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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仙门当卧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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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仙门当卧底】第二十七章、第二十八章 发布地址: wkzw.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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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望居然还没死。

的窟窿透亮,能看见后面模糊的血和碎骨。心脉想来早就断了,可他

硬是吊着最后一气,不肯咽下去。

妖花受创,急需血食补给,它的根须从土里钻出来,死死缠住了他的脚踝,

正如拖死狗一样,一点点往花茎的根部拖去。

「……嗬……嗬……余……」

血沫不断从陈望的嘴里往外涌,堵住了后面的话。他的指死死抠进泥地里,

湿的泥土上犁出了十道的血痕。

他费力地昂起,看着那个唯一还在的,眼睛瞪得极大。

「救……救我……」

「灵石……我藏了……很多……功法……都给你……都给你……」

余幸的脚步很轻,走到陈望面前时,他蹲了下来。

既没有嘲讽,也没有怜悯,他只是用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静静观瞧。

这张脸曾经总是带着三分笑,说话斯斯文文,如今却全面扭曲得不成样子,

沾满了泥浆与血污,狰狞得像是一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画皮底下,原来是这副模样。

「……同……同进会……」陈望那只血模糊的手在空中虚抓,「拉我一把……

师弟……拉我一把……」

余幸没回话,而是微微侧,目光落在了不远处。

那里静静躺着一把药镰。

他起身走过去,把它拾了起来。

然后将连泥带血的刃向下,对准那只血模糊的手狠狠地掼了下去。

「噗!」

刃尖穿透掌心,钉进泥土。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轰然开,陈望仿若一条离了水的活鱼,背脊弓起,又

重重摔回泥地。他拼命扭动,可镰刀钉得太死,每一次挣动都只是让刃在骨

间搅得更

身后,妖花的根须已然缠到了他腰上,欢快地收紧,勒进皮

余幸慢慢站起,居高临下,看着那张面孔在剧痛下变形,看着血从裂

围汩汩往外涌,看着那双眼睛里最后浮上来绝望。

「既是同进,师兄为何要独退?」

「你的仙途。\www.ltx_sdz.xyz」他抬手指了指那株妖花,「不就在那儿吗?」

「那些师兄弟们都在等你。」

「师兄……好走。」

说罢,他转身离开。

身后,惨叫声陡然拔高,又一下子噎住,变成了含糊的呜咽。接着是湿重的

拖拽,泥土翻搅的闷响,以及「窸窸窣窣」的吸吮声。

余幸再没回,而是绕开碎石,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背后的声音渐渐远了,唯有他自己的脚步在狭小的通道里回响。

当他的脚迈出黑暗,踏上地窖外的第一寸土地时。

天亮了。

东方既白,熹微的晨光割开了铅灰色的夜幕,切这片血迹斑斑的药园里。

余幸站在石坡上,贪婪地吸了一微凉的空气。

鲜活的气息涌肺腑,冲淡了积攒一夜的血锈。

他转身看向那个黑沉沉的窟窿。

光到了那里就断了,照不进去,像是一张永远吃不饱的饕餮巨,吞没了所

有的罪恶、野心与妄想。

晨风拂过,吹得他额前散落的发动了动。

终于,从那吃的地方出来了。

第二十八章

青铜盆里,兽金炭烧得正旺。

偶尔「噼啪」一声,炸开几点火星,转瞬便暗了下去。

宗铭冷硬的面容被闪动的红光镀上暖色,反让那双眸子显得愈发沉。

那个外门弟子的消息来得太快了,快得让他有些意外。

上一回在这间屋子里,那小子还是个为了活命竭尽心力的蝼蚁,是他随手抛

出去的一颗冷子。原想着丢进药园那潭死水,只当是悄无声息地沉底了。

可谁能料到,才短短十数,这颗冷子竟成了一柄剔骨的尖刀,狠狠地掀开

了那里的烂疮。

正想着,盆里的火苗倏地一矮。

「执事。」

孟青挟着一身夜寒从门外进来,他神色肃穆……躬身将一卷厚厚的文书双手

递上。

「药园妖花案的一应细节俱已查实,全录在此处。」

宗铭接了过来,手指在边缘轻轻一捻,目光扫过几行。

孟青垂手立在一旁,低声言道:「孙伯认下了监管不力察不明的罪过。他

愿献出这些年积累的灵药灵石,自请前往炎铁矿镇守。所求只为一桩,给孙恒换

一次阅览蕴灵真诀的机会。」

宗铭的嘴角动了动,眼里掠过一丝淡淡的冷意。

「老狐狸,这是要以退为进。」

他抽出卷宗里附的那页死亡名录,两指拈着,手腕一抖,轻飘飘地送进了面

前的火盆。

火舌猛地窜起,舔舐着纸面。那些墨写的名在高温下扭曲挣扎,最后散作

一片无声翻飞的灰烬。

「准了。」

眼看着纸灰腾起,宗铭才淡淡开

「那小子呢?」

「在外候着。」孟青应道,随即眉微皱,言语间多了一丝迟疑,「执事,

此子供词虽与孙家父子严丝合缝,可是……」

他顿了顿,似是在斟酌措辞。

「现场痕迹实在太过蹊跷。碎、断骨、灵力残留搅成一团。他区区练气的

修为,凭什么能在那种局中全身而退?还……」

「孟青。」

铭截断了还未说尽的话,他盯着铜盆里渐次暗淡下去的炭火,过了好一会

儿才开,声音平平:

「跟了我三年,该有点长进了。」

「毒瘤剜了,隐患除了,首恶伏诛。这结果,够净了。」

他抬起眼皮,火光在眸底跳动,映出的却是一缕凉意。

「有些事,只有死的糊涂鬼,没有活的明白。」

「叫他进来。」

吱呀——

伴着门轴转动的轻响,余幸跨过门槛。

背上的伤已经上了药,可新生的皮又薄又脆,衣料轻轻一蹭,还是扯得既

痒又疼。

可他面色未变,只在离铜盆五步远的地方站定,垂目拱手。

姿态恭敬,脊背却挺得直。

宗铭坐在案后。

他慢条斯理地翻着卷宗,没有吩咐起身,却也没有赐座。

「沙……沙……」

纸张的摩擦声很轻,却在这幽静的屋内磨得耳根子发紧。

不知道过了多久,宗铭才抬起眼帘。

「孙恒的子,我清楚。」

他忽然开,声音被炭火燃烧的响动盖得有些模糊。

「那是出了名的守身持正。让他保持沉默,已是极限;要他自圆其说,更是

要命。」宗铭身体微微前倾,赤红的光亮在他背后照出庞大的影,「把谎撒得

滴水不漏?他做不到。」

影笼罩下来,压得余幸呼吸微微一窒。

「是你教的?」

听到这话,余幸稳了稳气息,抬迎向对面的视线,神色坦然。

「执事曾点拨过弟子,绽不在故事,而在说故事的。」

「孙师兄不是学会了撒谎。」他顿了一下,语调平稳,「他只是明白了,想

要攥住些东西,就得把拿在手里的先放下来。」

「死已经死了,但活还得活下去,而且要活得更好。」

「一份完美的卷宗,能保全孙管事的体面,能替孙师兄挣个前程程,也能让

刑法堂的大们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余幸看着宗铭那张冷硬的脸,轻声道:

「执事要的是结果,这,就是最净的结果。」

宗铭听完这些话后,脸上紧绷的线条似乎松动了些许,眼里透出一丝极淡的

赞许。

「不错。」他的声音里总算有了点温度,「像个样子了。」

紧跟着手腕一翻,两样东西轻轻搁在桌案上。

一枚木牌,色泽温润;一枚铁令,幽黑沉冷,表面一个「刑」字,笔画如刀。

「此次药园之事,你办得利落,按刑法堂的规矩,有功当赏。」

他指尖点了点左边那枚木牌:

「这是一百贡献点,外加两瓶养气丹。凭这个,你可以去灵兽苑领份闲差。

喂鹤扫洒,虽无大道可期,但胜在清净安稳,未必不能安生过完这辈子。」

说罢,他将手指移向右边那枚玄铁令上。

「又或者,你接下这个。」

「上次的窃丹案,有线指向丹霞峰。」宗铭的眼神变得锐利,声音沉了下

去,「那里是内门大脉,关系盘根错节,刑法堂能做的事太少。」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压在余幸肩上:「所以我需要一个『生面孔』扎进去。

够机警,够决断,底子还得净。」

「左边是保命的安稳,右边是搏命的前程。」

跃动的火光在宗铭的脸上切出清晰的界限,将他的面容分得半是明,半是暗:

「要走的路,你自己选。」

余幸盯着那两枚牌子。

其实没什么可犹豫的。

他的手直接探出,五指一合,牢牢扣住了那枚冰凉的玄铁令。

「弟子愿为执事分忧。」

话音方落,手腕正要收回,一浑厚的灵力蓦地降下,封住了他的动作。

余幸只觉手背一沉,恍如千钧山意透体,直压筋骨。他下意识挣动,却如蚍

蜉撼树。

腕骨轻响,竟不能动弹分毫。

宗铭面无表地看着他,眼底像结着霜。

「进丹霞峰,须是内门弟子。而内门,必先筑基,这是宗门规制。」

他静了一息,似乎要把每个字都说得明白:「你现在的修为,不够。」

「外门小比七后开始,历三。你满打满算,只有十天。」宗铭语气沉凝,

「这十天,我名下的丹药、灵石、静室,任你取用。」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寒意陡生。

「但丑话说在前面。」

空气忽然沉了下去。无形的灵压缓缓加重,渗进肺腑,连呼吸都跟着费力。

「倘若十之后,你依旧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那压力又重了三分。

「……外门,你就不必回了。」

「煞风底,阵法枢机之处,尚缺几根『桩』。那儿的罡风夜不休。皮

沾着,三便如朽絮;筋骨硬扛,半月即成齑。」

宗铭顿了一下,任由让那风啸骨销的幻音在对方识海里自行吹刮。

「耗费的资粮,知晓的隐秘,总需有个清偿的去处。」他的目光钉死在余幸

的脸上,「这笔债,你得在里面慢慢地还。」

「这一步,或是直上青云,登临旁毕生难及的崖岸;或是自此坠下,身魂

尽付呼啸,永世不得超生。」

「你,接得住吗?」

余幸以沉默相对,只是收紧五指,铁令粗糙的棱角顿时吃进掌心。

「去吧。」

宗铭不再看他,屋内弥漫的灵力猝然消散。他重新向后靠去,眼皮半阖,方

才那通身的锋芒与压迫不着痕迹:

「那是你的命。」最后的声音过火光,「自己拿好。」

余幸将紧攥的铁拳收进袖中,躬身,一揖及地。礼毕,方倒退三步,转身离

去。

大门开了又合。

室内重归寂静,唯有铜盆中的炭块发出一声轻轻的毕剥。

孟青盯着那扇合拢的门,眉紧锁。

「执事,这又是何必。」

他不解地问道:「这小子的来历我查过,根骨就算放在外门也只能算是中下

之资。十天,从练气四层硬冲到筑基……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就算把丹药当糖豆磕,他那身经脉也扛不住。您给的越多,他崩得越快,

死得越惨。」

「那是常理。」

宗铭的目光落在火盆里。炭火已尽,只剩一点将熄未熄的暗红在白灰里苟延

残喘。

「按常理,他该死在药园出事那晚。按常理,进了刑法堂,他该吓尿裤子。」

「张虎在哪儿?矿坑底下背石。可他呢?」

他伸出两指,轻轻拨开面上那层死灰。底下的火星突地一窜,如同回光返照

般亮了一瞬,旋即彻底暗灭。

「这世上从不缺懂规矩信常理的。」宗铭淡淡说道,「可这样的往往也

如这层死灰,看不见的时候,也就熄了。」

他站起身,袖袍垂下,遮住了手上的灰。

「既然前两次,他都能从死地里爬出来。」

「那我便等着看,他还能不能再爬一次。」

……

出了静室,是一条幽的长廊。

两旁的长明灯燃得半死不活,在青灰石壁上拖出一团团昏黄模糊的影子,跟

着脚步微微晃动。

余幸辨了辨方向,正要迈步,前暗影里忽地转出一

一身执事袍服,几乎融于石壁影。面容陌生,眉眼光秃,面无表

周身却透着洗不净的煞气。

余幸心一凛,立刻躬身:「见过执事。」

对方不答,只手腕一抖,一道黑影瞬间劈开昏黄灯火,直而来。

余幸下意识抬手接住,手冰凉,是个掌大小的乌木匣子。

「宗铭做事,太讲究,也太小气。」那声音涩,在空旷的长廊里开,

却没什么气儿,「这是景执事赏你的。」

景执事?

问心殿上那个杀伐果断的

余幸手指微颤,慢慢推开了盒盖。

嗡——

霎时间,一诡谲的气息钻鼻腔。浓烈药气里掺着一丝腐甜,甜得后脑

发麻。

定睛看去,黑绒衬底上托着三枚丹丸。那丹色红得邪异,表面一层湿淋淋的

光泽,仿若尚未凝结的血。

余幸的瞳孔猛然收缩,他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

「血煞丹。」那言道,语气没半点起伏,「昨夜新炼的,主材就是药园里

的那株花。」

此话一出,一寒意顺着余幸的脊椎骨直窜天灵盖,激得他浑身汗毛倒竖,

指间木匣都为之一颤。

不可能。

他离开时看得清楚,那果子明明还差着火候,更不要说那花的本体已是元气

大伤,就算吞了陈望,也绝无可能成熟到足以药。

除非……

余幸的眼光死死凝在丹丸那抹不祥的猩红上。

除非,是有给那株饿疯了的花加了餐。

看着余幸脸上那点来不及掩饰的惊色,那嘴角咧开,露出白森森的牙。

「是差点。」他的嗓音里充斥着愉悦的寒意,「可满地都是现成的花肥,

不是吗?」

他往前踏了半步,声音压成一线,像是来自地狱的鬼语,在静谧的廊道中嘶

嘶作响:

「左右是些要清理的秽物。既然以血饲了花,那就是勾结魔修的余孽,死

便死了。能炼成这三颗丹,助你关,也算是他们这辈子……唯一有用的造化。」

余幸只觉得手中的乌木匣子陡然坠了下去,好似捧着的不是丹药,而是刚刚

热气未散的心。

他原以为药园那一夜的尸山血海已经盖棺定论。

却没想到,在那位高高在上的景执事眼中,那些死去的、乃至活下来的同门

连「」都算不上。

他们终究成了用来给这道邪火催到最旺的薪柴。

「好好收着。」

一只大手重重拍在余幸肩,力道压得他身形一沉。

「别辜负了景执事。」湿的话语贴着耳廓,「这世道,要么做弑

刀俎,要么做被吃的鱼。」

「莫要让自己成了后者。」

说完,那已径直擦肩而过,衣袍下摆沙沙扫过地砖,如蛇行过,很快便

融进长廊尽的黑暗里。

脚步声渐行渐远,终至不闻。

余幸在原地站了许久,久到盒子里渗出的那血腥气仿佛要染透他掌心的纹

路。

他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眼底那点残存的波动已平复下去。

然后他踏步向前,走出刑法堂那扇森严如山的大门。

门外夜色正浓。

山风扑面而来,冷、粗粝,刮在脸上宛若一把散了刃的锈刀在反复地锉。

风卷走了身上的热气,却带不走鼻尖里那缕发腥的腻。

余幸抬起,望向极远处。

那里,丹霞峰的廓隐在云霭与稀薄的星光里,巍然如山,隔世如崖。

路只有一条。

哪怕脚下是尸骨铺就,手中是血凝丹。

他也得爬上去。

一直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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