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7-26
第41章鬼周阿姨
“老林这个人,要我说就不该给他娶媳妇。|最|新|网''|址|\|-〇1Bz.℃/℃发布地\址Www.④v④v④v.US(好好的姑娘嫁过来,给他当人肉沙包,然后再生俩小的接着挨揍,这不活活地祸害人嘛。”周阿姨说:“老林……唉,其实按说我不该叫他老林,是跟着大家叫惯了,我比他还大几岁。我嫁过来的时候,林永山还没成家。小伙子长得挺精神,人高马大,走路迈着个四方步,看起来挺威武。就是不能喝酒,沾点酒就转性,一句话不爱听就撒酒疯,跟人动手。这附近住的人都知道他这毛病,遇着他喝醉了都尽量绕过去不搭理他。”
蒲早走到鬼旁边,在沙发上坐下。
“老林他爸走得早,他对他妈……也算还行吧,平时看起来挺孝顺的,但有时候也骂,急了动手推。不过到底是自己孩子,老太太心疼儿子,逢人就说我们永山本性挺好,都是喝酒害的,只要不碰酒啥事没有,然后就让人给她儿子介绍对象,说儿子娶不上媳妇,死了也没脸下去。见过不少姑娘,也不知道是嫌他爸走得早家里条件不好,还是打听出来他有酒后闹事的毛病,最后都没成。那时候林永山得有二十七八了吧,反正在那个年代算是年纪挺大的了,说媒的都不大上门了。没想到有天老林自己领了个媳妇回家了,长得挺漂亮,就是瘦瘦小小的。老太太一开始还有点不乐意,嫌人家姑娘是外地的,但老大不小一小伙子了,家庭条件又一般,自己又没啥大本事,你再找能找啥样的。最后她也没敢说什么,就同意了。”
“婚礼办得挺简单,新媳妇娘家好像就来了两个人。两人刚结婚那阵还挺好。他这媳妇性子软,又是外地来打工的,什么都听老林的,老林说什么就是什么。听老太太在外面说,儿子媳妇结婚后都没红过脸。邻居也都说老林这是要洗心革面好好过日子了。谁知道,没多久就又打开了。”
周阿姨叹了口气:“和老林家紧挨着的那户邻居家的老婆来我店里买东西,一来就说\'我就说狗改不了吃屎\',她说头天晚上隔着墙听到老林家叮咣乱响,女的又哭又叫,一直闹到下半夜才消停。这打一旦开了头,就成常例了。这姑娘脾气软,又没有娘家撑腰,头两次还知道叫,后来打完了就躲在屋里哭。脸上挂了彩也不好意思说,有人问就说是自己摔的。这种事现在叫家暴,可以打110报警,以前都觉得是夫妻矛盾,家务事,外人最多也就是劝两句。有年纪大的看不过去,劝林永山少喝点酒别再闹了,好不容易娶来的老婆打跑了打一辈子光棍。他就醒了答应得挺好,不喝了不喝了,说就是吵架吵急了下次注意。可没多久就又开始了。”
周阿姨叹了口气:“和老林家紧挨着的那户邻居家的老婆来我店里买东西,一来就说'我就说狗改不了吃屎',她说头天晚上隔着墙听到老林家叮咣乱响,女的又哭又叫,一直闹到下半夜才消停。这打一旦开了头,就成常例了。这姑娘脾气软,又没有娘家撑腰,头两次还知道叫,后来打完了就躲在屋里哭。脸上挂了彩也不好意思说,有人问就说是自己摔的。这种事现在叫家暴,可以打110报警,以前都觉得是夫妻矛盾,家务事,外人最多也就是劝两句。有年纪大的看不过去,劝林永山少喝点酒别再闹了,好不容易娶来的老婆打跑了打一辈子光棍。他就醒了答应得挺好,不喝了不喝了,说就是吵架吵急了下次注意。可没多久就又开始了。”
“也有人劝老林老婆,总这么挨打也不是事儿啊。要不让她娘家大哥过来跟他说说,吓唬他一下,说再对自家妹子不好,就不跟他过了。老林老婆说家里人都忙,听那意思她是觉得娘家人根本指望不上。她说老林平时对她挺好的,就是喝了酒控制不住,每次吵完架都特别后悔,小心地照顾她,跟她发誓不打了,还说肚子里孩子好几个月了,等孩子生下来老林脾气应该能收收。她自己都这么说了,别人也都不好说什么了。”
“他俩结婚后应该也就一年多,就添了个儿子。孩子生下来,一家人都挺高兴,好长时间没再听说他家里有什么动静。我记得我老伴儿有一次跟我学,说老林在外面和人说自己戒酒了。后来没多久他老婆又怀上了。这俩孩子应该年龄差得不多,我印象里……”
鬼:“林瀚和林彤彤差一岁。”
“是吧,我就记得俩小孩年龄挨挺近。老大还算是过了两三年的好日子,虽然那时候还不记事呢。他家姑娘,彤彤,估计也就是刚学会走路,家里就又打开了。那年全国搞下岗嘛,老林上班的厂子搞分流把他优化掉了,这一不高兴戒了的酒又喝上了。工作没了,他妈身体不大好,他老婆没有正式工作,家里仨大人俩孩子全靠他一个人养活,老林可能也是愁的,酒喝得凶,脾气越来越大,动起手来比以前还狠。我记得有次老林老婆怀里抱着一个手里拉着一个拖着两个孩子从家里往外跑,她自己披头散发一脸伤,孩子胳膊上也青青红红的。那次闹得比较大,居委会的人都来了。可清官难断家务事,给劝了一通,让老林认错写保证书,答应以后好好过日子,就算完了。那阵他老婆应该是动过离婚的念头,我听说她本来打算带着老大偷跑,被她婆婆发现后给拦下来了。再后来,林永山被再就业服务的机关给介绍到奶厂的牛奶棚干活。没多久,老太太就走了。她这一走,老林老婆想把老二一个人扔下连个帮着照看的人都没有了。当妈的哪狠得下这个心,只能这么过下去了。”
“说起来,老林老婆是真疼孩子,特别是她家老大,好几岁了走哪都抱着揣着,上幼儿园了都舍不得断奶。可能是老公不体贴,自己身边也没个亲近的人,就把心思都放孩子身上了吧。两个孩子也争气,都长得漂漂亮亮的,又懂事,一点也不调皮捣蛋。老林有了新工作,孩子也听话,要是就这么过下去,总有熬出头的时候。”周阿姨叹了口气:“可是,老话儿怎么说的,麻绳专挑细处断。没几年,他老婆查出来得了癌症。要么说,这个人啊,就不能受气,心里有气天天憋着没处发,早晚憋出癌来。那么年轻,得了病,总得看啊。但癌症哪看得了啊,钱花了不少,人一点也没见好。”
“家里本来日子就不好过,这下更是折腾得见了底。有天我们听到老林老婆在家里哭,哭得特别惨,简直都不像人声。我实在听不下去,就让我老伴儿看着店,和两个邻居一起去她家,想着去劝一下。一进门,看到大人孩子一起在屋里哭。老林老婆靠在床头,瘦得只剩个排骨架子,哭得感觉随时都会断气。两个孩子蹲在床边,也跟着嗷嗷哭。那场景,真是……唉……我们上去问她怎么了,劝她别想不开,有病慢慢治。她光哭不说话,也说不出来话。我们把孩子拉起来,领着小姑娘去院子里洗脸,问她怎么回事,她说是她哥哥把她妈说哭了,又问了半天才知道,”周阿姨停了下,才继续说:“是他家老大跟他妈说你想个办法自己死了吧,要不家里的钱都花光了,他们全家都得饿死。那年他家老大也就刚上小学吧。几岁大的小孩子懂什么,这种话肯定是跟大人学的啊。这个老林,真是一点人性都没有,好歹这也是跟着你过了这么多年给你生了俩孩子的女人啊。”
“隔了没两天,老林老婆就上吊死了。你说这条命算在林永山头上有没有冤枉他?”
蒲早和鬼下意识握住了对方的手。蒲早感觉鬼的手指微微颤了几下,她的心跟着莫名发紧。
周阿姨唏嘘了片刻,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接着说道:“他老婆这一死,老林是彻底没了约束。家里没了女人,两个孩子都在上学,上一天班,回家还得照顾孩子,就他那脾气,哪受得了。酒越喝越多,喝醉了觉得谁都碍他的眼,急了上手就揍。俩孩子一开始挨打还哭,后来学聪明了,看到他爸动静不对就手拉手往外跑。每逢他爸休息,他俩就躲在外面,估摸着他爸睡着了再偷偷回家。大晚上,两个孩子饿着肚子就蹲在墙外面的草丛里。我有时候看到了就拿点小面包火腿肠的给他俩,有看不过去的邻居会特意多煮两碗饭端给他俩。明明有爹的孩子,过得跟要饭的似的,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俩孩子都很听话。尤其老大,长得乖嘴巴也甜,什么时候见到了都先叫阿姨好,他妹妹不大爱说话,性格有点腼腆,可能像她妈。这兄妹俩感情特别好,坐在外面脑袋挨着脑袋打瞌睡,有人给吃的互相让来让去,谁也不舍得多吃一口。你说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人家。他们的妈要是在地底下还能看到,做鬼也不安心。”
“林瀚的眼睛……”鬼问。
“那个事真是……”周阿姨气愤地抢先说:“真是作孽,应该把他爸抓起来判刑。”
“是林永山打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听说是老二问他要生活费,先是骂,然后就打,打老二的时候老大上去挡,烟灰缸的棱刚好砸到孩子眼睛上。老二跑去邻居家喊人帮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话也说不清楚,说哥哥被打死了。那家邻居害怕,先报了警。警察到的时候,老林还醉着呢。警察来了后又叫的120,等送到医院,孩子的眼睛已经废了。”
蒲早皱着眉头,拳头不由握紧。
“老林被带到派出所关了几天,批评教育了一顿又放出来了。他可能也觉得自己干的不是人事,那段时间见着人就耷拉着脑袋,和谁也不说话。出了这种事,也没人主动去搭理他。时间久了,他家里的事也没人去问了。”
“林瀚和林彤彤呢?”
“林瀚眼睛伤了后,很少出门。好好一孩子突然变成这样心里肯定受不了。虽然就伤了一只眼,不碍看路,但看东西肯定会有影响。刚出事那一年多,他去哪儿都是他妹妹领着牵着,俩人几乎形影不离。还有,从那以后,就没再见过老大受伤,倒是老二隔三差五脸上就挂彩。可能是老林心里有愧不敢对老大动手,也可能是姑娘心疼她哥哥,把打都自己挨了吧。”
鬼点点头,问:“林彤彤上初中后,在学校的事您有了解吗?有没有人听到什么关于她的传闻,或者是看到过她常和什么人在一起?特别是不太像学生的人。”
周阿姨摇了摇头:“这我没有注意过。十几岁的小孩跟我们大人又没话讲,就是见到时打个招呼。并且这俩孩子自从出事后就很少出门,平时也不大和别的小孩玩,就他们兄妹俩总在一块。他家老二看起来挺老实,性格比较内向在。听说学习成绩不是太好,但她家那样的坏境,孩子能好好活着就已经不容易了。”
说到这里,周阿姨又连声叹气:“谁能想到这孩子的命比她妈还苦,都上初中了,再熬几年也就出来了,怎么就……”
“林彤彤出事那天下午你有没有见到她回过家?”
“我想想啊。当年这事闹得挺大,警察找了不少邻居了解情况,我们也都互相聊过很多次。”周阿姨边回忆边说:“我记得那天下午我看到过一个和她差不多的小女孩从路口拐进弄堂,当时我以为是老林家老二放学回家了,但说实话我也没仔细看,就脑子里隐约有那么一个印象,也不知道是不是她。”
“您看到她的脸了吗?有几成把握觉得那是林彤彤?”鬼追问。
“这……我一成把握也不敢说有。我当时就是眼睛刚好扫到。”
“那天下午您有没有看到过林永山?”
“没有,不是说老林那时候还没下班吗?怎么?你们查出来他撒谎了?”
鬼微笑:“暂时没有,想问清楚一点。”
“哦。我印象里没看到老林。不过那个路口人进进出出的,我也不太注意。那时侯也没有监控。那天他家老大放学回来我就没看见,是后来他又出去的时候,我正好站在门口,他跟我打了招呼我才知道。小孩穿着校服都差不多,我以为看到老二可能是把别家的小女孩当成她了。”
“林瀚出去过?大概是什么时间?去做什么?”
“去药店。他眼睛不好嘛,经常要吃药用药什么的。药店就在出了弄堂对面那条街上。他回来的时候还问我有没有看到他妹妹回家。哎呀,你看,之前肯定是我看错了,要是她妹妹已经回家了,他就不会这么问了。不过,也可能是他妹妹回家了一趟又出去了,根本就没见着她哥。唉,如果那天那孩子放学后就在家待着,就不会出事了。”
鬼和蒲早对视了一眼,都感觉问的差不多了。
“对了……”两人同时想起。
鬼:“他们家当时的经济状况怎么样?两个人读书还有日常的花销能支持吗?”
“应该挺差的。你想想,一份收入,养三个人,老林又爱喝酒。虽说那时候义务教育初中不用交学费了,但平时各种花销加起来也不少,估计过得挺紧巴。这俩孩子摊上这么个家庭,可能真是上辈子欠下的。”
鬼起身道谢,和蒲早一起离开了周阿姨家。
第42章梦她的身体
齐砚觉得方草有点不对劲。
不是太明显。吃饭上学睡觉看起来都很正常;在他面前,也仍旧有说有笑。只是,她好像在刻意和他保持距离,甚至,躲着他。
但那与其说是躲避,更像是她自己陷入了某种困惑和烦闷。
齐砚查了资料,得知月经不仅影响身体,还会对女性的情绪波动产生很大影响。
是因为这个吗?他不确定,却也想不出其他原因。
晚饭后,两人收拾完餐桌和厨房,方草坐到了沙发上。
齐砚看着她的背影,绕到前面,故意坐到离她很近的位置。
“想看什么?”方草拿起遥控器,斜着身子靠向一边的扶手。
“都行。”
“没有都行这个台。”感觉到齐砚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方草轻轻抿了下嘴唇,脑袋仍正对着电视。
齐砚继续看着她。
“你调吧,找个你喜欢看的。”方草把遥控器递过去。
齐砚的指尖刚碰到遥控器,方草就松了手。
“抓好啊。”方草笑着说完,站了起来:“我回屋写作业。”
齐砚坐在原处,没有碰落在沙发上的遥控器。
手机铃声响了。
齐砚起身走到桌子旁,方草从房间里探出头。
手机是乔蔓用旧了的,放在家里当座机使,号码一共没几个人知道。
齐砚接起电话,点开扬声器。乔蔓语速偏快的声音立刻跳了出来:“小屁孩们在干嘛呢?吃饭了没有?哎呦这几天快忙死我了……”
方草立刻跑了出来,手肘撑在桌子上,叽叽咕咕和乔蔓说话。齐砚站在旁边,被问到时答上一两句。
“行了,先不跟你俩说了,我还有材料要写呢。唉,搞这些鬼东西比上街抓贼还累人。等周六,周六带你俩出去吃好吃的,趁这两天好好想想,想吃什么、要什么随时跟我讲。”乔蔓说。
方草托着脸颊笑:“什么都不用,蔓蔓姐你来就好了,我和齐砚都好想你。”
“哎呦,我们家小草这嘴甜的,齐砚,你天天和她待一起,小心得糖尿病。那行,先不说了。俩乖宝早点睡觉,好好吃饭,不要太想我。拜拜。”
“拜拜。”方草笑吟吟按下挂机键,马尾随着头的摇晃在脑后轻轻甩动。
齐砚觉得好玩,伸手扯了下她的头发。
方草身子一僵。她低下头,让脑袋离开齐砚的手心。
“干嘛呀?”她小声嘟囔。
“我回房间了啊。”方草假装自然地去拍齐砚的手臂,却又在最后时刻收住,只用指尖碰了碰他,抬脚走开了。
齐砚狐疑地看着她的背影,表情冷下来。
他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迈出几步,齐砚忽然停了下来。他转过身,看向一旁桌子上的电脑。
开机,打开浏览器,点进历史记录。鼠标滚轮向下,滑到那晚对应的时间。
没有那条网站浏览记录。
齐砚看着屏幕,按下关机。余光瞥到了站在门口的方草。
两人看向对方。
齐砚嘴唇动了动,什么都没有说。
他抬脚欲走。
“齐砚……”方草向前迈出一步。
齐砚抿紧嘴唇,但到底还是没忍住:“你现在觉得我也恶心是吗?”
“不是。”方草反驳。
“那你躲我。”
“我没……真不是……”方草跟上他。
“那是什么?”齐砚侧目看着在自己面前几步远处停下的女孩:“你不是怕我碰你吗?”
方草摇头。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想法。
齐砚等了几秒钟,走回了自己房间。
两人不再说话。
长期共同生活的默契让他们熟知对方的习惯,不需要语言也能共同完成一顿饭,维持原有的生活节奏。
饭桌上安静得只能听见筷子夹取食物和咀嚼吞咽的声音。
方草脸埋在碗里,心里被这窒闷的静寂挤压得快要喘不过气。
她故意用筷子在碗沿上撞出一点声响打破安静,自己却先被响亮的磕碰声吓得心里一惊。
她一遍遍打着腹稿,想着该怎样跟齐砚解释清楚自己的想法,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借口来掩饰自己看到那个网站后确实对他生出的不敢靠近、想要躲避的心情。
第三天的下午,方草下了公交车,背着书包往回走。
听到车子开来的声音,她停下来回头看。
另一辆公交车在站牌旁停下,齐砚跟在一个老人后面下了车。
方草知道齐砚看到了她。
齐砚没有转头,也没有说话。他冲着还在车上的的同学挥了下手,从方草身旁走过去,向弄堂深处走。
方草看着齐砚的背影,觉得浑身都没了力气。
她耷拉着脑袋,看着自己的脚尖,一步步走得慢慢吞吞。
离住处还剩大概两个楼栋的距离,方草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却看到了站在楼道口外面的齐砚。
按照他平时的步速,他早就应该上了楼,进了屋。
他不是刚好走到那里,而是特意停下来,在等她。
“齐砚……”方草脱口而出。前方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楼道里。
方草抓着书包带,大步向前跑去。最╜新Www.④v④v④v.US发布
像体育课上短跑练习时那样疯跑,像平时着急回家时一步两三个台阶地迈。
方草气喘吁吁冲到门口,一把推开留了一道缝的木门,扑到齐砚的身上。lтxSb a.c〇m…℃〇M
齐砚被撞得向后倒退了一步,他两手张开,身体向后靠。
方草慌张地把人抱得更紧:“我没有觉得你恶心,我真的没有,齐砚,我就是……我有点害怕,我怕你会……我不是害怕你……我好怕都会变成那样……我……”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却还是找不到合适的字句。
她要怎么解释呢?
她还未完全接受自己身体的变化,她还在害怕着下一次经期之前可能再次在身体里涌动起的潮汐,却发现齐砚也不一样了。
长大一定要这样吗?
未来的几十年他们都会被这个叫作欲望的东西攫住,忍受它频繁的叨扰,在它每一次到来时都要被迫忆起她不想再回想的可怕记忆吗?
即使她不喜欢、不想要,也无法摆脱?
那些画面,那些涣散迷离的脸,像是整个人都被另一种东西控制的神情、动作,都让她觉得恐惧。
是因为无法控制,齐老师才会那样对她吗?
她有一天也会变成那样吗?
或者变成像他说的会心甘情愿接受……痛苦的恶心模样?
齐砚也会变吗?
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不能像以前一样……
“我不想要那样,我不想变成那样,我也不要你变……为什么不能跟以前一样……为什么要变,为什么会这样啊……”
方草带着哭腔说得乱七八糟语焉不详的话语,齐砚却听懂了。
他看着方草,回想自己第一次应对欲望时的反应。
男孩子的性冲动毕竟来得早一些。
他伸手摘掉方草背上的书包。
方草放松胳膊,让齐砚从书包带里抽出她的手,立刻再次抱住他。
齐砚拖着方草坐到沙发上。
方草两手抱着齐砚,脑袋埋在他胸前,眉头紧皱,双眼闭紧,似是这样就可以不用面对眼前的问题。
齐砚也皱着眉。女孩的脸颊热乎乎地贴着他,让他心跳莫名地有些不稳。他稍稍抬高下巴,把注意力放回到此刻的局面上。
“闭眼。”好一会儿,齐砚说。
方草从他胸前抬起头来,湿漉漉的双眼中带着疑问,鼻尖因为磨蹭得太久红得厉害。
像只傻愣愣发呆的小兔子。
齐砚忽然想笑,心里的烦闷随之去了大半。
“躺好,闭上眼睛。”他再次说,同时扯了下她的马尾。
“啊……”方草轻叫了一声,脱掉鞋子,头挨着齐砚的腿躺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视觉关闭,周围的世界好像突然变吵了一瞬。很快,方草分辨清楚了周围的声响,耳朵不自觉捕捉离自己最近的动静。
“我……”齐砚刚开口,便顿了一下。
方草感觉自己听到了缓缓吸气的声音。
“你来之前,我被他拍过照片……把照片卖给别人,跟他一样的人。”
方草眼珠动了几下,立刻明白了这句没头没尾的话。
她胸口难受起来,呼吸也变得粗重,她吸着鼻子去抓齐砚的手。
下意识睁开眼睛之前,齐砚握住了她的手。
方草连忙攥紧。
等了好久,齐砚都没再说话。
“齐砚……”方草想问他自己能不能睁开眼睛,手却突然被齐砚拉着放到了自己头顶。
齐砚抓着她的手,让她的指腹蹭过额头的皮肤,然后向上贴上她的头发。
指尖在头上滑过。头发太厚,头皮对触摸的感觉很微弱。
手再次回到额头。额头很光滑,轻轻一碰便能感知到指腹的温度。
无名指划过额角,额角刚刚出了汗,摸上去还有些湿意。
接着是眼睛。手指滑过眼皮,能感觉到眼球的颤动,和带着潮意的睫毛。
鼻子。一条微微上翘的秀挺弧线。
嘴唇。有点痒。
下巴。小小尖尖的。
脸颊。很滑。
手指陡然降落,顺着下颌线抵达脖子。
方草不自觉咽了下口水,脖颈在手掌下轻轻拱起又落下。
手指划过锁骨。
齐砚的手微微停了一下。
然后,指尖慢慢爬上下方的隆起。那里曾经不时胀痛,里面长出小的硬块。在她不知不觉间鼓出了两个不小的包。
手指压过少女内衣的边缘。那是蔓蔓姐给她买的。
随着手指抚过的隆起的高度增加,皮肤下的痒意也更加明显。
方草模糊感觉齐砚的呼吸变重。她来不及细听,自己的手掌便按上了隆起的顶端。
一阵轻微的酥麻感涌来,她身体不自禁动了一下。
方草脑中突然一片清明。她明白了齐砚这一系列奇怪举动的含义。
他在告诉她:这是她的身体。
这具身体的不同位置有不同的作用,对于触碰甚至无需触碰各有不同的感觉。
这是造物的安排,是本能,不奇怪,也不肮脏。
这是她的身体。
不管曾经有人在上面施加过什么伤害,它都仍属于她。
她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对待它,可以决定是否让别人靠近、触摸,自然也可以控制会变成怎样的自己。
方草喉间溢过一声哽咽。
它是她的。她不用害怕,更不该厌恶它。她不仅要接受它,还应比所有人都更爱惜它。
她用力吸了口气。手指下的隆起随之颤动。她指尖用力,复住那处隆起。
紧握着她的手却忽然松开了。
方草掌心一空,她睁开眼睛,看到了齐砚快步走回房间的背影。
第43章梦毛茸茸
这晚,方草洗澡又用了很长的时间。
但这次是经期刚过的彻底清洁,而非出于对自己身体的嫌恶。
从卫生间出来,把换下来的衣服放进脏衣篓,方草拿毛巾擦着头发,回到自己房间。
把湿发拢到耳后,她拿起袋装的宝宝霜,去掉开口处的夹子,挤出黄豆粒大小的一坨,抹在脸上,用手掌胡乱涂开。
涂得差不多了,她看了眼桌上的塑料圆镜子。
看着镜子里的小半张脸,方草停了下。她把镜子拿了起来。
镜子是她买的,她和齐砚一人一个。
房子里没有穿衣镜,她平时也只有抹脸梳头时才会往这个巴掌大的镜子里看上几眼。
方草把自己整张脸框在镜子里,认真看了一遍。她发现自己对镜子里面这张脸很是陌生。
上次蔓蔓姐带她去买衣服,两人一起望向镜子,方草先看到乔蔓,然后才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已经和她第一次见面时要仰着头看的那个英气又漂亮的女警官差不多高了时,心里泛起的也是这样的陌生
感。
她知道服装店镜子里面那个身形挺拔的高个少女就是她,也知道此刻手中这个小镜子里映出来的额头饱满光洁、鼻梁秀挺、嘴唇饱满红润的女孩也是自己。
可是在她的心里,她总觉得自己还是那棵在土坷垃地里钻出来的小草,那个总是被父亲责骂笨手笨脚的脏兮兮的小孩,那个看着妹妹、妈妈和奶奶陆续去世、在破屋子里独自挣扎的克人精,那个孤苦无依独行千里寻求新的庇护却差点落入虎口的倒霉蛋。
方草把手放在自己脸上,像之前齐砚拿着她的手做的那样慢慢拂过脸颊,指尖落在脖子上。
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又快又有力,泵出的血液奔涌流往全身各处的血管。她觉得周身泛起暖意,胸口深处的酸热感引得她不由咽了下口水。
她继续抚摸着自己的身体。
肩膀、胸前的隆起、肚子。
她长大了,更高更壮更有力量;她已经走出了那间小屋、那个破落的院子;她不再是一个人,她有齐砚、有蔓蔓姐,他们是她为自己找到的、在心里认定的家人。
方草把手伸到衣服里面。刚干的皮肤有点凉,摸上去比同桌女生前段时间穿的那件冰丝面料的阔腿裤还要滑软。
腰身收窄,后腰凹陷;屁股隆起,像一个半圆形的肉球倒扣在后腰下方;小腹下面到腿缝中间长出了毛发,毛发粗硬却又很柔软,摸上去有点痒;大腿和后背一样凉滑,摸上去很结实……
方草趴到床上。
镜子仍拿在手中。她歪着头,拂开散落在脸上的头发,看着镜子里面的人,扯起嘴角笑了。
她抬起右腿,摸了摸自己的小腿,又扳起脚搓了搓。脚心受不了痒,蜷缩着从她手中滑开。她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松开手里的镜子,方草翻身平躺在床上。她看着天花板,微微泛红的脸上带着笑意。
两条腿自然地分开。方草手向下伸,手掌滑向腿间。
手指碰到的地方很软,碰上去还有点湿。
方草随手捞了本之前放在枕头旁的书,拿起来对着腿间扇风。
下身的毛发在风的吹拂下来回摆动,软软痒痒地搔着那处的皮肤。
觉得差不多了,方草丢掉书。她用掌心拢住下身。
已经干了,但仍然非常柔软。那处有薄薄软肉覆盖的地方摸上去有点热,好像在它里面、在她身体的深处有热度在向外弥散。
她已经上过生理卫生课,记得老师在课上讲过的那些名词,只是和自己身上的对不上号。
她侧身躺到床上,闭上眼睛,又用一只手捂紧,回忆前些天被那些乱梦惊醒的夜晚。
她努力剥除掉那层被羞耻和自我厌恶覆盖的厚重外壳,辨认身体本来的感觉。
那其实……是舒服的。和现在双腿叠在一起用力并紧时的舒服差不多,但更为强烈。
方草两手捂住脸,长长舒了口气。
她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手掌叠放在自己身上。
手心下的触感让她忽然好奇起齐砚的身体。
齐砚也长大了,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苍白瘦弱的小男孩。
他的身上有了什么变化?
变成了什么样?
他的皮肤摸上去是什么感觉?
他上完生理卫生课出来时,是不是也有些表情不自然?
他们班里有没有人像自己班里的男生那样乱开玩笑?
他听了后是什么反应?
这段时间齐砚个子蹿得飞快,原来的衣服都穿不下了。
前几天方草跟他去服装店,走出试衣间时,他的上衣没有拉好,小腹和一截腰露在了外面。
方草闭上眼睛回忆。那截腰很瘦,但后腰上方和小腹下面向裤子里面延伸开去的肌肉,看上去很有力量。
方草越想越好奇,好奇得心里都有些焦躁起来。
她翻身下床,套上内裤,梳了梳半干的头发,走出房间。
“齐砚……”方草推开门。
齐砚猛地转过身,拿起一旁的t恤就往头上套。
“刚洗完澡?”方草笑眯眯走过去,顺手在齐砚裸露的后背上摸了一把。
嗯,硬硬的。肌肉块垒分明,又结实又好看。
齐砚向旁边闪出一步:“你先出去。”
“哦……”方草答应着趴到了床上。
齐砚无奈,拿起毛巾擦头。
“你要吹头发吗?我也没吹呢,你吹完帮我吹一下。我头发快干了,稍微吹几下就行。”
“不。”齐砚拒绝得干脆利落。
方草也不反驳,她拉低枕头,把脸贴在上面。
齐砚放下毛巾,拿起电吹风,插到床头旁的插盘上:“头。”
方草笑嘻嘻打了个滚,躺到他旁边:“你坐下。”
齐砚坐在床边。
方草把脑袋枕到他腿上,闭上眼睛。
热乎乎的风吹过一边脸颊,方草不自觉挤了挤这边的眼睛。
风筒对准头发,在脑后呜呜响起来。
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只有靠近发根的部分还是湿的。
齐砚把手指插进发间,托起一绺头发。
风穿透浓密的发丝,带着剩余的热度和力量烫着他的手心。
方草睁开眼睛,脑袋向后仰,她伸长手臂摸了摸齐砚的脑袋:“齐砚,能认识你太好了,真的太好太好了。”
齐砚低头看她。
两人颠倒着四目相对。
方草觉得这样的视角很好玩,咧嘴笑起来。
齐砚微微屏住呼吸。
女孩眼睛轻轻眯了一下,嘴巴张开。
天然上翘的唇角更加翘起,略显丰满的唇肉看起来变薄了一点,不再像平日那样总是肉嘟嘟的。
她的眼睛愈加明亮,因为笑意明显,白亮整齐的牙齿上方露出了一点淡粉色的牙肉,显出了几分稚气。
“别说话。”齐砚捏了下她的脸颊。
方草吃吃笑了几声,拉住他的手:“好了,已经干了。”
齐砚关掉电吹风,扭身放好。
“你还没吹呢。”方草从他手里要过电吹风,跪坐在床上,打开风筒,用手呼撸着齐砚的头。
吹得差不多了,方草把电吹风递给齐砚。
趁齐砚回身放电吹风,方草伸手搂住他的腰。一回生二回熟,她一把把他带倒在了床上。
齐砚下意识挣扎。
方草伸腿压住他。
“说说话,说说话嘛。『&#;发布邮箱 ltxsbǎ @ gmail.cOM』”她嘟囔着。
“说什么?”齐砚身体一动不动,瞥了她一眼,迅速移开视线。
“嗯……我想想……”方草一手环住齐砚的腰,手抓着他的衣服下摆:“对了,那种视频……都是那样的吗?感觉……有点……夸张……”
“换个话题。”齐砚叫停。
“嘿嘿,不好意思了啊?”方草笑着戳了戳他:“那你还看。”
“啊!”方草忽然撑起身体,俯视着齐砚:“齐砚你看那个是在学习吗?学着怎么……弄那个?你是不是要有女朋友了?是上次那个女生吗?你们……”
“哪个?”齐砚一脸莫名。
“就那个啊,上次在球场旁边看你打球给你递水的,个子不太高,瘦瘦的,长得挺……”
“不记得了。”齐砚一脸无语。
“你们现在就要……那个了吗?太早了吧,不能等到18岁吗?不过我听说我们班里也已经有人……哎呀,我也不知道……但,你从那上面学的行吗?有没有专门讲这些的书,你去买一本。对了!还有你以后会把她带到家里来吗?那我是不是要提前躲出去……”
齐砚有些烦躁地反腿压住她,制止她后面的话。
方草叫了一声,像是疼了。
齐砚握住她的小腿:“碰着了?”
“被你脚脖子硌到了。”方草没好气地踩了他一脚,又好奇地探身去看:“你腿上毛好多。”
她伸手在齐砚的小腿上上下划拉:“哇,毛茸茸的,以后会不会越长越多,慢慢长成一条腿上像是绑了条小黑狗那样?”
齐砚又好气又好笑,拉开她的手拍在她自己身上。
方草笑着躲开:“原来男生发育了就会变得毛茸茸的,还是女生好,身上很滑。你摸摸我的腿,特别滑。”
齐砚起身向后躲。
方草把腿架在他的腿上磨蹭:“滑不滑?没骗你吧。”
齐砚低着头,身体向后退,然后一把把她横抱了起来。
“啊,你干嘛……”方草抓住他的胳膊。
齐砚下了床,光着脚向门口走。
方草一只手揽住他的脖子:“快放我下来。男女授受不亲,不带搂搂抱抱的,亲姐弟也不行。”
齐砚脸色更加难看。他两步跨到门口。
“喂齐砚,放我……你肚子上什么啊?这么硬……”
齐砚踢开门,把方草丢到了外面。
第44章梦愉悦
齐砚走进教室,在座位上坐下。他打开书包,往外掏书时,发现里面有两本化学课本。
另一本封面上写着方草的名字,字体圆乎乎的,书里面夹着一张试卷。
昨晚两人一起做作业,一做完方草就打着哈欠收拾书包说要睡觉。肯定是那时落下的。齐砚当时也没注意,把剩下的书都装进了自己书包。
他拿出试卷,看了遍上面的题目,改正了一个错误答案。想了想,又在旁边写了遍解题过程,把卷子重新夹进课本。
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齐砚快速吃完午饭,出门去坐公交车。
车子到站,向右拐弯走二十米左右就是方草在读的初中。走进校门,齐砚在门口看了下校园平面示意图,向食堂的方向走去。
方草习惯上午课结束后先去做完图书馆勤工俭学的任务再去吃饭,这个时间应该刚去食堂。
齐砚走到食堂前面,果然看到了她。
她跟一个短发的女生走在一起,一边说着话一边往食堂门口走。
“你怎么弄得这么快啊,每次报纸图书上架都要你帮忙,我都不好意思了。”短发女生说。
“没关系,不用客气。”方草一派大姐姐口吻:“我做的时间久了,熟练了,你以后也会越来越快的。地址发布邮箱 LīxSBǎ@GMAIL.cOM”
迎面有已经吃完饭的同学走来:“才来啊?”
“嗯,你们吃完了啊?”两人一起回应。
方草抿着唇角,笑得矜持又安静。
后面又有几个男生结伴走过来。
“来这么晚,食堂都没饭啦。方草你不早说,早说的话让张浩给你提前打好等着你一块儿吃啊。是吧,张浩?”说话的男生揽住旁边戴眼镜的男生对着方草挤眉弄眼。
被叫张浩的人挥拳捶他。
“不用了,谢谢。”方草向旁边闪了一点,微微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
齐砚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她在外面、在别人跟前原来是这样的。
只有在家里、在他和乔蔓面前才是那样的方草。
那个抹着眼泪把烤串塞给他还不忘帮路边躺着的甲虫翻面、那个为了不让他担心在阳光里跑得像一只小鹿、那个整日笑眯眯在他旁边嘀嘀咕咕还经常有点迷糊的女孩原来已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长成了大姑娘,却同时又把那个分毫未变的她、那个干净纯真得仿佛是透明的女孩子留在了他身边。
乔蔓总说方草嘴甜,说“我们小草就是一只又香又甜又软的水蜜桃”。
回想起这个比喻,齐砚禁不住弯起嘴角。
“方草。”他出声叫她。
“嗯?”方草回过头,立刻惊喜地笑了出来:“齐砚!”
“齐砚,你怎么来了啊?”她转身急步向齐砚走去,走出几步才想起身后的人:“你先去吃吧,不用等我了。不好意思啊。”
“你怎么来我们学校了啊?”说完,她大步向齐砚跑过去。
齐砚看着她,不由眯了眯眼。
女孩眼睛黑亮晶莹,笑容在脸上绽放,如花朵盛开和煦的阳光下,散发着明净柔和的光。
齐砚突然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几年,甚至是他有生之年,他生活中的光亮绝大部分都源自这束光。
“来找我干嘛?”方草笑嘻嘻停在他跟前。
齐砚把手里的课本递过去。
“啊?我忘拿了吗?”方
草忙接过去:“里面还有今天要讲的卷子呢,还好还好,你给我送来了,不然我下午肯定完蛋。”
齐砚低头看着她。浓黑的眼睫和微翘的小巧鼻尖下方,一双红红软软的嘴唇轻轻翕动。
他又向前走了一步。
方草有些惊讶地抬起头,两人的脸几乎要碰到一起。
“干嘛呀?有悄悄话要跟我讲?”方草笑吟吟地眨眨眼:“齐砚你是笨蛋吗?这里又没人认识你,被人听到了也没关系啊。”
齐砚轻轻吸了吸鼻子,女孩身上的气味萦绕在他的鼻端。他退回脚步:“我走了。”
“你吃饭了吗?没吃的话……”
“我吃过了。你快去吃。”
“哦。那放学后要我去找你吗?”
齐砚停了停,说:“不用了,在家等我。不要去捡瓶子了,早点回去。”
“有事?”
“没事。”
方草皱了皱眉,接着笑了:“好吧。那你慢点啊。”她冲齐砚挥挥手。
吃过晚饭,方草窝在沙发上消食。
“齐砚,你过来,坐一会儿再去做作业。”她招呼齐砚。
“先去做完,很快的。”齐砚反手拉她。
“不行,等下再做,我刚吃饱,现在脑子转不动圈。”方草跪坐在沙发上拽紧齐砚的手:“你也不准先去,你做完了剩下我自己没做,我紧张。过来,快过来,坐一会儿再写。”
齐砚坐到沙发上。
方草抓住他的手腕就身一躺,枕着他的大腿躺在了沙发上:“有放歌的台吗?找个歌听听。”
齐砚拿起遥控器,调到了音乐频道。
方草笑着拉住齐砚的右手在自己脸上贴了贴:“你怎么这么好啊。”她闭上眼睛。
齐砚低头看着她,喉结上下滚动。
他握起她的手,停在她脖子下方,再下面一点就是上次摸到一半停下的地方。
齐砚胸膛微微起伏,他手指紧了紧。两人交握的手悬在方草身体上方。
方草睁开眼睛。但还未看清,眼前就又变成了黑暗。温热的手心遮住了她的视线。
方草身体动了动,她拉着齐砚的手下滑到胸部下方,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鼓不鼓?”
齐砚低下头,看着她的嘴唇轻轻开合。
方草莫名觉得有点热。她伸手拉开遮在眼前的手,翻身压住齐砚:“一人一次,该我摸你了。”
齐砚下意识向后靠。
方草攥着他的食指点了点他的眉心,笑吟吟地说:“额头。”
“鼻子,嘴,下巴。”
食指挨个点下来。
指尖从下巴划过下颌。方草松开齐砚,伸手在他脖子上轻抓:“脖子……”
齐砚猛地往后躲。
方草大笑:“这么怕痒还摸人。”她继续去挠齐砚的脖子。
齐砚的脸和脖子迅速泛红,他用力抓住方草的手,把她按在了身下。
“啊……我不挠你了,不挠了……”方草求饶。
“真不挠了。”方草把被释放的手放在齐砚胸前:“我就摸摸你,摸摸总可以吧。”
齐砚刚想舒口气,大腿又是一抖。
方草的左腿被挤得不舒服,她抬起腿却发现无处可放,于是弯起膝盖圈在齐砚腰上。
同时,她伸手覆在齐砚胸前。
“这是胸肌吗?”她笑着揉了揉:“齐砚你胸……”
齐砚身体一紧,伸手抱住了她。
“啊……”方草轻叫一声,全身被压了个结实。
齐砚身上好热,他的心跳也好快。
扑通扑通。强烈的震动牵扯得方草的心脏也快要跟上他心跳的频率。
“齐砚……”她抬起头。
齐砚手臂伸到她身后,把她的脸按向自己。
狭窄的沙发上,方草挤躺在坐垫和靠背之间的缝隙里,身体被齐砚的大半个身体覆盖,后脑被掌心托着,脸贴在他胸前,胳膊夹在两人身体之间,腿也被另一双腿压住。
齐砚略显粗重的呼吸喷洒在方草头顶,热气在两具身体间迅速蒸腾。
“嗯……”方草轻哼着喘气,她的脸开始发烫。
齐砚把她抱得更紧。
他的手仍放在原处,并没有越界去抚摸身下的人。
可是他们贴得那么近、抱得那么紧,这拥抱本身就变成了一种抚摸,仿佛他在用他的身体抚摸她全部的身体。
方草哆嗦了一下。她张着嘴喘气,口中吐出的空气被齐砚的身体阻挡,烫得她脸孔更热。
“齐砚……”她胡乱摸到他的脸,小声叫他。
齐砚手臂放松了些,低头看着她,两人的脸都像是发了烧。
“害怕我吗?”齐砚的嗓音有点哑。
方草表情微怔,她眼睛眨巴了两下,坚定地摇头:“不怕。”
她怎么会怕齐砚。
她只是惊讶,还有点奇怪。
齐砚像是松了口气。他缓缓低下头,嘴唇几乎要贴上她的额头:“那闭上眼睛。”
方草闭上眼睛。
齐砚重新把她抱紧。
“如果害怕……”方草的手指攀上他一边肩膀,鼻尖贴紧他的脖子:“我就闻你身上的味儿,然后就不怕了。”
“嗯。”齐砚喘着粗气应道。
方草闭着眼睛。她感觉自己的腿被另一双腿圈在中间,胸部被另一具胸膛按压磨蹭。
齐砚一直没有去抚摸她身上那些女性特征明显的部位。
他没像程飞那样乱抓她的胸,也没有去碰班里早熟的男生在她路过时盯着看的她的屁股、大腿。
他只是抱着她,用他的身体去触碰他的身体,用他的所有部位去贴紧她相应的部位。
方草心跳得越来越快,身体也越来越热。她隐约知道此刻发生着的是什么,却又模模糊糊无法全部看清。
但她不害怕,更没有厌恶。他是齐砚,是她的家人,朋友,她的齐砚。
被迫夹紧的双腿因了齐砚与她身体的贴紧磨蹭而磨蹭,腿间一直被她刻意忽略的所在,在紧窒的厮磨中泛起难言的痒意。
她屁股一紧,下身不由轻轻拱起。
腿缝上方微微隆起的软肉被大团硬物压紧,她屁股一抖,身体沉了下去。
大脑在片刻的混沌后,了然了那处硬物是什么。
羞涩和紧张让她呼吸更为急促,喉间溢出急切的呢喃。
齐砚稍稍放松身体,右手滑到下方托住她的腰:“难受吗?”
“嗯……”方草点头又摇头。
是难受。但不是难以忍受的难受,而是……想要更多的难受。
这多么矛盾。
“齐砚……”她喘息着叫他,一手抠紧他的手臂,一手用力环住了他的脖子。
齐砚俯下身,嘴唇贴住她的脸颊。
两具身体再次紧紧拥在一起。
漫长的广告过后,电视里响起缠绵的歌声。
那歌声应是在歌唱爱情。可音乐声一会儿近一会儿远,方草辨认不出歌词。
在仿似永无尽头的拥抱中,在不断升温的热度的灼烧里,方草下身突然挺动,她紧紧闭着双眼,用力攀住身上的人。
大腿不断抖动,酸麻的感觉从腿根向下蔓延,像是有一只手深入到肌肉和骨骼之间轻轻拉扯。
她猛地一哆嗦,一股热流从下身涌出。
脑中闪过内裤被染湿的画面,但那湿痕不再是凉的、难受的、令人恶心的,而是发着烫,贴着她的身体,贴着她身上的齐砚,尽情渴饮从她身体里涌出的水流。
方草紧紧抱住齐砚,剧烈起伏的胸部和他的胸膛紧贴。
她嘴巴微张,喘息着呻吟出声。
第一次,她在清醒的状态下,感受到了身体被激发出的快感与愉悦。龙腾小说.coM齐砚给予她的愉悦。
第45章鬼小气鬼
从周阿姨家出来,蒲早一直没有松开鬼的手。
“这里离出事的地方不远吧?要不要去那里看一下?”蒲早提议。
鬼点头。
城市或城市某个区域的兴盛与衰落依从于规划,但很多时候也要凭一点气运。
多年前,按照本市原本的规划和发展,这片区域慢慢会被囊括于城市自西向东的扩张。
然而十几几年前,一个大的投资商在更南面买下一大块地,商业区带动生活区,发展的中心也随之调整,开始在更南的位置横向扩张。
短短十几年,被遗漏下的这片区域便经历了从停滞到衰落的过程。
店铺搬离,低收入人群聚集,废弃的建筑也没了重建的日期。
这栋曾经被用作商场的废楼还在,只是废弃得更加不成样子。
外墙涂料大半剥落,墙壁出现裂痕,楼栋附近长满了荒草。就算后来附近那所中学没有搬走,淘气的学生大概也不会再聚在此处玩耍了。
一楼往二楼去的楼梯损坏有些严重,楼道里遍布断裂的碎砖、水泥块及各种陈旧的垃圾。
蒲早试探着向上迈步。
鬼伸手揽住她的腰,抱起她走过破损的那几阶台阶后,把她放下。到下一次明显的阻碍出现,他再次伸手把她轻轻揽起。
越往上走,楼道里的垃圾越少,楼梯也保存得相对完整。
中间两人停了几次,走出楼道,看了下里面。
之前摆放商品的大厅地面上积了厚厚的尘灰,废弃的物品零星散落着。
其中的书、饮料瓶、零食包装袋还有一些旧的坐垫应该是以前的学生留下的。
废楼一共五层。
楼顶有半圈是一排挨着的房间。
看门上的标牌,这些房间被用作了办公室。
办公室门前有一条一米多宽的走廊,走廊被一半实墙一半玻璃窗的隔断与楼顶其他区域隔开。
从办公室区域的中段向里延伸出一条下行的台阶,台阶终点是一扇门。
推门出去,面前的区域除了消防水箱、废弃的供电设施和楼顶常见的装置外,大半是空地,四周被半人多高的栏杆围起。
两人站在空地四处看了看,一起走向边缘处的栏杆。
水泥地面的缝隙里钻出了不少坚韧的野草。当年的案发现场早已没了痕迹。
蒲早用手指按住油漆剥落的栏杆向外探了一眼。觉得腿软,她不由往后缩。
鬼把她拉回自己身边,握紧她的手。
蒲早抬头看他。
鬼摇了摇头。意思是他也不知道当年出事的具体位置。
空地的地面以及不远处的水电箱上遍布着各种涂鸦。
歌词、颓废的诗句、xxx爱xxx或xxx是大傻逼的宣言或玩笑,还有看不清楚或即使看清了也未必能懂的抽象画。
蒲早牵着鬼的手向旁边走了一段。
在靠近办公室区域一角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砖块,有两三块砖紧贴着栏杆摞在一起。砖块旁边,有一条用黑色马克笔画出的线。
线从地面向外延伸,顺着栏杆的一根铁柱往上爬,直到横杆终于停止。
长线的终点是一个向外的箭头。
箭头旁边的字迹有些模糊,但仍能辨认出那四个字:天堂入口。
“口”字的后面,画着一只骷髅头,笔画和字迹的粗细不同,应是另外的人后来添上的。
两人同时向栏杆外面望去。
垂直距离下,荒草和垃圾中间的地面上铺着一块很大的水泥板。摔上去,必死无疑。
蒲早胸口忽然泛起一股没来由的心痛,她脸色发白,手脚酸软。脑海中有东西纷乱而过,但走得太快,她没有抓住,愣愣地看着下方。
鬼感觉到手中的凉意,迅速把她拉到怀里。他搂着她后退几步,把她抱紧。
蒲早趴在他肩上深呼吸了几次,有些不好意思:“我可能有些恐高。”
鬼低头亲了亲她微凉的嘴唇。
蒲早抬起头:“林彤彤……有可能真的是自杀吧。”
贫困、母亲早逝、父亲长期的家暴、对哥哥的愧疚、学校里的流言蜚语、唯一好友的离弃……每一条都足以令一个十五岁的女孩觉得,相比活着和看不清的未来,“天堂入口”的解脱是一种更大的诱惑。
鬼没有回话,只把她抱得更紧。
蒲早摸了摸他的脸:“
我瞎猜的。还没找到她哥哥呢,程星宇那边的线索也还没问。要查的还多着呢。”
手机接连响了几声。
蒲早从鬼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他。
两人一起看向屏幕。
最新的微信聊天界面上,对面连续发来了几条消息。
林瀚的电子身份证信息,地址,还有一个网址。
“说曹操,曹操就到。”蒲早笑着看向鬼。
下楼时,蒲早问起目击证人的事。
“是一个拾荒的老人。”鬼一边看着蒲早脚下一边说:“他说是进楼拾废品时,在楼梯口和一个人撞了一下。当时没有当回事。可那人刚走,楼上又跑下来几个学生,说刚才听到很大的动静,是不是出事了。然后才发现了现场,报了警。”
“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脸?”
“没有,那个老人耳朵有点聋,视力也不太好,只记得个子不太高,应该是男的。如果不是出了事,他以为就是在里面玩的学生。其实到后来也不能确定那个人和事件一定有关,只是据老人回忆那人看起来挺匆忙,先撞到他,出门时又差点撞到门框,行迹比较可疑,所以进行了调查。但没查出什么结果。”
“那几个学生呢?没有看到什么?不是和他们一起的人?”蒲早欲单脚跳下最后一阶台阶。
“别跳。”鬼搂住她,扶着她走出楼道:“没有有用的信息。那时侯差不多是晚饭时间,逃课的也早回家了。那几个学生在二楼喝酒打牌,打算打完最后一局再走,他们坐的地方离楼道有些远,因为坠楼的动静太大被吓了一跳,好奇跑出来看了下。”
坐上车子,蒲早拿着鬼的手机,点开那个链接,按照上面的提示下载了短视频应用。
“翰林……这个字是什么?”蒲早指着屏幕上短视频个人主页id的最后一个字。
鬼看了看:“円。”
“什么意思?”
“我只知道是日元的货币单位。”
“哦,翰林円,这是特意找了个生僻的谐音字吗?”蒲早说着手指往上划了几下:“哇,这个就是林彤彤的哥哥吗?长得挺帅的。”
她把手机递到鬼面前,屏幕上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年轻男人缓步走过镜头,随着音乐慢动作回眸。
男人唇红齿白,五官很是标致。
“秦晓寒说的真没夸张。你看,三十多万粉丝呢,这算是网红了吧?名人啊,我还从来没见过名人呢……应该是没有见过。”
鬼看着蒲早一副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的模样,笑着捏了下她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