身作辑,“回皇上,应杖责三十。”

谢辞衍大手一挥,一锤定音,“打。”

侍卫们闻言,立即抬起手上的板子,一下接着一下地往废帝后腰上落板子。仅仅只是一下板子,废帝便嚷得宛若鬼哭神嚎般,开口欲咒骂谢辞衍,却又被紧接着落下来的板子给打得连声儿都不能出,哽在喉头。

见废帝被打成如此模样,嫣栀媃先是一阵庆幸,旋即又后怕起来,连心都瞬然提到嗓子眼,视线更是连看都不敢看向帝王那处一眼。

谢辞衍却自是没有放过她,视线紧盯着嫣栀媃,嗓音沁着点点寒意,“现在,就该到你了。”

(152)拶子

见废帝如此下场的嫣栀媃此时恨不得变成透明,好叫眼前帝王瞧不见自己,可他却朝自己勾起一抹森冷的笑意来,让人不由背脊发凉,连直视那双眼睛都无法。

她强撑着瘫软的身子,不断向帝后二人的方向磕头,求饶。“皇上、皇上您听妾身解释啊!那些、那些事……都不是我主使的!”她眸子躲闪着,眼底闪过一丝犹豫,又瞬然消失,继而咬牙抬头,“是父亲!都是父亲强迫我所为啊!”

她抬手一指,“还有他!都是他们俩威逼利诱,妾身才一时糊涂做出这等事来啊!”嫣栀媃朝帝王磕了好几个响头,“求皇上饶过罪妾吧!”

嫣昭昭脸上闻言顿然蒙上一层冰冷的神色,一双眸子如冰窖中散出的寒意般,直勾勾地紧盯着跪倒在殿中央的嫣栀媃。自小就对嫣栀媃疼爱有加的父亲大约是没想到在如此危难之时,他的女儿竟第一时间想着该怎么把自己给撇清出去,将所有的污秽罪责全数推在他身上,牺牲他来保全自己。

这就是嫣槐疼的好女儿。

“哦?”谢辞衍慵懒地靠在椅背,一手支在下巴,另一只手随意地搁在膝头,目光低垂,嘴角带着一丝散漫的笑意,周身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威压,“所以,你是说这下毒之事你全然是受人胁迫,无辜至极?”

嫣栀媃忙不迭连连点头,以为谢辞衍是相信了自己的说辞,又适时挤出两滴泪来,一副极其柔弱的模样,“罪妾所说句句皆属实啊!求……”她双眸湿漉漉,胆怯地望了一眼嫣昭昭,又飞快移开视线,十足十一副遭人欺迫的可怜模样。“求皇上怜惜。”

全然是赤裸裸的勾引。

嫣昭昭神色一凛,双拳紧握,用力得连指尖都泛着白。她以为身侧男人的注意力应当在嫣栀媃身上才是,却未曾想谢辞衍竟抓过她紧握成拳的手置于他腿上,旋即大掌轻柔地将她的拳头给摊开,细细给她揉着,不让尖锐的指甲于掌上留下印痕。

她怔楞一瞬,才侧头看向身侧低头给他揉着掌心的男人。察觉到她看过来的视线,谢辞衍亦抬首朝她回以安心的神色,继而紧紧将她的手于他宽大的手掌给扣在一块。

嫣昭昭忽而笑了,眼前这个男人一直在用他的整颗心在爱她,从未曾有过一分一毫的动摇,她又何须在意一个微不足道的嫣栀媃。她释然轻笑,神色如常,唇角带着一抹沁着甜味的笑意,回握着他温热的掌心。

可这一幕却生生地刺疼了嫣栀媃的眼,疼得她几欲要咬碎了后槽牙,脸上楚楚可怜的表情几欲维持不住,露出几分狰狞的神情来。原本这一切,都是她该享有的才是,现今居高临下坐在椅子上的人,被皇上从一而终疼爱的人,受尽天下荣华的人,都应当是她嫣栀媃才对!

而真正该跪倒在此处不断求饶的人,才该是她嫣昭昭!她只恨自己不幸,竟摊上这么一个窝囊无用的父亲,连如此小的一件事都干不成,如若谢辞衍死了,现今母仪天下之人就一定是她嫣栀媃!

她意识到自己脸上柔弱的表情已然出现裂缝,忙垂下头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只要将一切都撇干净,只要还留着一条生路,她便能有再来的机会,一定能有将嫣昭昭踩在脚底下的那一日!

谢辞衍慵懒低哑的嗓音再次传来,细听好似还多了丝丝温柔。嫣栀媃心中大喜,以为皇帝眼中终是瞧见了她,殊不知他是因嫣昭昭回握了他的手才龙心大悦,露出几分真心的笑意来。

“可嫣槐却说,真正主使之人是你,而他同这废帝都不过是任你摆布的棋子。”他嗤笑一声,“朕该信谁所言。”

嫣栀媃闻言眼底更是闪过一抹怨毒的神色来,却是未曾想到她的生身父亲竟会在如此紧要关头出卖她!他既都是半截身子入土之人了,为何不能再为她这个女儿顶下所有的罪呢!

她急急拖动着身子上前,“皇上您相信罪妾!父亲向来狡诈,惯会蒙骗皇上,您又岂能相信他呢!”她泫然欲泣,泪珠从氤氲着水汽的眼眶中滑落下来,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最╜新Www.④v④v④v.US发布?╒地★址╗发布ωωω.lTxsfb.C⊙㎡“皇上您信罪妾,罪、罪妾……怎会骗您。”

“是么。”谢辞衍面露鄙夷之色,嘴角那抹勾起的笑意亦全是嘲讽。“那便来试验看看你对朕究竟有多忠诚。”

他随即抬手,招来站在身后手上拿着一盘刑具的太监。狭长的凤眸微眯,视线于上面摆放着的各样刑具游弋着,旋即定睛于用两块板子所制成的刑具,拶子。

那是既残忍又极具温柔的刑具。

将十指置入两块木板之间,而后紧拉扯着绳索,十指便会不断受力,随着绳索逐渐用力,将纤纤十指夹至血肉模糊为止。比起那些腰斩的刑法,只残了一双手的拶子怎不算是温柔的刑具呢。

“不、不不!”太监见皇上属意拶子,便极懂眼色地拿起刑具一步步朝嫣栀媃走去,脸上露出森冷又兴奋的笑意,让人不寒而栗。她挪动着身子连连后退,太监却拿着那染血的刑具朝她步步紧逼而来。“不要、不要!滚开啊!”

太监抬首示意,便瞬然有两名身材较为壮硕的太监一同入内,动作熟稔地将嫣栀媃娇小的身躯给摁住,捏着她的手腕便往拶子里塞入她郁郁葱葱,连一丝粗糙薄茧都没有的十指。

“还有他。”谢辞衍指尖慵懒抬起,指向打完板子已然奄奄一息的废帝,“谁先说真话,朕便先放了谁,如何?”

这边厢的废帝被打了几十板子后瞬然变得老实不少,连疼皆是紧咬着干裂的唇畔,连一丝声儿都不敢发出,生怕引起了谢辞衍注意,再疯了似的折磨自己。可尽管他已然老实下来,终还是逃不过下一顿惨无人道的刑罚。

废帝正想嚷叫,却豁然遭阉人给捂住了嘴,只能发出阵阵“唔唔”的声响来,咒骂声全然哽在喉头。他只能用一双淬了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谢辞衍,可后者却好似全然看不见他的怨恨般,还朝他露出一抹如沐春风的笑意来,实在可怖。

“拖到外头行刑,别脏了皇后的眼污了皇后的耳。”他嗓音清冷带着点点温意,看向嫣昭昭的瞬然,那双眸中好似再瞧不见其他人般,满眸的缱绻情意流露而出,仿若这个世界只要有嫣昭昭便会璀璨温暖。

嫣栀媃身子娇小,已然先一步被拖到璇玑殿外头去行拶子刑罚,她似是被人塞住了嘴,惨叫声发不出来,只听得见细碎的声响,可那夹着手指筋骨所发出来的可怖声响却不断传入废帝耳里,更是令人胆寒不已。

他双腿蓦然便软了下来,双手忙使力挣脱开捂住他嘴的脏手,忙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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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口而出,生怕下一瞬便又有人将他的嘴给捂上。“我说、我说!全都是嫣栀媃那个贱人怂恿我的!”经过一阵毒打后,废帝再不敢自称作朕,急得将所有的事脱口而出,再不敢有一丝隐瞒。

谢辞衍眉尾轻挑,目露笑意,显然是满意的模样。废帝忙紧接着说下去,生怕犹豫一瞬便会被拖出去行刑。他为帝王时,常喜欢降罚于大臣太监,从前只觉有趣好玩,可今日却只觉无比骇然,仿若有一恶鬼罗刹提着刀立于他身后,随时便能要了他的命。

“当、当初是嫣栀媃那个贱人跪倒在我面前求我,让我装病取得药方中的断肠草,积少成多,再由宫中的线眼运送出去给嫣槐投毒。她说只等事成,我便可以再登帝位,只要我许她皇后宝座,嫣家满门荣耀即可。”越说,他便越觉得自己所做之事不过微不足道,断肠草虽源自于他,可主意却非他所出。

他梗起脖子,试图让自己有着从前身为帝王时的威严气魄,可却还是因心虚而底气不足。“要杀要剐你们便冲着嫣栀媃那个贱人去!谢辞衍你要谨记,我现今虽不是帝王,却仍旧是尊贵的太上皇!”他满眸愤恨,“你如此待我,可想过如何面对众朝的文武百官,眼中可还有先皇!”

(153)罄竹

谢辞衍眉梢微挑,眼底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唇角稍稍扬起的弧度仿若皆在嗤笑着眼前尚在口出狂言的废帝。

“太上皇?”他嗓音冷冽,仿若冬日的寒风刮过耳畔,每一个字都透着令人心尖发寒的刺骨。“你是在同朕说笑么。”

谢辞衍凌厉的眸子扫视略显心虚的废帝一眼,宛若鹰隼直勾勾盯着他。“朕在龙椅上将你废下来的那一瞬,你于大盛,于众朝臣而言,便已然称作,废帝。”

“你欺人太甚!谢辞衍你可还曾将我当作是你的兄长?!竟违背祖制将我这个正统的帝王血脉给褫夺,甚至还将我贱称为废帝?!”他眉头紧蹙,眼中喷发着怒极的火光来,双手紧握成拳,仿若想要上前来亲手撕了他。“你如此作为,甚至还纳了嫣昭昭此等女人为后,甚至还要为她废黜六宫,让皇室血脉堪忧!百姓后世定会唾骂你,厌弃你,让你从此遗臭万年!”

闻见废帝口中提起了她心底的那根刺,嫣昭昭还是止不住呼吸微乱,指尖下意识紧张地攥紧。她却一时忘了,自己的手正同谢辞衍的十指交握在一块。心细的男人立马便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握着她的手旋即又紧了紧,仿佛在无声地在给予她抗敌的强大力量。

谢辞衍一双宛若利剑般的视线猛然刺向他,“朕自是从未将你当成兄长,朕的母妃亦只生过朕一人,何来兄弟。再者,想来你是许久不曾出过这璇玑殿,根本不晓得外头究竟发生了何事。真正被百姓唾骂荒淫无道之人,是你,而非朕。”他松开嫣昭昭的手,蓦然站起一步步缓缓朝他走去,每走一步,语气便更重一分。“朕继位后,日日皆有数十弹劾你此前荒唐之举的奏折,群臣从前敢怒不敢言,现下倒是可畅所欲言将你从前所做的桩桩件件糊涂事记入史册,后世遭无数百姓唾骂、遗臭万年之人亦是你。”

谢辞衍走到废帝面前站定,稍稍屈下身子与他平视,那无形的威严却在与废帝对视的瞬息弥漫开来。“但朕却有一事应当谢你才是。”他嗓音哑然,声音不大却让人听出来了其中的震慑之意。“多亏有你一直冷落昭昭,朕才有机会趁虚而入娶到了这世间最好的女子,即便为她放弃一切亦甘之如饴,而这种世间至纯的爱你却再无机会感受半分,只得来全然是算计之情意,当真是可悲至极。”

废帝自小便最受不得谢辞衍样样比他强,比他得父皇疼爱。所以他自小便发誓一定要将谢辞衍这个血统不如他之人狠狠踩于脚下,让他只能当自己手中的一枚棋子,一辈子只能仰望他。可后来,即便他努力念书识兵法,在父皇眼中亦只看得见血统不正的谢辞衍,他便再没了学习的欲望,只顾玩乐,只因他知晓,他的母后定不会叫他落于人后,他只需安心等着父皇驾鹤西去的那日即可。

一切明明如此顺利依着他所设想的前进着,他却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何今日谢辞衍这个血统不及他之人竟能坐上龙椅,立于他面前倨傲临下地同他说话。

他愤恨,更是不甘自己竟输给了他曾最为瞧不起的人。废帝脸色倏然一变,眼底燃起的熊熊烈火,于顷刻间烧得炽热,已然控制不住。“够了!”他猛然怒吼一声,胸膛剧烈起伏着,那双满是怨毒的双眼猩红一片,抬起紧握已久的拳头便要朝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给挥下。

谢辞衍哼笑一声,动作慵懒地缓缓直起身子来后退一步,让挥拳的废帝骤然落了空,步伐踉跄摔落在地,好不狼狈。他眸中写满鄙夷,居高临下地垂眸睥睨着自己,就如他想象中欲将谢辞衍踩在脚下的模样,可笑的是,现今被踩在脚下之人竟是他自己。

废帝豁然瘫倒在布满尘土的地面上仰天大笑着,口出无状之语。“哈哈哈!谢辞衍,你赢了、赢了!哈哈哈——”

谢辞衍瞧着眼前疯癫无状之人,生不出一丝同情之色来。今日所有,皆是他做下种种天理难容之事所应得的结果与报应,咎由自取。他挥袖往回走,边走边道:“废帝条条罪状罄竹难书,实乃大盛罪人。朕便要你每日东曦既驾之时便跪在外殿处向先皇忏悔你的种种所为,于午时长安街道最多百姓之时游街示众,于暮色低垂之时杖责六十。”

他落座回太师椅上,悠然地捧起一盏温茶呷了一口润嗓子,“这废殿倒是与你废帝之称相配得紧,便赐予你居住。朕要你日日活得不安宁,以祭所有因你昏庸管制而无辜殒命的百姓们!”

真相既已寻得,谢辞衍亦不想在此多费唇舌。他侧目瞧了一眼殿外,嫣栀媃原本纤细白皙的十指已然被拶子夹得血肉模糊,鲜血直往手腕流淌而下,就连素白的衣裙上亦溅有星星点点的鲜红血渍,触目惊心。嫣栀媃疼得死死咬住那塞入她嘴里的棉布,许是咬得过于用力,牙龈都给渗出血来,将那块棉布亦染上了一片红。

可男人眼底却连分毫的怜悯都无,眼底无甚波澜。他瞥了一眼托盘上的刑具,随手一指,嗓音冷冽,“将这个也给她用上吧,如此远的路程给搬来可不要浪费了。”

那近身太监极有眼色地将那刑具给拿起,忙传到外头给那行刑得正欢的同僚。那人见传来的刑具,不由双眸一亮,眼底的兴奋更甚,忙接过让人赶紧给嫣栀媃褪下了鞋袜。那是一双钉子鞋,于外表瞧来不过就是一双做工粗劣的铜制鞋子,可却内有乾坤。

里头鞋底全嵌满了一根根尖锐的钉子,只要双腿站起亦或是行走,尖锐的钉子便会立即根根刺入脚掌之中,每走一步都是痛不欲生的酷刑。

嫣栀媃已然再无一丝力气反抗,只能像个提线木偶般任行刑的太监们脱下了她的鞋袜,再硬生生地给她穿上那折磨人的鞋子。她已无力说话,更无法求饶,十指好似已然不是她的那般,连稍稍一动都疼得她几欲晕厥过去。

可谢辞衍宛似还觉不够似的,立于她不远处牵着嫣昭昭那个贱人的手,好似还朝她勾了勾唇角,额角流淌而下的汗珠蒙住了双眼,瞧不真切他眼底是何种情绪。

“你既如此想将所有人都给踩在脚下,那朕便让你这一辈子都站不起来,永远都只能仰视别人。你嫣栀媃既是废帝的宠妃,自还是得留在此处好生伺候他,跪着伺候,倒也合适你如今的身份。”谢辞衍话落,再无分给他一丝多余的眼神,径直拉着嫣昭昭越过她身旁。

嫣栀媃害怕极了,若再如此下去,她真的会被生生折磨死在这璇玑殿!她不愿,她不想!她忍着极大的疼意,欲伸手去抓住她最后的一丝希望,她已然不敢再求那尊煞神,只能奢望嫣昭昭能够念在最后一点至亲血脉,救她一命。

可她血淋淋的手尚未碰到嫣昭昭衣角,便被谢辞衍给一把拽离了她的身侧,眸色更是嫌恶至极,宛如她是什么发臭溃烂的虫子般,“别用你的脏手碰她。”

嫣栀媃眼睁睁看着帝后二人眷恋相携的背影,眼前愈发模糊,已然分不清那究竟是她淌落下来的汗水亦或是她不甘的泪水。

她不明白,究竟是哪一步错了。她明明自小就是天之骄女,受父亲疼爱,除了庶出的身份,她哪处比不得那嫣昭昭,可为何如今嫣昭昭竟成了皇帝唯一心爱之人,而她却从那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宠妃之位一朝跌落,成了日日要受尽折磨的罪人。

她一直步步为营,要让自己坐上那尊贵的位置上,让所有人都臣服在她脚下,可为什么现在却成了自己只能跪在他人脚下!

究竟是哪一步开始错了啊……

(154)年华

嫣昭昭出了璇玑殿,一时忍不住于殿门外驻足,抬首瞧见那澄净无云的天空,忽而呼出一口浊气来。她说不清现今是何感觉,嫣栀媃与那废帝再次了却残生是他们应得的果,父亲母亲与其族亲今日会落得下狱的境地亦是他们咎由自取。

只是,从今日起,她嫣昭昭再没了血缘相系的亲人。

她指尖不由紧了紧,下意识将身侧男人的手牵得更紧了些,旋即抬眸对上了他缱绻满是柔意的视线。她嫣然一笑,柳眉舒展开来,心尖更是一下一下加快地跳动着。

可她却依旧有幸,有谢辞衍这个全心全意疼她、爱她之人。

是她嫣昭昭这辈子想与之共白首,度余下年华的男人。

“饿了吗?可要回养心殿用些膳食?”嫣昭昭晨起之时因羞赧面对他,就连早膳亦只是草草应付两口,他生怕她没吃饱,连哄带骗地都没有办法让她再吃几口,无奈只好让随身之人多带些她爱吃的糕点在身上,只希望这小祖宗能赶紧用膳才是。

嫣昭昭却摇了摇头,“我不饿。”她潋滟的眸子转了转,眼底浮现出一丝狡黠来,霍然抱住了谢辞衍的手臂,俨然是一副朝最爱夫君撒娇的模样,叫人根本不忍心拒绝。“谢郎君今日可要批阅奏折?不若……咱们去游湖可好?”

谢辞衍失笑,她用这副模样同他说话,哪怕是再多奏折都可放在一旁,哪怕她要的星星他也会想尽办法给她摘下。“好。”他侧头朝近身的太监额首示意,又回过头来牵着嫣昭昭上了龙辇,朝湖心亭的方向去了。

从前废帝执政之时,最喜奢靡,宫中许多空置的地方都被他给建成了妃嫔的住所与玩乐之地。而他们现下正前往的湖心亭,亦是废帝从前一时兴起所命人置办,待修建好后却又因兴致缺缺,又歇了前往的心思,便荒置了下来。

湖心亭四面环水,长廊蜿蜒曲折,宛如一条条飘落在水面上的鱼儿般。亭中四角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飞鸟游龙,描绘着繁复华美的祥云纹。许是未曾有人欣赏过如此美景,已有些黯然失色,可却依旧鲜明雅致。

谢辞衍与嫣昭昭于通往湖心亭的长廊外下了龙辇,已然有近身太监为他们备好游湖的船,静候帝后二人的大驾。男人先一步踏上了小舟,继而稳稳立于船头处朝岸上的嫣昭昭伸出宽大的手掌来。

嫣昭昭轻笑着将小手搭在了他的掌间,同他面对面落座于小舟的两侧。谢辞衍自主地揽起了划船的活儿,他划得不快,有意让她感受着这一路上的悠然美景,供她舒缓心中的些许不快。“昭昭可会怪朕?”

他没有明言话中的意思,可嫣昭昭却懂得他在问什么。她眸光坚定,直视着男人有些不安的眼睛,摇头认真道:“从未。”她嗓音带着点点柔意,似是亲昵的情人间所说的情话般,是那百转千绕的甜腻,“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更是因为爱我。世间能得如此爱我之人,我只觉庆幸,何谈责怪。”

嫣昭昭趁他不备,忽而跪倒在船板上,飞快地于他唇畔上落下一吻。而后她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端端正正地做到原来的位置去,好似方才偷亲他的人并非是眼前人。

谢辞衍嘴角微勾,却是未有任何动作,只是手上划船的动作明显要比方才快上了许多。他似是也顾不得让嫣昭昭看这一路上美好的风景了,只一心想着划快些赶紧到中央的湖心亭去。

他划得极快,小舟不一会儿便靠岸。谢辞衍再顾不得其他,刚把船栓好,便径直站立起身将那作乱的小姑娘给拦腰抱起,一脚稳稳地踏上了亭中。

谢辞衍亦未有将人给放下来,反倒是将人给放落在亭中的方案桌上,双手将她整个人圈在怀中,嗓音哑然又隐隐带着愉悦诱哄的笑意。“乖昭昭,再亲一次。”

嫣昭昭嘴角微微翘起,眼底透着一丝狡黠的光芒,偏过头去,“就不。”

男人却依旧不依不饶的,抬手捏住了眼前女子的下巴,将她的头又摆了回来,自己则是又往前凑了点,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旋即又移开。“再亲一次,嗯?”

嫣昭昭的心好似被拨弄的心弦般,被眼前犹如恶鬼般的男人给蛊惑了心智,她双颊酡红,好似盛开灿烂的合欢花。她回过头去,红唇缓缓向他凑近,彼此的气息皆在相互交融,就在柔软的唇畔将要触上他的薄唇时,她蓦然顿住,眸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才不呢!”

以为作弄得逞的女子在说完后忙挣脱开谢辞衍置于她身侧的手,正欲逃开,才发现他的手竟好似死死地悍住了那般,竟纹丝不动。逃离不开的嫣昭昭背脊蓦然一僵,谢辞衍的大掌已悄然地桎梏在她纤细的后腰上,指尖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转过头来。

这一次,换谢辞衍一点一点朝她靠近,眼底的欲色直白且不加掩饰,语气更是透着令人无法反抗于他的占有欲,“可我要。”

谢辞衍蓦然吻落下来,连一丝喘息的余地都不留给她,唇舌相碾。嫣昭昭顿然有些呼吸不畅,往后躲欲得片刻喘息,可她刚稍偏过头,就被男人给扣住了后脑,连分毫都躲不开。他舌尖扫过她紧闭的唇,带起阵阵酥麻的痒,嫣红的唇下意识地便微启开了唇,供那湿濡的舌长区而入。

他吻得极狠又重,唇重重地碾着她的,舌尖霸道地掠夺口中每一寸香甜的软肉,强悍地将她的舌勾到自己口中,又吮又吸。

再松开时,嫣昭昭已然气喘吁吁,双颊满是绯色,一双眼迷离又点缀上星星点点的媚然之色,勾人心弦。她抬起软绵无力的手来捶了谢辞衍一下,语带嗔怪,“你、你怎能……如此。”

谢辞衍顺势抓住她葱白细嫩的小手,放到唇畔落下虔诚一吻,闻见她这话不由挑起了眉,嗓音哑得不像话,“分明是昭昭先招惹的我,怎现下却翻脸不认了?”

“我哪有啊……”嫣昭昭小女孩作态十足,既娇软又妩媚,缱绻地将额头靠在眼前男人宽大的肩膀上,心中顿感一阵安宁之感。“明明就是你的不是。”

谢辞衍轻笑,将女子紧紧拥入怀中,眸中皆是如浪潮般汹涌的宠溺。“昭昭说得对,皆是我的万般不是。”他忽而将嫣昭昭整个人从那案桌上抱起,指尖悄然捏上她腰间宫裙的系带,“如此良辰美景实在不该辜负,昭昭可要再尝一回……白日宣淫的滋味?”

嫣昭昭瞬然一惊,忙拍开了那只欲解开她系带的手,朱唇不由撅起,嘟囔着道:“你昨日才将我折腾得如此狠,怎的今日还想……”

她这话倒是提醒了谢辞衍,昨日沉太医给昭昭喝下的那副药尚未问清楚究竟是何方子,竟同那媚药无甚差别,亦不晓得昭昭的身子可会因昨日的那一场荒唐而有所亏损。

思及此,谢辞衍倒是歇下了同她在此白日宣淫的念头,换问道:“那昭昭想做什么?抚琴亦或是吟诗作对?我都一一奉陪。”

嫣昭昭眉头轻蹙,忍不住嗔怪,“你怎么如此无聊啊。”听得男人不由眉梢轻挑,不由暗叹一句,只因不无聊之事现下并不能做,只得退而求其次,做些无聊的事了。

她似想到什么,双眸一亮蓦然抬头,笑得贼兮兮的,“可是我想做什么,谢郎君都会陪着我?”

谢辞衍从来不会拒绝嫣昭昭的所有要求,闻言他先是眉梢轻扬,看她笑得如此模样便知她想逗弄自己,眉眼间闪过一丝无奈之色,还是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自然。”

嫣昭昭得逞一笑,下巴搁在他肩头上,歪着头模样分外娇软,“谢郎君陪我跳舞可好?”

男人轻笑,随即便把怀中女子给放落下来,“昭昭想我如何陪?”

嫣昭昭却不答,绕到男人身后紧贴着他宽厚的背,纤细的双手攀附于他的肩头,纤细的柳腰婀娜摆动着,玉足轻抬,贴着谢辞衍的小腿往上游弋,甚至还一点一点地轻撩开他的玄色龙袍,鞋尖正欲往他敏感的大腿内侧蹭去。

谢辞衍抬手便握住了那只作乱的脚,嗓音平添几分暧昧之色,“昭昭原来喜欢跳这样的舞?”他算是看出来了,她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就是在借跳舞之名,折磨他为实。

这小祖宗,就是仗着自己对她毫无办法。

他将背后作乱的女子拉至前面来,“可这样舞亦不过是昭昭的独舞,何谈陪你?”谢辞衍先是抬起她一只脚来踩上他的鞋面,继而再让另一只脚也一并踩上,他手臂横在嫣昭昭后腰处,指尖轻抚着她微凉的脸颊。“这样,才能称得上一起跳。”

嫣昭昭双手环住谢辞衍的脖颈,听见他低哑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双颊又不争气地微红。原想着逗弄男人一番的她又一次落了下风,让他给掌控着主权,还被他撩得心跳如鼓。

谢辞衍轻笑,带着嫣昭昭于亭中走了一圈,时而悠然地转着圈,时而抬起脚来带着她一块跃起再落下。无论动作如何改变,那两个人的眼睛却从未离开过对方,视线相触便再移不开双眼,一颦一笑皆因眼前人。

她闭上眼,安心地靠在他宽广的胸膛上,任由他引导着,感受着他坚实肌肉下因她而跳动的心脏。

这一刻,四周寂静得只有微风吹拂而过湖面发出的阵阵水声,而他们的世界亦只有彼此,好似所有言语不必说,对方亦都能晓得。

他们相互依偎,相互沉沦在那无法抗拒的红尘中。

(155)驾鹤

玩闹许久,见天色已晚的谢辞衍不顾嫣昭昭的软磨硬泡,径直将人给拦腰抱起,语气是不容商议的强势,眸色认真,“我答应昭昭,下回一定会再带你来此游湖,今日便先回去。”见女子那撅得可以挂油瓶的嘴,心底一慌,忙道:“你早膳就没用几口,先回去用膳,可好?”

嫣昭昭抬眸看了男人一眼,还是点了点头,瞧着是已然被哄好的模样。谢辞衍这才勾唇一笑,将人揽得更紧,脚下稳稳地将人给送回了养心殿。

那之后几天,嫣昭昭气色愈发好了起来,双颊红润润的,眉目含情,只盈盈朝他一笑,便能勾得他躁欲难耐,口干舌燥。

下朝后,谢辞衍召了沉太医一同到养心殿去给嫣昭昭请平安脉。

正在软榻上看话本子解闷的嫣昭昭看见来人,眸中闪过一丝讶异,旋即便放下手中话本,朝沉太医额首。

“臣来给娘娘请平安脉。”说话间,沉太医恭敬地双膝跪倒在软榻下侧,从药匣中取下一块丝帕轻放在嫣昭昭的手腕上,继而将双指虚虚搭上,垂首把脉。

少顷,沉太医朝榻上尊贵女子作辑,才将帕子取走。“回皇上,皇后娘娘的身子已无大碍,体内残余的断肠草已清。”他顿了一晌,又侧头悄然朝谢辞衍眨了眨眼睛,眼神带着同上次一般的暧昧之色。“正是适合调养的时候。”

谢辞衍眉头一蹙,不禁想起来上回他给自己那一碗汤药时的神色,亦如现在这般。他瞥了一眼尚有些茫然不知晓其中腻味的嫣昭昭,又示意沉太医上前两步,不住轻声问:“太医此言是何意?上回给的汤药中究竟放了些什么,为何……”

他未将剩下的话宣之于口,可沉太医自是知晓他问询何事。后者眉眼带着浓厚的笑意,连眼尾的褶皱都舒展开来,“汤药中自是滋补的药材,只多加了一味……鹿茸。”见帝王眉头夹得更紧,他忙继续道:“皇上稍安,娘娘体寒,若想要怀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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嗣便需得让身子热起来才是,喝下了那剂加有鹿茸的汤药,再圆房便会起到相得益彰的作用,是最好怀上子嗣的时候啊。”

谢辞衍闻言,眉头稍舒缓开些,还是不放心问道:“如此大补,可会亏损了昭昭的身子?”

沉太医摇头,“皇上尽可宽心,说来亦是巧合,断肠草属极寒之物,臣下这一剂药正正是调理娘娘身子的良药。”话落,他又朝帝王凑近一步,嗓音更轻了些,“现今娘娘身子恢复得极好,臣这一剂药方会再加重两分,将娘娘的身子彻底地给暖起来,之后皇上再同娘娘圆房,便会大大增加有孕的机会。”

男人又装作不经意似的侧头瞥了一眼嫣昭昭,似是他们二人于此处说悄然话的时候过长,她眸中疑虑更深了些,见他瞧过来正欲开口,可男人却在朝她勾唇一笑后,瞬然移开了视线。

沉太医在他身边多年,谢辞衍对他所言自是信任,又见这几日嫣昭昭的脸色确红润了不少,才终是彻底放下心来。“那便交给沉太医了。”

沉太医额首,朝帝后二人恭敬作辑,“臣这便下去为娘娘熬药。”

待太医的身影走出养心殿后,嫣昭昭便径直走到谢辞衍面前,抬眸看着他的眼睛,嗓音带着点点忐忑,“可是我……身子有恙?”

见她仰着脖子,谢辞衍稍弯下身子与她平视,抚着她垂落的青丝,柔声道:“没有的事,昭昭不许乱想。”他嗓音更柔,眸中的缱绻之色几欲可以掐出水来,“沉太医是说你的身子恢复得很好,断肠草的余毒已清,让你莫要再担心了。”

他未将汤药中加有鹿茸之事告知于嫣昭昭,他不想说出口后给予她一个希望,更不愿给了她希望后,又让她落空。与其让她日日盼着那希望,还不如等事情有了尘埃落定的苗头后,再同她说。

嫣昭昭闻言大大松了一口气,方才见他们一直在那悄然说着话,好似不能叫她给听见那般,谢辞衍的眼神还时不时瞥她一眼,几欲给她吓出一身冷汗来。

“沉太医不是说我身子无碍了吗?为何还要去熬汤药啊?”她瞬然便想起来上回喝下的汤药实在苦涩至极,心下便对那汤药生出嫌弃之意来。

谢辞衍瞧着她使小性子的模样,不由轻笑出声,指尖掐了掐她红润的小脸蛋,“多大的人了,还怕药苦。”旋即,他又在女子脸上落下一吻,“待会儿让人给你备好蜜饯,便不苦了。”

嫣昭昭瘪了瘪嘴,显然还是不满于要喝下那苦涩的汤药,却又知晓那是调养身子的补药,不得不喝,只皱着脸额首,算是应承。

谢辞衍失笑,眸中满是宠溺之色,他低头忽而吻住了嫣昭昭微微嘟起的红唇,吸吮一番后才松开。“这样,可甜了些?”

女子笑开,唇边荡起一抹灿若星辰的笑意,连眼尾的那颗泪痣都闪着欢欣的弧度来。“那待会儿喝药时,你也得这样待我才是。”

男人低笑出声,只觉眼前的心上卿当真是可爱至极。从前他曾见过父皇与母妃如何从彼此相爱至相看两厌。身在皇宫如此满是污泥之地,岂能奢求在此处能长出纯洁无垢的白莲来,他以为此生再不会遇到可以一路相伴至白头的情意,可所幸……他还是遇见了嫣昭昭。

谢辞衍将女子抱起,自己坐落在她方才所坐的软榻上,嫣昭昭则坐在他大腿上,小巧的脚丫还欢喜地轻摆了摆。“有世间如此美好之事,我愿意为昭昭做一辈子。”他扣住嫣昭昭的后脑,将她拉得更近,哑然的嗓音于她耳畔道:“亲吻昭昭一辈子,肏弄昭昭至海枯石烂。”

嫣昭昭被这突如其来的荤话给羞赧红了脸,抬手便打在了他的胸膛上,嗔道:“胡说什么啊你。”

谢辞衍只是笑。

“回禀皇上,奴才有要事相告。”

殿外,守门的太监忽而开口,嗓音略带着点点筹措不安。

谢辞衍眉头不着痕迹轻蹙起来,显然是在不满有人打搅了他。可既听是要事,便还是耐着性子开口,“说。”

“璇、璇玑殿传来消息,说废帝已然驾鹤西去。”

(156)深渊

谢辞衍掀开眼帘,动作轻缓从容,那双幽深的双眸却平静无波,仿佛这让太监着急之事于他而言不过无足轻重,不值一提。

他将怀中嫣昭昭揽紧了几分,指尖漫不经心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她腰间上轻点着,眸色慵懒,“怎么死的?”

见天子没有丝毫发怒的神色,担心被迁怒的守门太监随即亦怔松了些,缓缓道来。

据在璇玑殿看守的侍卫所说,废帝多年来一直荒淫无道,日日纵情声色,身子早已亏损。且那日被谢辞衍给杖责的伤尚未痊愈,次日还要在日头最毒的时候跪在殿门前,更是受不住。

如此来去不过短短一日,废帝身子已然再受不住,夜里便发起高热晕死过去。这时,已然有些疯癫之状的嫣栀媃跪在废帝床榻旁,不言不语,就如此死死地盯着昏睡的废帝,毛骨悚然。暗中监视的侍卫亦未有多想,以为她不过是守在塌前等着废帝醒来,免得被一阵毒打。

这几日废帝过得痛苦至极,东曦既驾之时便要被押着起来到殿外跪着,直至人快虚脱之时才被拖着入殿吃些贫苦百姓才会入口的粗茶淡饭,旋即便马不停蹄地被押上囚车出宫游街示众,那些曾深受废帝其害的百姓们皆纷纷围绕在街头看着他如今的模样,更有热心的百姓提供了些烂菜叶子给百姓们扔了泄恨。

从前身为帝王的废帝何曾受过如此屈辱,回到璇玑殿时整个人已然是狼狈不堪,却见害他至如此境地的嫣栀媃在抄经,瞬然火冒三丈,立马上前夺过她手中的笔扔至一旁,再将她抄了一上午的经文全给撕了。指着她便是一阵辱骂,而后又觉不解气,将她摁在地面上毒打一番。

废帝打累了便瘫倒在榻上沉沉睡去,丝毫不管殿外垂泪抄写经文的嫣栀媃。而他却丝毫未有收敛,似是于嫣栀媃身上寻回了从前掌控一切的感觉,更是以折磨她为乐,行为亦愈发极端。他疲惫不堪,身子早已亏空的废帝根本无法同从前那般行房事,更让他恨极嫣栀媃。抓起她便往殿门外拖去,于一众看守的侍卫与太监面前,将嫣栀媃身上的衣裳给撕扯开来,大片肌肤裸露在男人面前,那侍卫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眸中染上几分淫邪之色,几个无根的太监故作垂首,可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却死死地贴在她裸露出来的诃衣上,不住吞咽着口水。

无论嫣栀媃再怎么哭喊咒骂,皆无一人上前去帮她,只双眼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嫣栀媃。废帝见状,更是兴奋得难以自持,有种他如今亦然是可随意掌控他人的皇帝之感,于嫣栀媃身上取得雄风。

见嫣栀媃已不会再哭喊,双目无神,像个被玩坏丢弃的木偶般,废帝才再提不起兴致来,将人给留在殿门外便径直回到殿中安歇去了,丝毫不管尚在殿外的嫣栀媃会是如何下场。所幸,那些个侍卫太监尚不敢轻举妄动,除却那双不老实的眼睛外,再不敢有其他动作。

而当晚,废帝便病倒了,且是病得卧榻不起。

嫣栀媃将所有侍卫与太监皆拦在殿外,说要亲自照料废帝,她独自一人待在璇玑殿内,期间还隐隐飘散而来一阵苦涩的药味。待到天刚蒙蒙亮之时,嫣栀媃穿着一身素裳,梳着整齐的发髻,未着任何珠钗首饰,只在发间簪上了一朵白花。

她神色平静无波,双脚直立站起,足下鲜血淋漓。可她却好像丝毫不觉痛似的,嘴角勾着一抹解脱的笑意,恭敬地朝澄净的天空作辑,大喊着:“废帝,驾鹤西去——”

侍卫不敢懈怠,忙请来了太医一探废帝的死因,后于他喝下的药渣中查出了过量的断肠草,便确定了废帝是死于断肠草毒发身亡。

一切,不知是因还是果。废帝种下的因终究是连本带利地偿还了。

听完,谢辞衍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来,“既是死了,埋了便是。”他只觉得有趣至极,想来废帝至死的那瞬都不知晓自己因何而死。害人终害己啊,当初他便是用他所服药方中的断肠草来毒害昭昭,现今竟死于自己的断肠草之下,当真是自食恶果。

太监忙应了声是,继而又小心翼翼问道:“那敢问皇上,该用何种礼制下葬合适?”

谢辞衍指腹摩挲着嫣昭昭白嫩的手背,漫不经心地答着,所有心思仿佛皆用在了怀中女子身上。“他虽已然是废帝,可总归给他一个体面才是。那便……以亲王的礼制下葬,入亲王陵。就当是朕这作为皇弟送他的最后一份体面。”

太监忙应是后便退下,不禁再次感叹,若那已然驾鹤西去的废帝得知自己死后连皇陵都无法葬入内,只能草草葬个亲王陵,想来会死不瞑目吧。

“怎的不说话?不高兴?”谢辞衍轻抚了抚她的发顶,察觉她兴致不高,便一一猜测她因何不高兴。“可是因为嫣栀媃之事?”

嫣昭昭沉吟许久,才叹了口气轻轻额首。“我只是在想,同为女子,废帝竟那般羞辱她的行为当真是令人发指。”

男人吻了吻她的发顶,嗓音温煦,缓缓开解她道:“不必心软。她能有如此今日境地皆是她自作自受,她以往陷害你的桩桩件件,可有一件为你想过往后该如何自处?今日演变至此,皆是她亲手造成,更是怨不得旁人。”

嫣昭昭闻言,垂下眼帘似在思考着谢辞衍话里的意思。确如他所言,嫣栀媃落得今日这般下场,全是她自己一手所为。若当初她未有将情蛊种在废帝身上,废帝亦不会如此针对她,甚至如此侮辱于她。她甚至有好多次可以回头,却仍然选择继续往前走,一步步走向不可回头的深渊之中。

想开后,嫣昭昭便不再未嫣栀媃如此境地感到唏嘘可惜,只抬首问他,“废帝已死,她往后还留在璇玑殿中么?”

废帝之死显然便是嫣栀媃所为,是她亲自熬了药给废帝喂下,送他驾鹤一程。可现今该不该定她的罪还得看谢辞衍是何想法才是。

“昭昭生辰快到了,宫中还是莫要多添杀戮。”他勾唇轻笑,语气柔腻,“便叫她从此削发为尼,一生皆在佛寺中为你抄经,积福可好?”

他先前给嫣栀媃穿上的钉子鞋便是叫人从此不得站起,一旦站起,那鞋中的钉子根根扎入她足下神经线,那双脚从此便是真的废了。既已然是废人便让其自生自灭就可,无需在此等人身上浪费精力,让她与青灯古佛相伴便是此生最好的归宿。

嫣昭昭浅笑,点头赞成。抬手揽住了男人的腰,心间泛起丝丝甜腻之意,想来这一回竟是他们头一次可以正大光明地过生辰,她便止不住地高兴起来,嘴角的笑意扬得极高。

从前他给她过生辰皆是偷偷摸摸带她到林子里看了一场极美又难忘的萤火虫,送给她的步摇亦是日日戴着。从未想到有一日他们竟能无需再偷偷摸摸过生辰,能相伴在彼此身旁于她而言便是最好的恩赐。

她似想起了什么,忽而松开了男人,直起身子看着他好看幽深的眸子道:“这一回,你的生辰我也会同你一起过。”她凑近了些,在谢辞衍唇上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这一辈子的生辰,我都陪着你过。”

谢辞衍大掌蓦然摁住她的后脑,嗓音压得不成样子,“不够。”

嫣昭昭一怔,下意识脱口而出,“什么不够?”

“都不够。”谢辞衍翻身将女子压倒在身下,指尖撩开她额前的碎发,顺着她白皙柔嫩的脸颊缓缓往下蜿蜒,落至下巴时忽而一把捏住,指腹摁住了她嫣红的唇,“我不止要这一辈子的生辰,还要下辈子,更要每一辈子昭昭都陪着我。”

嫣昭昭笑开,眉眼带着缱绻之色,哪怕不知晓下一辈子俩人还会不会相遇,可她同谢辞衍一样,亦想每一辈子都能遇上眼前这个男人,同他共每一世的白首。她脆生应道:“好,嫣昭昭会一直、一直陪着谢辞衍。”

谢辞衍眸色更黯了些,膝头熟稔地抵开她的双腿,一点点往前顶去。“昭昭的吻也不够。”他将嫣昭昭的红唇捏开了些,“要这样吻才对。”

他探出长舌,长驱直入堵住了她的红唇。二人唇舌交缠,呼吸相融,殿中随即响起啧啧水声,暧昧得引人遐想。

(157)太医(h)

眉眼染上情欲的谢辞衍急不可耐地褪去自己身上的玄色龙袍,修长的指尖更是没有闲着,熟稔扯下嫣昭昭襦裙的系带,露出里面藕荷色的诃衣,将她整个人衬得如芙蓉一般娇艳欲滴,诱人采撷。

瞧着她双颊醉红,情动的模样,谢辞衍只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胸腔那颗心脏此刻只为眼前正不断让他理智崩塌的怀中卿所跳动。他张嘴轻衔住怀中卿微颤的耳垂,随即在她耐不住嗓音娇吟ww?w.ltx?sfb.€し○`??出声时,探出长舌细细描绘着她耳廓的形状,便好似要将嫣昭昭耳朵的形状以这种方式深深地记在心头般。

谢辞衍于她耳畔轻语,嗓音低沉,“夫人,为夫大约是得了一种病。”他指尖有意无意地划过她胸前挺立的红梅,引得怀中女子轻轻颤栗,又止不住吟喊了声,更是让他身下那物肿胀了几分。“一种只有嫣太医能治好的……相思病。”

闻见他嘴里唤自己的称呼,嫣昭昭不由一怔,随即双颊更酡红了几分,抬手便往谢辞衍光裸坚硬的胸膛处打了一下,娇嗔道:“你、你胡说什么呢。”

可她的这点力道于谢辞衍而言不过就像是被小奶猫给挠了挠,让他的心更痒,更想再多逗弄这爪子并不锋利的猫儿。“嫣太医不为我仔细看看病症,怎就知我是胡说的了?”

嫣昭昭一时气结,她说的明明是他喊自己为……太医的称呼,都已然是治理一国的天子了,怎的还如此不正经。思及此,她脑海又不禁闪过以往男人抱着自己胡来时的模样,双颊不由更红,身子也愈发热了起来。

谢辞衍抓起她的手腕,将其放在自己的心脏处,嗓音像是从深不见底的幽谷中浮起,裹挟着夜雾的潮湿与檀香的余烬,每一个音节都沉沉碾过耳膜。“不信?”他尾音勾起一丝砂砾摩擦过的哑,“便劳烦嫣太医亲自来诊断。”

嫣昭昭这才知晓,原来声音也有重量,压得人背脊发软。

男人一再撩拨,看向她的眸光中满是炽烈的火光,凌厉的眉峰轻挑,似是挑衅又似戏谑。谢辞衍视线赤裸裸地落在她身上,低头贴近,带着几分笑意与满眸蓄势待发的侵略,“怎么,嫣太医不敢么?”

嫣昭昭忍了又忍,指节曲起攥紧被褥,下一瞬指尖蓦然松开来,抬眸对上男人的视线,红唇微扬,回以一笑。“那……皇上就不要怪我咯。”

谢辞衍心尖微动,唇角笑意更深了些,坚挺的背脊稍软下来,大有一种任由她胡来的慵懒之感。

她又朝男人凑近了些,抬起葱郁好看的指尖落在他发烫的心口处。那只宛如丝绸般滑腻的手像一条不怀好意的水蛇,轻巧地顺着他肌肉起伏明显的线条,一寸寸向下滑去。

她动作不快,却又像模像样,仿佛真是一位尽责的太医寻着他的脉络,探究他的脉象似的。“心跳过快,脉搏紊乱。”嫣昭昭眸底忽闪一片旖旎绯色,勾起的眼尾流转地瞧了他一眼,一边低声念着,一边用拇指摁住他肋骨下方,一点点探入他小腹与腰侧交界处的敏感地,细微不大的力气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故意撩拨。

一如谢辞衍方才那般。

嫣昭昭指尖落在他心口处时,他尚能维持脑中的理智,眉眼沉稳,目光幽深。可当她的手愈发往下探时,谢辞衍的眸光却逐渐变得黯然、炽热,像是要将眼前女子给拆吃入腹才肯罢休。

“肝火旺盛,气血不调。”纤细白皙的指尖绕过他的腰窝,如凝脂般泛着柔光,温度比火更烈,轻触时似有温玉生香。

谢辞衍额角青筋凸起,一声抑制不住的低哑闷哼自喉间溢出,那双眸子更具侵略性地紧盯着她,指尖微动,似想就此将人给压回身下。

谁料嫣昭昭却似早已看穿他心中所念,看着他欲念难掩的模样轻笑出声,随即笔直细软的双腿径直压在他的双腿之上,身子亦随即欺身过去紧贴着谢辞衍的胸膛,不让他有动弹的机会。

“皇上……”她红唇轻启,眼波流转间漾起一抹摄人心魄的笑,像春风揉碎了合欢花那般,一眼便足以让人蚀骨销魂。“张嘴,将舌头探出来。”

他眸光一滞,喉结滚动,尚未回神便已对她俯首听命,像被丝线牵制住的木偶般,下意识便依言张嘴,将长舌探出。

嫣昭昭眼尾轻佻,唇角勾起一抹慵懒的弧度,像漆黑夜里倏然绽放的合欢花般,让人丝毫移不开眼。她双手攀上男人的肩头上,稍稍撑起自己的身子,探出一小节粉舌先是蜻蜓点水地轻碰上他湿濡的舌,感受到身下男人呼吸蓦然变得更重时,她才更进一步大胆地卷上他的舌,旋即又觉不够般,莹润小嘴吮住了他的舌,像一尾灵活的小鱼般勾缠着他每一寸长舌。

良久,她松开了男人,舌尖分离时牵出一线淫腻的银丝,似断非断,在昏暗的烛火里颤颤一悬。“舌红少苔,双眸泛赤,唇色浮艳……”她边说,温软的唇瓣擦过他胸前的皮肤,如蝶翼轻扫,落在谢辞衍每一处泛着灼热悸动的地方,像是在烙印上独属于她嫣昭昭的标识。

“皇上这病,可不止是相思,怕是……起了妄念之火,欲念灼心,欲火攻心。”

她话音刚落,那柔软的掌心已缓缓往下探至谢辞衍小腹处最为敏感的地方,下一瞬竟直截了当地握住了那正愈发炽热坚挺起来的孽物。她轻轻一握,随即又极快松开,像极了为天子“看病”的太医,不敢有丝毫逾矩,可她此番举动却实则明晃晃地燃起了男人无法抑制的欲念。

谢辞衍呼吸一滞,连身体都微微僵硬起来,喉咙发出一声低沉的喘息,瞳孔微缩,那双幽暗的眸子里早已浸满了欲色,像是火光要将眼前不断撩拨他的女子也一同拉进这欲火中燃烧殆尽。“昭昭,我……”他喉结滚动,开口嗓音已然哑得不成样子,显然已然受不住欲向她表露出臣服之意。

“现下,我是皇上的嫣太医呀……”可嫣昭昭正在兴头上,又岂会回应他此刻的臣服。她眉尾轻挑,嗓音像带着钩子般,话出口的瞬间便往耳蜗里钻,骨头瞬然酥了半边。“还请皇上坦诚向臣妾交代,最近可有纵欲过度?或是……思欲过甚?”

她食指指腹抵在谢辞衍的下巴处,轻抬起他的下巴,对上他的灼灼目光。“如此,臣才好……对症下药。”

谢辞衍一时语塞。

只怪自己方才为何要挑起这个头来,现下苦的人依旧是他。

嫣昭昭见他不语,眸中笑意更浓,俯身于他耳畔轻语:“皇上再不说,臣可要继续诊断了……”

他喉结滚动得更加剧烈,身下那高耸挺立的孽物如火焰般灼烧翻涌,下腹邪火正四处乱窜着,再无法继续忍受她的诊断,只好咬牙开口,“朕只想在一女子身上发了疯一样地驰骋肏干,见到那女子便想将她浑身碍事的衣裳都给褪个精光,狠狠压在身下肏弄至最深处。嫣太医以为……朕这算不算是纵欲过度,思欲过甚?”

谢辞衍终是忍耐不住,张嘴咬住了她红艳的朱唇,随即松开又问,“嫣太医又该如何医治朕?”

嫣昭昭勾唇,抬起食指在谢辞衍那挺立红艳的红果处轻戳了戳,“臣妾认为,该从根本上医治才是。”她在他胸前轻轻摩挲着,那微痒又酥麻的感觉让谢辞衍更是按捺不住下腹处乱窜的邪火,额角青筋更为明显了些,理智绷紧的弦已交付到眼前女子的手上,只要她轻轻一掐,就能叫他给沦陷至红尘深渊中。

她开口,嗓音好听又诱人,像极了那久旱之人看见了甘霖,渴望至极。“既积攒了许多欲火,皇上以为将其泄出来此法,如何?”

待续  [ 本章完 ]

25-0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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