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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邻居不拉窗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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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邻居不拉窗帘】(1-11) 发布地址: wkzw.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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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那个木星,是牧羊的牧,星就是星星的星。”

“太巧了,我的名字跟李医生一样都有星星。

“是你的英文名吧?leo,狮子座。”

“对,我妈妈生我时很辛苦,折腾了一天一夜,她那时很迷恋星座,发现我的出生时间,巨蟹座刚好替成狮子座,她认定我就是想当小狮子,才拖着不出来,就先给我取了英文名leo。”

李牧星想起他和母亲合拍的杂志照,容貌相似的两母子明显流动着真挚的感,不由心生羡慕。

冷不防的,她听到郎文嘉的问题:

“李医生的名字是妈妈还是爸爸取的?”

“……没问过。”

她低,不再多说,郎文嘉也换了另一个话题。她安静听着,搅动碗里的谷片,甜滋滋的可可球已泡得软塌塌,在汤匙黏成一团。

吃饱后,郎文嘉主动洗碗。两互道晚安,各自睡觉。

李牧星醒来时,他已经离开。

客厅只剩沙发上迭好的被子枕,还有放在厨房岛台的早餐。

她拿起被子,埋了进去,珊瑚绒的触感,柔软但冰冷,什么都没留下。

按捺下奇怪的心,她抓起枕被子,决定现在就拿去洗。

洗衣机在外面的浴室,一踏进去,李牧星猛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几步就跨到马桶边。

旁边的置物柜摆着几本书,郎文嘉旅居异国的摄影集静静夹在里面。

自从前几个月转进书店买回来,那本摄影集都成了她的厕所读物,一直摆在马桶边方便拿取。

看到摄影集还在原位,似乎没动过,李牧星半颗心安定,半颗心还是惶惶不安,只能祈祷郎文嘉没发现。

几天后,有个快递送到她家里。

一拆开,李牧星整张脸霎时涨红。

那是一副木框装帧的小幅照片,幽静翠绿的街道,一个穿着黄色雨衣的小孩蹲在花丛下避雨,一朵红花垂在他的顶,他高高仰起,像在嗅花,又像在接受雨水的洗礼。

这张照片是摆在厕所的摄影集里她最喜欢的,喜欢到特意折起边边,一翻就能翻到。

果然被发现了……

一张小卡片附在上面,字迹跟主一样花俏,每个字的尾都拉得长长。

这张照片挂在了马桶对面的白墙,尺寸刚刚好。

7.植物园

“我最近找到一家好吃的烤鱼店,护士长,李医生,我们下班后一起去吃吧?”

医院休息室,赵护士摆出撒娇的姿态,邀请他们一起晚餐。

同桌的几个心里都在感叹又来了。

赵护士自工作以来的恋都异常坎坷,不是被小三就是遇到拿她当跳板打医院内部的药代,前男友的任职公司几乎能列满国内的所有药厂。

但小姑娘从未对失望,每次大哭一场,隔天又会继续投身友软件,继续这个宛如抽盲盒的游戏。

护士长:“你又网恋奔现,找我们陪你是吧?”

章医生:“又来?还没受够教训?这次又是哪家的药代?”

李牧星:“鱼太多刺了,我不要吃。”

赵护士急切辩解:

“这次我问清楚职业了,他在金融公司上班,而且他很有礼貌,不会说些不三不四的话,这次的约会地点还是给我决定,也不介意我带同事去。”

她翻出手机屏幕展示给大家看:

“这家烤鱼店真的很好吃,而且它那里的商场有一个露天中庭,是很漂亮的植物园,你们看,晚上开灯更漂亮,吃完了还可以去散步消食。”

护士长:“药代不就不得你带医院的同事来吗?”

章医生:“这么多植物还是大晚上,是打算给蚊子送自助餐吗?”

李牧星:“我跟你去。”

齐齐转看向她,章医生的脸更臭了,仿佛被背叛一样质问:

“你不是不要吃鱼吗?”

李牧星淡定回答:

“现在想吃了。”

今天没事耽搁,李牧星换好衣服,在走廊等着赵护士和护士长。章医生虽然百般嫌弃,还是答应一起去,说如果对方要真掏出药品企划,就要铁拳伺候。他已经先行一步去停车场开车,让她们在医院正门上车。

这个时段,恰好是家属探访时间。李牧星遇到几个自己的病,家属正在陪伴他们散步聊天,擦肩而过时都会点致意。

“李医生,今天过得如何啊!”一个高中生热喊她,她身前正在坐椅的胖也是眉开眼笑,拉住李牧星聊了几句家常话。

两母笑起来的圆脸蛋特别像,让看了就心生欢喜。

刘妈妈上个月突然晕厥送来医院,才发现心脏瓣膜出了问题,手术期已经确定了,就在下周。

她和她的家不像大多数愁容满面的病患,一直很阳光积极,她在的402病房总是欢声笑语,不像来住院,反而像来上学,了不少朋友。

小刘眼神亮晶晶的,神神秘秘靠向她:

“李医生,我妈明天生,我打算送她花,我也想送你一束。”

不等李牧星反应,小刘就笑嘻嘻推着妈妈飞速离去,速度太快还引来值班护士的呵斥。

李牧星目视两母的背影像风一样迅速消失在走廊尽,今天的心又好了一些些。

等去到商场,远远看到中庭植物园的某部分被围起来,里面闪光灯不断,架满各种摄影器材和兵荒马的工作员,她的心又更好了。

“是在拍电视剧吗?”

赵护士被勾起兴趣,靠过去看,李牧星双手兜,紧随其后,视线不动声色地瞧向闪光灯亮起的地方。

瞄到某个候场的模特时,还在心里说了声谢谢。

谢谢她下午发布的ig,不知有心无意的,拍到了摄影师的背影。

她们往里面才走两步,就遭到呵斥:

“不好意思,无关等请不要靠近。”

的一双高跟鞋走得健步如飞,咔哒咔哒还以为听到了雪克杯里的冰块声,趾高气扬拦在她们面前。╒寻╜回?╒地★址╗ шщш.Ltxsdz.cōm

靠近了,也更加看得清那副艳丽的妆容,低胸装波涛起伏,李牧星的注意力瞬时全放在这个身上,直勾勾地盯住她看,一连扫过她的额、眼皮、嘴唇、指甲,还有一直在呼吸的胸

“你……”

“请马上离开,不要影响我们拍摄。”

被盯得不舒服,李牧星才要张说什么,就不耐烦地伸手,气恶劣请她们调离开。

赵护士怕事,拉住李牧星赶紧走。

烤鱼餐厅里,赵护士不知道第几任的网恋对象已在等待,他预约到的桌位刚好靠窗,能望见中庭植物园,李牧星坐在最边边,全程心不在焉,护士长夹什么就吃什么,吃到不喜欢的鱼,也只是化身成无的吐刺机器,眼神定定落在植物园。

从三层楼望下去,底下的像火柴一样,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一顿饭吃完,不要说到底是不是药代,李牧星连那个对象长什么样子都没概念。

章医生不声不响去结账,回到桌边冷冷说时候不早,该回家了。

赵护士:“时候还早啊,我们再逛逛吧。”

她已经和对象手挽手黏在一起。

章医生:“明天还要上班。”

他朝护士长和李牧星使眼色,试图争取支持,看到李医生背起包包利落起身,嘴角还抑不住地勾起。

李牧星:“吃太撑了,去植物园走走。”

章医生:“……”

植物园比他们吃饭前更加嘈杂,多了不少,有些是散步的路,有些是追星的丝,今天的摄影似乎有明星参与,李牧星看到几个年轻孩拿着长枪短炮的专业相机守在一边,大部分的丝是举着手机,一直喊着谁的名字。

护士长不想跟着挤,选择去逛街,赵护士和对象旁若无,一边走一边笑,章医生抱胸冷脸跟在后面,李牧星落得更后面,视线一直往摄影场地瞟,可是怎样都看不到想找的

等她往前看时,才发现前边已没了赵护士他们的身影。

这时,拍摄场地远远走出一个被工作员包围的大美,引起围观群众的骚动,丝们尖叫着往前挤。

李牧星被撞来撞去,脚步踉跄,蜂拥的里,有双手从后握住她的臂膀,稳住了她。

她闻到了熟悉的香水味,往后仰,植物园星辰似的点点灯泡,在身后的脸颊边映出香槟酒似的光晕。

郎文嘉扬起笑,先打招呼:

“李医生。”

郎文嘉带她躲进拍摄现场一个临时搭建的帐篷后面。

他随手拿起新的矿泉水瓶,一下喝光半瓶,李牧星理了理被弄发,眼角余光偷偷瞟向郎文嘉,见他转过来,又赶紧收回。

“李医生是乔辛的丝吗?”郎文嘉用水瓶指了指外面的明星。

“她是谁?”这是实话。

“所以你只是来这个商场逛街吗?”

“刚好来吃饭,随便凑凑热闹。”这是假话。

“我还以为李医生不喜欢多的地方,难道是喜欢其他模特?”郎文嘉看向一边候场的模特们,还和其中一个对到眼的笑了笑,“我可以帮你引见。”

“不用麻烦了。”李牧星直视他的眼睛,这么回答。她已经见到想见的了。

最近这段时间,李牧星一直没见到郎文嘉,他家的灯也是暗的。

不过,她很确定他有回来过。

“垃圾场的那个马仕纸袋,是你放的吧?”李牧星问道。

“对啊。“郎文嘉朗声大笑,大方承认,“我还特地塞在垃圾桶和墙壁的缝隙,虽然里面的东西很老旧了,应该没要。”

前阵子,楼下有一只牛猫刚生了一窝崽

,猫妈妈叼着猫一直躲在小区垃圾场的犄角旮旯里。

前几天,李牧星去放猫粮,发现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亮橙色的名牌纸袋。

“嗯,猫猫们很喜欢你送的纸袋。”

“应该不止是纸袋吧?”郎文嘉露出有些不自信的表,“里面还有……”

李牧星直接给他看了手机拍的照片。

猫妈妈和崽崽们在倒下来的厚纸袋里毛茸茸地窝成一团,旁边的水泥地,一条名牌围巾孤零零躺着。

郎文嘉垮下肩膀,哭笑不得,对捉摸不定的猫猫们十分怨念,也不知猫猫们是嫌弃他的气味,或者只是单纯更喜欢挤纸袋。

“别那么快伤心。”

李牧星忍住笑,又划到下一张照片。

“小问号很喜欢那条围巾。”

照片里,一只有黄色斑点、尾特别长的小白猫,正被温暖的围巾包围着酣睡。

郎文嘉的眼睛亮起,身子突然往前倾,靠向李牧星,靠得太近了,一下子都能数清楚那排长而卷的眼睫毛。

幸好他的注意力全放在手机的小猫照片,没发现她一瞬慌的神

“你给它取名小问号?为什么?”

“因为它的尾很长,尾端又卷起来,看起来像问号。”

“很可的名字,你还给其他小猫取名字了吗?”

李牧星低声说还没想好,郎文嘉退回去,笑得很开心。

“还是第一次有小猫愿意亲近我的东西,希望在我回家前,小问号会一直在那里。”

“郎先生这阵子很忙吗?”李牧星把手机和微微颤抖的手指收进袋里。

他松了松筋骨,眼下露出一丝疲倦,点说:

“q1一向是最忙的季度之一,那些大牌子要发布春夏新品,接下来又有时装周和颁奖季要准备,我这个月几乎都睡工作室。”

“不过我还不算最累的。”

他侧望去,李牧星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到了那些奔来跑去的男男,手上不是拿着文件,就是抱住化妆品和衣服。

“品牌和杂志社的员工也不知道多少天没合眼,这几天附近咖啡店的美式都被他们扫空了。”

“你说他们很久没睡觉了?”

李牧星的神色一瞬严肃,脑海里又浮现那个让她十分在意的浓妆

就算妆容致艳丽,还是掩不住她布满冷汗的额和浮肿的眼皮,红是厚厚的姨妈红,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到嘴唇边缘的那圈发紫,露出的胸肤色异常苍白。

“怎么了吗?李医生。”郎文嘉见她神色不对,问道。

“我刚刚遇到一个发到这里,穿着绿色低胸装和高跟鞋,好像有戴耳环,她的身体应该出问题了……”

李牧星才说到一半,就被不远处的怒骂声打断:

“睡在椅子上的是谁!你们现在胆子真大,敢直接在我面前偷懒了!”

郎文嘉刚被声音吸引侧过,身边已经冲出去。

8.拔河

李牧星快步奔向场地的另一边,见到那个坐在椅子上歪闭眼的,果然就是刚才的

士,听得到我说话吗?”李牧星拍了拍的肩膀,见已经完全失去意识,立刻抱起她,放倒在地。

“快打电话叫救护车,说这里有晕倒,心跳已经停止,况很紧急。”她朝吓傻的某个孩冷静吩咐,又转跟另一个男孩说,“你去把aed拿来,就在屈臣氏外面那个扶梯的旁边墙壁,有一个挂着的医药器材,快取下来给我。”

说完,就跪下来对进行心肺复苏。

“你是谁的手下?在这儿捣什么!她是谁的?”身后大呼小叫,在场没敢动。

“她是医生!听她的!”郎文嘉的吼声盖过那的声量。

“leo,这不行啊,拍摄进度已经落后……”

“蔡总监,你如果不想背负属下在工作时猝死的责任,就请安静待在一边。”

“什么,猝死……”

“快照医生说的做!”

郎文嘉的声音像石子一样,惊起死水似的现场,所有成一团,有打电话,有阻止群众拍照,有安抚模特和明星,有只是站在原地哭。

李牧星无暇理会周围的纷,只专心的有节奏的按压的胸,再俯下身工呼吸,可的呼吸依然不规则且缓慢,心跳不知已经停滞多少分钟了。

“aed还没来吗?”

“来了。”出乎意料,拎着aed奔过来的是护士长。她在二楼看到骚,立即反应过来。

她们配合默契,一剪衣服,一贴电极贴片。在看到护士长拿起急救剪刀时,郎文嘉马上喊拿挂满衣服的移动衣架围住她们,那个蔡总监不知道躲去哪儿了,现场的工作员全听他的指挥。

机器判断需要电击,两后退半步,李牧星按下电击按钮。

电流穿过的身体,她的肌猛地抽搐一下,李牧星屏住呼吸摸向她的颈侧,当指尖感受到微弱的跳动,紧绷的脸色才松了些。

“她的心跳恢复了,可是还无法自主呼吸。”

她和护士长流为工呼吸,直至外面有喊救护车到了。

被抬上担架送走,植物园里还是糟糟的,气氛低迷,不过这也不关李牧星的事了。

她让护士长找到赵护士一行后再传讯息给她,自己找了一个幽静的地方坐下喘气。

强烈的疲惫感涌上脑袋,她正闭眼休憩,有暖意突然贴上脸颊,吓了她一跳。

睁开眼,就见到郎文嘉的脸,他弯下腰,正仔细看她:

“吓到你了吗?”

“没事。”李牧星坐直身子,呼吸几,平复激烈的心跳。

“不好意思,我只是想送杯热巧克力给你。”

他递来饮料,李牧星想伸手去接,却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

这是她的毛病,神经越紧绷手越稳,但只要一松懈,手就会抖个不停。

郎文嘉也看到了,他没多问,只是不让李牧星接过饮料,改为亲手喂到她的嘴边。

“小心烫。”

李牧星霎时分不清手在为何颤抖了,身子僵硬地喝起热巧克力,冒出的热烟瞬间让视线朦胧,只能听到郎文嘉的声音:

“刚才幸好有李医生在,刚才医护员跟我说那个孩应该不会有大碍,能被救回来真的是太好了,谢谢你,李医生。”

热饮润湿唇舌,身子也回暖了些,李牧星轻声说:

“没什么。”

她看了看外面,拍摄现场已经恢复秩序了,郎文嘉也望过去,一直扬起的嘴角难得平成直线,眼底也没有笑意。

“你刚才好像跟其他吵架了,之后不会有事吧?”

李牧星扭了扭肩膀,先打寂静,她总觉得和郎文嘉安静坐着好奇怪。

“你是说蔡总监吗?他已经走了,这里不归他管了,总编会亲自过来指挥,大概在五分钟后,你就会听到她的高跟鞋声。”

郎文嘉勾起有些冷的笑意:

“也不知道蔡总监被追究的责任是差点让下属猝死,还是耽误了一天就要烧掉三十万的拍摄进度?”

“你今天也要继续待在这里?”李牧星问道。

郎文嘉耸耸肩,说:

“得看总编的安排,我手上的工作已经结束了,不过如果能快点让全部解脱,早点回去休息,我是不介意加班。”

他又看向拍摄场地,叹了一气:

“其实他们的心里都很慌,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可是天塌下来了,deadline还是得赶上。”

李牧星将他的反应看进眼里,声音不知觉放柔:

“还能怎么办,也只能努力做好眼前的事了,然后尽量撑着最后一气爬进医院,祈祷医生能把你们拉回来。”

她的语气很温柔,说出来的话却多少有些地狱,郎文嘉摇了摇,无奈扬起嘴角,也不知道李医生到底在安慰还是在嘲讽。

“好,我会尽量别死在救护车上。不过,还是别让事发展到这么严重吧。”

李牧星的语气变得慎重,说:

“嗯,所以要好好休息啊,郎先生。”

郎文嘉这才转过去看她,和她安静凝视的目光撞得正着。

“谢谢你的关心,李医生。”

郎文嘉笑道,眼角也扬起,多了几道纹。

护士长的简讯传来,说在停车场等她,她起身告别,郎文嘉也跟着站起。

“如果没时间吃饭的话,可以吃看看燕麦片,有一个牌子的冲热水就可以了,吃起来很像粥。”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一直没移开,李牧星忍不住晃晃身子,让自己的肢体表自然些,说要走了,又开始胡言语,介绍起麦片牌子。

郎文嘉听得很认真,一直点,眼神似笑非笑的。

幸好有个戴贝雷帽、打扮时尚的年轻孩来找他,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李牧星挥了挥手,郎文嘉也用嘴型跟她说掰掰。

转身时,她和那个孩打量的眼神对到了。

李牧星往前走了几步,依稀还能听到他们的谈话声。

“老大,华烨姐说我们可以走了,她明天早上十点会过来工作室挑照片。”

“让她明天晚上或后天再来,说我们的今晚收工了,要回家睡觉,没给她修图。”

回家睡觉吗?他今天会回家吗?

李牧星没有放慢脚步听多一些,反而因为胸腔涌起的某种滂湃心,脚步不知觉加快,呼出的气息燥热难耐。

也可以包括在“好好休息”的范畴里。

她抿唇,舌尖隐秘又快速舔过一圈嘴唇。

这种身体使出全力碰撞,濡热的咬合、全身皮肤沾满黏汗的“运动”,非常适合宣泄压力,脑袋和体力都被榨得净净的睡眠质量超的。

今夜,找个理由和他在小区偶遇吧……

李牧星回家后洗好澡,上香水,还特意从衣橱处挖出一件低胸蕾丝睡衣,打算等下下楼再套件风衣就好。

她没等来郎文嘉,只等来了医院的紧急电话。

“李医生,402房的刘妈妈……不,是郭明绿士突然心律严重失常,吴医生请你快回来!”

李牧星再回家时,已经是隔天傍晚。

她几乎是用拖的,把自己无力的身子从车里拖出来,一只野猫跑来她的脚边不断蹭,叫声凄凉,爪子一直挠她的裤脚。

她转望去,才发现车位后的花坛上,一只带有黄色斑点、尾特别长的小猫正静静躺在那儿。

“不不不不。”胸再一次绞痛,像所有血都在往内扭,李牧星扑过去把小猫抱进怀里,小小只、毛茸茸的,但是毫无温度。

“不要这样,小问号,再撑多一下下,不要这样。”

她把它裹进外套里取暖,用力搓它的背,不断唤它。

它的妈妈和兄弟姐妹都围在李牧星身边。

小问号的体温没有恢复,李牧星的指尖变得和它一样冰冷。

猫妈妈跳上她的大腿,呜咽着舔舐死去小孩的毛发。

多么相像。李牧星双眼涣散,像在看它们,又不像在看它们。

和刚刚那个孩抱住盖上白布的母亲痛哭流涕的一幕多么相像。

两束扎得小小的温馨的花束压在母之间,蓝的黄的花瓣碎了满地。

在她刚刚实习时,指导教授曾告诉过她,医生就是在和死神拔河,有时是他们这里拉得多一点,有时又换死神拽过去多一点,这是一场旷持久的比赛,最重要的是永远都不要放开手中的绳子。

可是,老师,绳子从掌心猛地擦过往前冲的那种恐惧与失重感,真的好难好难。

天光黯到极致,突然下起了细雨,早春的夜雨,针针刺骨,发和外套都被打湿,像茧一样重重包裹住她。

猫妈妈和其他猫已经去躲雨,李牧星还抱着小问号,麻木坐在花坛上。

她感觉今天真是糟糕透顶了,和二十多年前爸妈决意离婚,谁都不要她的那天一样糟糕。

发梢的雨丝不断滴在眼角,像流不尽的眼泪一直往下淌。

李牧星收紧臂膀,抱紧怀中的小猫,一直在心里跟它说不要怕、没关系的。

雨似乎停了,打在身上的雨滴消失了,可雨声没有停。

在她顶撑了一把伞。

睫毛颤了颤,李牧星抬,感觉又见到了似曾相识的一幕。

骤然亮起的街灯,将身后烧出一圈白濛濛的廓,光晕被拉得长长,穿透半透的黑绸伞面落在他的眉骨。

这次还是郎文嘉先喊了她:

“李医生?”

9.拥抱

小问号被埋在小区的一棵香橼树下。

李牧星撑伞站在旁边,看着郎文嘉不介意衣服和手表被弄脏,就蹲在树下徒手填土,小坑里,马仕围巾裹住的小小身躯逐渐被泥土淹没。

他们顶的香橼正长出新叶子,即将开花。

“李医生,别难过了。”

郎文嘉躲进伞下,用袖子抹掉额的雨滴,安慰她。

他的指缝都是泥,李牧星摸出手帕,不言不语地塞给他。

郎文嘉没用来擦手,反而仔细擦她沾满雨水的眉眼。

春雨像珍珠帘子,叮当碰撞,将伞下围拢成狭小密闭的空间。

李牧星本来不多话,但今天异常沉默,对他的举动也没反应,如果是平时的她,一定会往后躲或是抢过手帕说她自己来,而且指尖还会小心不要碰到他。

近距离下,郎文嘉看得清清楚楚,李牧星的面容没有一丝血色,发黏在两边,黝黑的眼珠子湿漉漉却毫无神采,像在浴缸泡了很久,刚爬出来一样。

“李医生,需要我送你上楼吗?”

他问了两遍,李牧星才有反应,微微摇说不用,把伞回给他,就转身踏雨幕。

总感觉,她又要爬回浴缸了。

郎文嘉沉默看她的背影被雨丝浸染逐渐虚化,还是迈步向前,把雨伞再遮到李牧星上,又解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走吧,李医生。”

李牧星浑浑噩噩跟着郎文嘉走,以为是回自己的家,直到坐在丝绒沙发上,她才被身下的陌生触感、还有周围过于丰富温暖的装潢刺到眼,发现自己进的是郎文嘉的家。

原木地板的泥脚印从大门延伸至沙发,旁边的开放式厨房,男背对着她,正弄着热饮。

雨还没停,整面的落地窗黏黏的都是雾,生锈似的大脑嘎吱嘎吱转,李牧星恍惚有种穿进宜家巨幅广告里的错觉。

这间家特别宽敞,明显是买下了隔壁屋子一起打通,家具成套美协调,花里胡哨的各种电器摆满台面,暖光打下来,就是广告里会引起们美好的向往和欲望、最符合世俗意义中幸福家庭的温暖装潢。

放眼望去,处处都有主的私物品点缀和填充,墙壁柜子桌面到处都摆满照片。

她熟悉或不熟悉,陈旧或鲜艳的。

艺术摆件、灯饰、书籍、游戏机、电脑桌、健身器材、整缸的雨花石、几把独特的单椅、角落还摆着画材、乐高和满墙柜的黑胶唱片、电影光碟。

阳台前的那把摇椅,那个男坐在那儿自慰。

放在胯部的那只手都会动得又急又快,胸肌鼓胀起伏滴满热汗,大长腿肆意张开,有时会踩在玻璃窗,有时会挂上摇椅的把手,腿根绷紧,青筋都出来了。

他的欲望似乎每天都很旺盛、炙热,就算隔得很远很远,都能感受到那过于饱和的热息从他全身的毛孔冒出。

连带这个空间都被渗透得旖旎热,春雨泼进来都会变成小鱼,只有她这个误闯的观众是空白的。

李牧星的心猛地翻滚起一浓烈的渴望,突然很想被谁拥抱,很想要谁的体温来熨热她瘪空虚的身体,永远都在燃烧的体温。

她站起来,摇摇晃晃走进厨房,不顾一切似的从后抱住郎文嘉。

就算会被推开、会被讨厌也无所谓了。

抱住的身子一瞬僵住,似乎还碰倒了杯子,桌面上叮叮当当的。

很快的,大概只有一秒吧,她的手腕就被握住。

他要推开她了吧?李牧星做好心理准备迎接狼狈的时刻。他会露出被冒犯的不悦,维持着表面的礼貌,对她下逐客令。

在等待的那一秒钟,她想了很多很多,像自虐一样,让自己的心脏提早适应那冲击。

可郎文嘉转过身,却是主动抱住了她,手臂轻轻的,环在她的背后。

温暖的掌心一遍遍抚过她的后背:

“李医生,这几天很累吧?没事了,你现在可以好好休息了。”

他没有觉得她奇怪,没有赶她走,他在和她分享自己的体温。

她的高度刚好能窝在他的肩膀,她呆愣很久,缓缓靠过去,静静落下泪,她已经很久没和拥抱过了。

手臂收紧不是虚浮的空气,身子往前倾能稳稳倚靠,就算隔着几层湿的衣裳,还是能被体温包围,跳动的心脏能被安放。

这种感觉真好。

“她不应该躺在那里的,她应该要在家里……在病房和其他一直笑,一直说话……”

李牧星吞下喉间会影响她发音的体还是泡泡,尽力用正常的声线说话,可是声音还是越说越哽咽。

“她应该要和儿一起庆祝生的,她儿还做了一束那么漂亮的花,可是我救不回她,我尽力了,可是……那个孩子的眼睛,我不敢看,她那么期待帮妈妈庆祝生……她还那么年轻,妈妈就走了……”

“还有小问号,小问号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它明明……明明一直都很好,能走能跳,为什么……”

“拔河好难……真的好难……”

她不知道说了多久,说得语无伦次,郎文嘉一直拍着她的背,就算听得不太明白,还是会回应她:

“李医生很努力了,大家会懂的。”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小问号虽然没办法长大了,但是它会变成春天的小花。”

“没事的,拔河不就是这样吗?被拉过去一点,那再拉回来就行了。”

李牧星自认是一个低力的,所以更要严格把控下班后仅存的珍贵力气,不能费在哭泣啊抱怨啊自怨自艾啊,家里只有她,没会放好热水澡,食物也不会自动跳上桌。随意费力气和时间,隔天起来还是得收拾烂摊子。

而今晚,她将所有的力都用来痛痛快快地哭泣。

哭累了,身体没了力气,脑袋也是晕晕的,她也随便了,什么都不想管了。如果郎文嘉好心,能送她回家自然是好的,如果他嫌麻烦,把她丢到门外走廊也没关系,她恢复些力气,会自己爬回去。

可郎文嘉没有丢她出去,反而像哄孩子一样,哄她洗澡,哄她吃饭,把唯一的床让给她睡。

他打电话让送来全套衣服,又外卖了一堆热腾腾的熟食,药材汤、饺子和高热量的炸,再换上新的床单和枕套,调好卧室的温度。

李牧星把自己包进被子,只露出一颗顶的大灯一盏盏地关,只剩下床那盏澄黄色的小灯,像有颗过于明亮的星星在漆黑的房间烧出一个孔。

隐形眼镜已经被取下,她看什么都像蒙着一层纱,现在,她只看到星星映亮了郎文嘉的半边身子,他俯下身,说了句晚安。

10.春天

医院放了李牧星三天假,她就在郎文嘉的家里睡了三天。

身体像,不管睡多久还是留不住力,它们像小羊跳出她的身体。身体又像灌满了水,软绵绵沉甸甸只能沉在梦里。

三天里,数不清几次迷迷糊糊醒来,世界也是碎浑浊,分不清是早是晚,是梦不是梦,厚重窗帘飘动间缝隙泄出的光,红灯闪烁的电子时钟,墙壁上斜歪扭曲像树又像花的剪影,旁边的床柜放着食物和水,还有纸条,每次醒来内容都会变。

即使睡得不算好,她却恍惚有种回到小时候的感觉。

小时候可以很任,何时何地想睡就睡,也不需要设闹钟,随便睡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到了时间,自然会有来叫醒她,是煮好饭的妈妈,是下班回家的爸爸。

现在叫醒她的,变成了郎文嘉。

他有时很晚才回来,有时傍晚就到家,然后就会轻轻摇醒她。

他不会因为她不洗澡睡他床而表现出一点嫌弃或无奈,不会因为她费了床柜的那些食物而生气不悦,一直是笑容满面,耐心十足,扶她起来,递来温水和热毛巾,再帮她梳

然后拿出热腾腾的新鲜食物,哄她吃几,今天是米线,明天是螃蟹粥,见她吃得少,还特意让外送来牛和谷片,希望她能吃饱一点。

李牧星恍惚吃完,恍惚睡回去,偶尔他的话会飘进耳朵里,她无力回应。

第三晚时,也不知是神恢复了,还是身体知道明天得上班,齿开始运转,她的脑袋清醒不少,也听清楚郎文嘉在说什么。

“想吃什么都可以跟我说。”他盘腿坐在地板,在吃着一包坚果,“要吃饼面包也可以,我不会因为碎屑掉在床上就抓狂。”

李牧星蜷缩在被子里,听到他像在哄小孩的这番话,不知为何想到小时候的事,小小声说:

“我想吃梅花糕。”

“这是糕点吗?”郎文嘉问。

“嗯,在我老家街很常见,我以前放学回家时会买来吃。”李牧星说着说着,把脸埋得更,她顿了一下,又说,“我只是说说而已,不用真的去买。”

郎文嘉没责怪她的反复无常,勾起浅浅的笑意,问她:

“李医生的家乡在哪里?”

“……叫絮城,离这里不远,已经是一个老城镇了。”

“好,如果我将来经过那里看到的话,就带回来给你。”

“我很久没回去了,那里大概没卖梅花糕了。”

说完这句,李牧星有些鼻酸,合上眼假装要睡觉。

郎文嘉还是没走,不知在想什么,久久,她又听到他在说话。

他在说公寓旁边的那条温川。

“温川两边的梨花和樱花应该要开了,李医生看过吗?特别漂亮,很多会去踏青赏花。”

“也特别塞车。”李牧星冷冷蹦出一句煞风景的吐槽。

郎文嘉没觉得扫兴,低笑几声,语气透着一丝兴奋,要跟她分享秘密:

“那我偷偷跟李医生说一个赏花的好地方,能看到风景,又不会被打扰,可以静静看一整天。”

他靠向她,大灯已经关了,又只剩那盏星星似的小灯。他的面孔朦胧不清,李牧星只能闻到淡淡温温的青木香,像从梦里的地溢出来。

“怎么还会有这种地方?”她觉得自己真讨厌,为什么总在泼冷水,“那些游客早就把温川两边都踏烂了。”

“当然有啊。”

郎文嘉举起手,食指朝下,指了指他们所处的这个空间:

“这里不就是吗?”

“当初就是发现从这间屋子的角度望去,能欣赏到温川开花时的美景,我才选这里定居。今年的春天,是住进这里后的第一个春天,我很期待。”

“李医生,等花开得最美的时候,再来我家吧,我们一起试试看从高处赏花。”

李牧星没有回应他的邀请,她已睡过去,像没听到最后一句。

,天刚晓,李牧星就睁开眼,像按了开关,神从低迷混的状态切换到过于锐利的清醒。

床角放着她原本的衣物和包包,已经清洗净,整齐迭好,上面还摆了一盒抛隐形眼镜。

她走出卧室,看到睡在客厅沙发的郎文嘉,那里对他来说有些仄,大长腿都横出扶手。

但他还是睡得很沉,肢体松弛,一条手臂都垂到地板了。

李牧星走过一面照片墙,站在沙发背后,注视郎文嘉很久很久。

父母离婚后,她由年迈的抚养,上了高中,身子不好,一直出医院或是去姑姑家静养。她考上医学院时,也去世了,姑姑没通知她就卖掉房子,分了一笔钱给她当做最后的恩

从很久以前开始,她都是孤独一地生活,“家”和“家”的概念、感觉、记忆仿佛已经从生命里消失。

能够这样任地放空脑子当一滩废物,身边有个在无微不至地照顾,对她来说已是很遥远很遥远的事了。

不过,郎文嘉应该习以为常了吧,不管是照顾还是被照顾。

客厅的落地窗没拉窗帘,湿漉漉的、渗着苔藓和芦苇的静谧,携带白濛濛的天光漫

装修摩登的屋内,这里不是她那间冷极了的屋子。

这间家摆满了主的心之物,被这些东西包围着醒来是不会孤独的。

屋子里无处不在的照片,都是他和亲友的合影,仅有的几张单艺术照都是他的母亲,大概是他掌镜,有他的风格在。

尽管父母离异,但是母亲一定给了他很多很多的,他也是一个天生感充沛的,跟母亲的每一任丈夫都相处得很好,包括他的继兄弟姐妹,最显眼的几张大合照,都是他与不同的家庭聚会合影,有亚洲也有外国

大家勾肩搭背,面对镜都开怀大笑,静态的照片里流动着真实笃挚的感。

所以,他照顾她,是出于善良的本能、是出于被滋养过的自然投、是出于坚韧且充盈的内核。

所以,他看到认识的低谷都会拉一把。

所以,她不是特别的。

李牧星弯下腰,想看清楚他的脸,发丝垂下,差一些些就会碰到郎文嘉的睡容。

他对她而言,也不是特别的。身体莫名的骚动,只是因为她馋他的身体。

不要添加无谓的东西,不要擅自投放期待,没必要赏花、没必要谈心,连朋友都不需要做。

等做了,满足了,他就会做回对面不拉窗帘的邻居。

留点东西让他们最后一次藕断丝连吧,要带点勾引,要似有若无撩拨男心中那根弦的东西。

她的内裤,就偷偷夹在被子里,像不小心,又像故意,等着他上门归还。

他睡过不少,一定会懂这种暗示。

李牧星点了外卖,把早餐留在餐桌,又在床上留下那个东西,悄悄带上门离去。

一连过去好几天,她的工作与生活,皆是风平静,没有来还东西。要说不一样的,就是春天终于到了,满城的花儿都在怒放。

温川的梨花和樱花今年难得齐齐绽放,雪织,重重迭迭,纷纷扬扬,郎文嘉却消失了。

小区靠得温川太近,偶有落花飘来,有可地用雪糕筒和花瓣摆成冰淇淋的造型

不断有驻足拍照,年轻、小孩子还是老家,大家在春天这个季节仿佛都会被激发出最多的漫因子。

李牧星拎住垃圾袋,匆匆走过。最近为了避开车龙,她都提早时间出门。

对面楼出来一个年轻孩,手上也拎着垃圾袋。李牧星多看了她几眼,孩的脸有点陌生,但是顶的贝雷帽却很熟悉。

孩风风火火,踩着高筒靴子,脚步铿锵有力,夸张的圆形耳环晃来晃去,不像去丢垃圾,反而像在押解犯上刑。

李牧星落后几步,两一前一后去到垃圾场,孩嫌臭,站得远远,把垃圾袋抛进垃圾桶里。

“里面装什么了?”拾荒阿姨刚好在。

孩甩起发转身,又风风火火地离去,只冷笑着丢下一句:

“不嫌有狐骚味就拆开呗。”

孩似乎已经忘了李牧星,两的眼神毫无集,擦肩而过时,有冷风直扑向李牧星的脸,她顿觉肩颈僵硬,说不出一句话。

只能眼睁睁看着阿姨拆开那个黑色塑料袋,拿出里面的东西。

“什么啊?”

阿姨眼神不好,翻来覆去地看,自言自语:

“不就是条手帕吗?上面写什么东西啊。”

说完,那条手帕被丢进臭气熏天的垃圾箱里。

那条写有微信号的手帕。

丢了垃圾,李牧星开车上班,她还是迟了,一从小区出去,就塞在温川旁边的大道。

车顶的花树繁茂艳丽,生机勃勃,抖响一下会让恍惚以为冬天还没过去,怎么又下起了无休止的雪?

两边灿烂花簇的中间,映出一条长长的、万里无云的湛湛晴空

河岸、路上挤满赏花的,前面双层士的乘客都在伸手触碰月光或是胭脂制成的花枝,大家不遗余力都在扑进春天里。

太阳、类、河川、红绿灯、斑马线,包括柠檬黄的车身都鲜亮了一个色号。

突然,刷拉一声,雨刷将堆迭的花瓣无扫走,挡风玻璃后,李牧星面无表,死气沉沉。

就说会塞车,所以她才讨厌春天。

11.07

赵护士的新恋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

好消息是对方不是药代,家不是药代,朋友也不是药代。

坏消息是对方是一只铁公

“他说要买房结婚,所以能省则省,平时没有礼物和鲜花就算了,吃饭都要aa,这也没关系,可是他选的都是路边小吃店,上次我说想去甜品店,他都推三阻四,回去还发信息说今天很费。”

“逛公园说要请我喝饮料,不买旁边的饮料店我也不意外,可是连选贩卖机的饮料都要选最便宜的铝箔包绿茶,嘬个三就空了!”

“他上两周和家本,主动问我有什么想买的,我还很感动,想说他还是愿意为我付出的,结果买回来了他竟然跟我算钱,而且不是只算商品钱!他加了代购费和跑腿费,还把机票钱平摊给所有让他带东西的,最后四舍五进整数!”

医院附近有间二十四小时的健身房,是复健科的一个医生转行开的,离医院近又设施齐全、服务好,大半的医生护士都在这里办了卡。

健身房的咖啡吧台是赵护士的记者会发言台,每周三天都要在这里报告她的恋,大家听得麻木,全凭一种做慈善的念,让她继续发言,有时听得烦了,就在桌面下互传信息讨论起等下要去吃什么。

不过这次实在太奇葩,全部听得津津有味、义愤填膺。

护士长目瞪呆:“你还真的给了那些钱吗?”

章医生强忍笑意:“恭喜你,小赵,你的烂桃花扩大范围了,不只有骗子,还有代购了。”

李牧星一本正经:“他怎么不顺便平摊酒店钱?你们的东西在他的房间过夜了耶。”

“还不如被药代骗。”小护士一张小脸红红的,她才运动完,又控诉得太激动,有些缺氧,“至少那些男还愿意请我吃好的,偶尔还会送下午茶来医院让我有面子。”

护士长:“不要比烂。”

章医生:“你就是被这种小恩小惠给蒙蔽了眼睛。”

李牧星:“嗯,上次万华酒店的下午茶真的挺不错,你下次还是找回药代吧。”

护士长、章医生:“李医生!”

见赵护士趴在台面,委屈的摸样,章医生看了看手表,见时间还早,提议去市中心新开的某家ktv唱歌。

“我发小开的,要的话,我现在打电话让他留间包厢。”章医生搓起刘海发梢,一副很勉强的样子,“那间ktv很火的,迟了可就没房间咯。”

赵护士最唱歌,也知道那间最近在小红书一直刷屏的ktv,整个像听到零食拆袋的声音就跳起来的兔子,马上举手说要去要去。

她嫌只有四个不尽兴,又喊了几个刚下班的护士,大家在那家ktv门汇合。

李牧星停好车时,手机铃声响了,她看了一眼屏幕,是个陌生号码,尾数07,她脆利落地挂掉,副驾驶位的护士长问她怎么不接?

“不认识的号码,应该是打错了。”

那家店在繁华地段,装修前卫高端,天花板和墙壁都嵌无数光带,一闪一闪的,像太空舱一样,让忧虑一进去呼吸,银行账户就会开始扣账。

他们到的时候,正是夜生活刚开始的时刻,一楼的等待区坐满了,服务员端着饮料小吃穿梭群里。

章医生的发小亲自等在柜台,接他们进去。

这间建筑的大堂是挑空设计,走在二楼vip包厢的回廊,被楼下纷纷注视时,赵护士的虚荣心显然被大大满足,脚步都飘起来了,结果兴奋过,差点要走上三楼的楼梯,被老板拦下,说上面已经被包场。

李牧星看向神秘的三楼,大概是保护贵宾的隐私,三楼的挑空部分挂满银丝轻纱,最顶的天花板挂着一架巨型的会动的形似银带鱼的科技骨架,影子像畸形的手不断拂过轻纱,又隐约倒映着影影绰绰的男男

她本来不想来,但是更不想回家,至少ktv的果盘还有荔枝和杨梅可以吃。

半小时后,李牧星后悔了。

赵护士唱歌像尖叫的橘子,章医生唱歌会变水牛音,护士长的音乐品味停留在邓丽君年代,这些她都很清楚,可没想到其他不太熟的护士,她们的歌声更难听,每个番上阵,让她觉得自己在经历类听觉所能承受的最严厉酷刑。

大家合唱小城故事时,果盘有猫山王也留不住李牧星了。她逃出那间邢房,躲在二楼的角落透气。

李牧星把所有app刷了一遍,退出来时,不小心点到隔壁的ig。

悬在屏幕的手指迟疑几秒,还是往下滑,国内外模特和艺术家的照片贴文,浮光掠影似的滑过瞳孔。

直到某个杂志主编的照片里出现疑似他的侧脸,她才像被蛰到一样直接跳出。

过几秒,她又点开,页面还停在那张照片,并不是他,是一个男模特。

眉眼有点像,但还是过于粗糙。

李牧星怔怔地想,旋即那心烦意、那说不清的恼火又浮出来,她厌烦地关掉手机。

烦自己一惊一乍,烦自己的绪被一个男牵着鼻子走。

这时,身后的转角走廊传来一个孩的声音:

“为什么我就不行?”

充满委屈,带着泣音,看来又是一对痴男怨

李牧星坐的位置刚好被一株绿植挡住,她漫不经心看过去,叶子缝隙映出一个高挑孩的背影,还有和刚刚照片里的模特相似的眉眼。

相似但更为雕玉琢的眉骨山根。

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立马转回,呼吸都不敢大声。

郎文嘉的声音飘耳里:

“emma,你喝醉了,我找服务员拿点解酒药给你。”

“我没喝醉!”孩的声音霎时尖锐,“我是认真的!我真的喜欢你!”

“我们也很喜欢你,我听说你已经在七月秀场的模特候选名单里了,你的心力应该多放在那里。”

“不要扯开话题,其他模特投怀送抱,你就能接受,我比她们年轻,还比她们净,你有什么顾虑的?难道是怕我哥吗?”

“……emma,如果你想在这个圈子走得长远,就不要再这样随意评价同事,今天的话,我会当做没听到,也不会跟你家里说,你早点回去休息。”

“我才不怕那群贱,你也少拿我哥来压我!你现在到底要不要跟我走!不走的话,我……我就出去随便拉一个男去开房!”

“你都累到胡言语了,我通知你哥来接你。”

“我不要!”

孩气急败坏喊了一声,缄默半响,她再开时,声音沉静得有些奇异:

“从小到大,我就没有做不到的事。”

说完,脚步声骤然靠近,李牧星埋假装看手机,锋利的五英寸高跟鞋从眼前迅速走过,黑色缎面的鞋尖锐得像刀光。

高跟鞋的声音消失在三楼的楼梯,李牧星刚要起身,耳后又响起另一道脚步声,她赶紧坐回去。

脚步声停在几步远的距离,她把身子缩在绿植后,庆幸灯光昏暗,不仔细看不会看到她。

她偷偷瞄过去,发现郎文嘉的脸就朝着她的方向,不过他没注意到绿植后有,只有些疲倦地望着楼梯叹气。

青春期少的胡搅蛮缠大概让他很疼。

李牧星冷眼旁观,可是心也说不上多解气,还是黏黏糊糊的,令不痛快。

她愈发缩紧身子,不想被发现,不想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跟他碰面跟他聊天,她演不好戏。

幸好这时,郎文嘉掏出手机背身好像要和谁打电话,李牧星轻手轻脚地站起,趁机离开。

还没走出几步,握住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电铃声。

又是那个尾数07的陌生号码。

李牧星愣在原地。

是……碰巧吗?

她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郎文嘉看到她了。

“李医生?”

这一声惊醒李牧星,她下意识挂掉电话,假装没听到,迈开脚步往前走。

“李医生!”

郎文嘉显然确认是她,追在身后,又喊了她一次。

李牧星加快脚步。

恰好,刚走过的包厢门打开,一群戴生礼帽的大学生蜂拥而出,挡在了两之间。

狂欢的群,包厢飘出的摇滚歌,还有不断拉开的礼炮,淹没了身后的声音。

李牧星躲回包厢坐下来,只是短短一段的走廊,她却感觉自己跑了八百米,晕目眩,有种莫名的失重感。

他怎么会在这里?脑袋又蹦出那个仿佛无解的问题。

发现她离开过,包厢里依然群魔舞,章医生的歌被切掉,几个护士上台唱起数字生,唱到最后也跟不上歌词了,一群开始唱:

“53420213942

43140624

30624700”

台下的李牧星也在琢磨数字,手机屏幕打亮她垂下的半张脸,手指无意识描过那个陌生号码。

尾号07的陌生号码。

07、07。

7月

狮子座的第一天。

嘈杂的包厢,谁都没听到李牧星一瞬放大的心跳声。

她不禁晃神,台上换了,切了几首歌,有撕心裂肺唱着:

“那是个月亮就是个月亮

并不是地上霜

那地上花瓣看完了就完

没必要再联想”

唱得很难听,但李牧星还是把这首歌听完,听完了,心跳也平静了。

她关掉手机屏幕,和护士长说了一声,悄悄离开。

去停车场的路上,她没再遇到谁,所以说,偶遇就只是偶遇,打错的号码就只是打错的号码。

李牧星这么告诫自己,坐进车里,绑好安全带,发动引擎。

突然,旁边的车门从外被打开。

酒气、冷空气、朗姆酒香气,卷成一团扑进车里,她感觉自己才眨了下眼睛,副驾驶位就凭空多出一个

她错愕望过去,那个问题第三次在脑海蹦出来。

他怎么会在这里?

郎文嘉好像是跑过来的,发丝凌,双颊泛红,呼出的气息转瞬就溢满狭小的车内,像一只毛茸茸大狗凑到鼻尖嗅个不停。

他靠着椅背,一歪,黝黑瞳孔湿漉漉倒影着李牧星的脸:

“李医生,果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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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万分抱歉,看视频看到完全没注意时间,还慢悠悠去洗澡,以为现在才9点多,然后坐回电脑前一看,哇靠怎么十点四十五了!

然后,开赵护士的控诉是真真事,我朋友的真真事,没有一点改编,原汁原味,而且她那个朋友还要回来跟他们发脾气,说什么扛着他们的东西大包小包跑景区,害她很累什么的,但明明就是一般药妆店或便利店就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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