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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色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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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色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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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宁。」她忽然抬头看他,眼神清澈,「我们现在是什么?」

他没有立刻回答。他知道这个问题没有标准答案,也知道她不是在寻求承诺,

而是在验证一种情感是否仍然真实存在。

他握住她的手:「如果我们现在在山里,你是我的。」

「那下山之后呢?」

他沉默。

她轻轻将手从他掌心抽出,却没有走远,只是站起身,拉了拉他的衣袖。

「走吧,快天黑了。」

他们开始下山,山路因为潮湿变得有些滑。赵宁走在她后面,始终保持一小

段距离,不远不近。

途中,她脚下一滑,他立刻冲上前去扶住她。

「你还是像以前一样,总是突然出现。」

「我也一直在。」

她看着他,眼里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像风吹乱的湖面——欲说还休,又温柔

缱绻。

天色渐暗,山下的灯火若隐若现,城市的喧嚣正在等他们归去。

下到山脚,两人回到停车场,四下已经没什么人了。她打开车门,却没有上

车,只是站在车门边,看着他。

「我们下次……还要再爬一次山吗?」

「只要你叫我,我就来。」

她笑了,点头:「那就不说再见了。」

「说『下次见』。<s>https://m?ltxsfb?com</s>」

她上车,发动引擎,车灯照亮前方小道。赵宁站在原地,看着那车缓缓驶出

停车场,最终消失在夜色里。

他仰头看了眼天上那颗刚升起的星,忽然笑了。

有些人,永远不能明目张胆地拥有,但他们的存在,却像山顶吹来的风,深

刻而长久地留在你身体里的某个角落。

夜风吹过林梢,赵宁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窗外的风静静地吹过,掀动苏婉清书房里半掩的窗帘。陈正勋站在门口,看

着她熟悉的背影,她正伏在桌上写东西,灯光照亮她肩头微卷的发丝,一如往昔。

「妳今天晚点回来,去哪了?」他问,语气平和得象是一句家常问候。

苏婉清没有回头,只淡淡道:「跟赵宁吃了个饭,聊聊旧事。」

「只有吃饭?」

她停顿了一下,低声说:「陈正勋,我不想说谎。你知道我们的约定。」

他笑了笑,走进去,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语气依旧温柔:「我知道,我只

是……突然觉得,我们的开放式,似乎总是你在行使自由。」

苏婉清抬起头看他,那眼神熟悉却疏离。「你不是也有过别人吗?」

「我有。但我从来没把那种关系放在心上。」他顿了顿,「不像妳,看赵宁

的眼神,象是在看什么无法割舍的过去。」

她没有回答,只是转开眼神。

陈正勋的笑容渐渐冷却下来。他站起身,走出书房,心里浮起一个突兀的念

头。

在夜里醒来的时候,枕边是空的。

他伸手摸了摸,触碰到还残留着体温的枕头角,那一刻他心中升起一种难以

言喻的感觉,不是愤怒,也不是嫉妒,而是一种说不出口的荒凉。象是在风里走

了很久,才忽然发现自己早已迷失了方向。

他介意吗?他不太确定。

当年是他提出开放式婚姻这件事的。那时他们在一起九年,婚姻已如一口锅,

煮着平淡无味的粥。他们彼此还有爱,但也感到困顿。于是他说,或许可以给彼

此一点自由——爱是开放的,不必压抑本能。

苏婉清点了头,只说:「那你不要后悔。」

他没后悔。至少最初是这么想的。

直到他从她手机荧幕一闪而过的讯息中看到那个名字——赵宁。他记得这个

人,大学时的老同学,曾经在他们婚礼上送过花篮,说是「旧识祝福」。如今成

了她床上的旧爱。

这不是他预期中的自由。

几日后,他约了一个人。

林杉,赵宁的妻子。

他们见面的地点在市中心一间不甚热闹的咖啡馆,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木质

桌面上,林杉坐在那里,160的个子,看上去十分娇小,五官干净,气质内敛,

像一株过度灌溉却仍旧固执地挺立的白花。

「你就是……陈正勋?」她的声音柔和,但仍然能感受到不安的情绪。

「是的。抱歉这样突然联络你。」他礼貌地笑了笑,递上一杯店里特调的冰

美式,「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情你有知道的权利。」

他从手机里翻出那几张照片——他曾请人偷拍的照片。他不骄傲这件事,但

也不后悔。那些画面拍得不算清晰,却足以说明两人的亲密:苏婉清与赵宁,坐

在幽暗酒馆角落里,紧靠着彼此,头低低地贴在一起,笑得象是多年未见的恋人。

林杉看着那些照片时一言不发。半晌,她抬起头问道:「你为什么给我看这

些?」

「因为我也被背叛了。」陈正勋平静地说,「也许这是我唯一能与你产生共

鸣的方式。」

林杉从陈正勋手里接过手机,不知所措,有点语无伦次地说道:「是你们开

放式婚姻,不是吗?」

陈正勋已经在电话里跟林杉帮助了很多事情,不然林杉也不可能来见他这个

并不熟悉的男人。

「是。」他颔首,「但开放式,不代表可以毫无底线。」

「底线?」她满脸愁容,「你们的游戏有规则,但对我来说,这不是游戏。」

那一瞬间,他看到林杉样子竟有些心疼起来。

「对你来说,那是什么?」

「是婚姻,是信任。」林杉语速不快,但句句入骨,「是我每天早上为他煮

的粥,是替他洗的衬衫,是周末陪着他去看他母亲,是十年来无数个平凡的日子

堆起来的信任。这不是游戏。」

陈正勋望着她,忽然不知该说什么。

他的确没有资格反驳。

但他还是轻声说道:「所以,我想见你。我想知道,那个被赵宁放在一边的

女人,是怎样的人。」

林杉抿着唇,沉默片刻。「然后呢?你要怎么报复?想要我配合你吗?」

「不是报复。」他说得很慢,象是在确认自己内心的每一分念头,「是想知

道,我不是唯一一个痛的人。」

林杉垂下眼,没有再说话。

那杯冰美式在他们之间慢慢融化,象是一场无声的战争,没有胜者,只有沉

默。

林杉没有把照片删掉,也没有把它们存进手机。

她只是把陈正勋的手机轻轻推回去,象是归还一封不想拆开的信,连视线都

刻意避开。

「你这么做,苏婉清知道吗?」她问。

「不知道。」陈正勋说,「她也不会知道。」

「你们真是一对奇怪的夫妻。」林杉语气轻,但不锋利,象是自语多于责备。

他没有为自己辩解。他知道她说得对。苏婉清至少还光明正大,而他选择绕

道,用看似理智的方式报复,实则也是情绪失控的一种。

林杉站起身,包拿在手里,动作利落,

「我知道你很痛苦。可惜我们无法互相疗伤——因为我们太清醒了,清醒到

彼此都明白,再往前一步,就会变质。」

陈正勋也站起来,沉默地看着她背影离去,直到门口风铃轻响。

他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地画下界线。

但界线有时,不是画下就能守得住。

一周后,林杉主动传讯给他。

这简短的一句,象是某种潜台词里的动摇。陈正勋看着讯息愣了几秒,才缓

缓打开导航,把地点重新传了过去。

两小时后,她准时出现,素颜、白衬衫、牛仔裤,一身干净得让他一时不敢

开口。

他为她点了热红茶。她没拒绝,低头闻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

「谢谢你。」她忽然说。

「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我有一个不是妻子的身分,来见你。」

这句话说得太轻,但却沉得很。

他望着她,忽然想起她第一次出现在他记忆里的样子——在他与苏婉清的婚

礼上,她站在赵宁身侧,端庄安静,笑容象是贴着面具。他记得她曾轻声对新娘

说:「祝你幸福。」语气里没有羡慕,只有某种稳定得近乎迟钝的冷静。

如今的她,没有面具,也不冷静。她眼里有怒意,有委屈,也有一种逐渐松

动的坚硬。

那天他们谈了很久。

从彼此的婚姻、丈夫与妻子的冷与热,到日常里那些乏味却又难以割舍的细

节。他们谈着谈着,话题越过界限,到了儿女未生、老去之前、再爱一次是否还

会选择同一人的问题。

「有时我觉得,我不是恨赵宁背叛我,而是恨他把那么多柔情,都留给了别

人。」林杉说,声音低到快听不见。

陈正勋伸出手,放在桌上。

他没有碰她,没有牵住她,只是将手放在她手边的几公分处。象是一个等待

回应的提问。

林杉看了他一眼,没躲,也没答。

只是轻轻把手收回来,握住那杯早已冷却的红茶,然后抬头说:「如果我们

真的走得太近……将来会是怎样的结果?」

「我不知道。」他诚实地说,「但我知道现在的我,只想靠近。」

夜里,他送她送上的士。

两人都没有说「再见」。林杉站在上车望着他,犹豫了一下,他终于伸手摸

了一下她的脸——极轻,像羽毛落下那么短暂。

然后她转身走了。

那一瞬间,感到自己的理智像线一样紧绷,然后被某个柔软的东西拉扯得快

要断掉。

那晚之后,他们之间像多了一层默契,又像少了一道防线。

林杉没有再问他为什么来找她,陈正勋也没再提苏婉清与赵宁的名字。他们

开始约见,像两个逃避婚姻现实的人,在城市的缝隙中偷渡彼此的存在。

有时只是一起喝咖啡,坐在书店角落翻着彼此没兴趣的书。有时是散步,走

过晚风里的河堤,什么也不说。

他们不急着发展,也没有「下一步」的承诺,彷彿都明白,只要把这段关系

框进某种名称,它便会迅速崩坏。

那天晚上两人从咖啡馆出来,突然下起了大雨,林杉虽然带了伞,但雨实在

太大了。

陈正勋正好开车从停车场出来,看到她站在走向地铁站的路上,肩膀被雨水

打湿,长发黏在颈边。

「上车吧。」他摇下车窗。

林杉没有拒绝,默默地打开副驾,坐了进去,关门时动作轻得像怕惊动什么。

车里有点安静。雨滴敲打车顶,像催眠。

陈正勋手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微微收紧忽然开口说道,「去我那里坐一会吧。」

林杉愣了一下,她知道这不是一个随口的请求。

「你去家……不太方便吧。」声音低低地说,喉咙微微上下浮动。

「那就去我的工作室吧。」陈正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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