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辞衍缓缓贴上她的发梢,语气温柔满含感激,“多谢你让我拥有了这世间最为珍贵的礼物。”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柔和的烛光映照着两相依的身影,屋内静谧温暖,只有细语和心跳
织成最
的缱绻。
=============================
177春意
自中宫皇后传出有孕的消息后,皇宫中自危,每
不得不拎起脑袋当差,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了养心殿那位的不满。
有孕分明是子之事,可着急得
不安之
却不是那位中宫皇后,而是身为一国天子的帝王。
太医院夜写着进补的方子,御膳房更是
夜琢磨
味,只求那位皇后娘娘能有食欲多吃一
便是万幸之事。偏生,皇后娘娘有孕三月以来,几欲是吃什么吐什么,孕吐得厉害,如此折腾下来,身子倒是愈发清减,可愁坏了皇上。
皇后娘娘也只有在皇上在侧陪着的时候才愿意多吃两膳食,其余时间只一味地抱着酸果脯吃个没完。皇上忧心得紧,除去上朝外,几欲都在养心殿里寸步不离地守着娘娘,就连奏折皆一并搬到寝殿里批阅。宫中众
好一阵惊讶,未料想到皇上竟如此看重这位皇后娘娘,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甚至她想要天上的月亮,皇上都要着
去琢磨琢磨,如何能摘下来哄她开心。
这下朝后,谢辞衍刚
养心殿便闻到一
极酸的气味。他眉心轻蹙,露出一抹无奈又心疼的神色来。他缓步走进,果真见那伊
穿着藕
色的宫装侧躺在软榻上,她脸色略有些苍白,一手百无聊赖地撑着脸颊,另一手执勺一颗接一颗往嘴里送着酸果脯。
谢辞衍瞧见她那泛白的脸色,眸光一颤,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他坐在软榻一侧,伸手便将
给揽到怀中,大掌轻轻给她扫着背,“今
又吐了?”
嫣昭昭神色恹恹,全然没有平里的飞扬神采。她埋在男
的胸膛间,鼻息间满是他好闻的雪松气息,那反胃恶心的感觉好似才消散了些许。她好似连说话的力气都无,只轻轻额首,额角依赖又眷恋地蹭了蹭他,像极一只惹
怜
的猫儿般。
男将怀中卿揽得在不远处侍奉的碧落递去一记眼神,那
瞬然会意,朝谢辞衍摇了摇
。
“不用膳怎么使得,多少也要用些,否则身体怎么受得住。”他低在她额角落下一记轻吻,“就当做陪我用些,可好?”
嫣昭昭沉吟半晌,终还是没抵住男期盼的目光,抿唇额首应了下来。
宫们鱼贯而
,桌上很快便摆满了模样
致的膳食。因着嫣昭昭胃
不佳,桌上的膳食未见半点油腥,就连味道稍重些的膳食皆无,全数皆是清爽可
的菜式。
谢辞衍给她夹了一小块柠檬熏,诱哄她道:“这菜带酸,你会喜欢的,尝尝?”
嫣昭昭瘪了瘪嘴,下意识便想拒绝,瞥了那眉眼间皆是忧色的男后,她才张嘴咬了一
。
刚送
中,她便骤然蹙眉,下一瞬捂着嘴侧过
去
呕起来,一阵恶心感翻涌而上,脸色比方才还要苍白了几分。
谢辞衍瞬然慌了神色,忙给她扫着背,随即又舀了点酸梅汤喂给她,语气无措又心疼。“如何了?可还好些?”
嫣昭昭神色更恹了几分,呕了好半晌又吐不出什么,更是难受得眼尾泛红,一双潋滟的眸子里氤氲着水意。“我不想吃了......”
谢辞衍亦不想见她如此难受,可若是不吃东西身子怎么承受得了。他只好柔声劝道:“昭昭乖,不吃这个,再吃点别的可好?”
可嫣昭昭实在难受得紧,她向来子明艳爽利,现下胃
骤然变差,睡眠也浅,更别提那无端冒出来的反胃之感,实在容易委屈。
她别过去,“不吃。”她现在嘴里满是恶心的味道,更想寻些吃食来压住那味。“我要吃果脯。”
谢辞衍只得哄着,“乖,先吃点东西再吃果脯可好?”
她抿唇,一双眼幽怨地盯着他,再不张嘴吃他喂过来的吃食,生硬道:“我要吃果脯!”
男正要继续哄,便见碧落端来一碗熬得黑糊糊的药汁,她跪倒在嫣昭昭脚边,语气微软,像是在哄闹脾气的小孩喝药般,“娘娘,太医院给熬好了安胎药,现已可以喝了。最新地址) Ltxsdz.€ǒm”这药太医院早便熬好了送过来,只是那会儿自家娘娘胃
正差,瞥了一眼后便借
道太烫要先放一会再喝。
现下药已温,再放下去该凉了,她这才不得已将药汁再次端来哄着自家娘娘喝。
果然,嫣昭昭一见那药汁,那双柳眉蹙得更紧了几分,脸上委屈的神色更是再掩藏不住,好似下一秒便要哭出声来了。
谢辞衍轻叹一气,朝碧落道:“给我吧,你先下去。”
碧落也知晓,此时大约只有皇上才有法子哄自家娘娘把药给喝下去了。她将药放下,随即行了一礼,便到殿外候着去了。
他亦知晓嫣昭昭不喜喝药,眼下为了哄她,只得应承下来让她吃果脯的要求。“昭昭乖,先把药喝了,我再给你取果脯来。”
嫣昭昭嫌弃地看了那药汁一眼,不想喝的模样简直溢于言表。她亦知晓为了腹中孩子这药怎么都该喝,可她一想到那药汁的苦涩味,便再提不起喝药的勇气,只想逃离。
她咬着唇,眼眶微红,眸中泛起一阵水雾,像是强忍着绪不愿落泪般。“不喝、不吃!”这药
都喝,她都快给这药给腌成苦味了!
谢辞衍挑眉,“昭昭可是不喜药苦?”
嫣昭昭瞥她一眼,嘟囔着嗔道:“那肯定嘛!”
男轻笑,舀起一勺药汁,“我有方法让昭昭喝下去的药变得不苦,如此,昭昭愿意喝药么?”
她疑惑地眨了眨双眸,这话好似明显是个陷阱,嫣昭昭本不该往下跳,可又抑制不住地被他所说的话给吸引住,便想瞧上一眼那陷阱里装的什么花样。她还是谨慎道:“你先说说是什么法子。”
谢辞衍唇角笑意更了些,他将
子一把抱到自己腿上坐着,随即喝了一
药汁,却未吞咽下去。他一手掌在她后脑处,另一手捏住她的下
,旋即堵住了她的唇,将嘴里的药汁一点一点渡了过去。
嫣昭昭显然未曾料到他竟会以这般方式喂她服药。药汁渡那瞬,她几乎下意识地便咽了下去,苦涩迅速蔓延,
得她紧皱眉
。可男
却未放开她,带着淡淡药味的湿热长舌汹涌而至,缠绵不休,细细舔过她唇齿间的每一寸,仿佛要将她
中的苦意一寸寸抹平。
他唇畔被药汁染上一丝旖旎的水色,唇角微微勾起,更像惑的恶鬼。“还苦么?”
嘴里的苦味都被他给尽数舔舐了去,哪还有什么苦味。嫣昭昭双颊绯红,见他此时这般秀色的模样,更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悸动。她亦不抗拒喝药了,双手主动勾上他的脖颈,身子贴得更近,“再来。”
谢辞衍轻笑着又喝了一药汁,以同样的法子喂着她把药喝下去,一
接一
,好似连苦涩的药汁都变得甜腻,喝得甘之如饴。碗中药汁一扫而空,俩
尚不愿分开地吻着,舌尖纠缠不休,喘息不止。
“往后我便这样喂你喝药,嗯?”谢辞衍衣襟散,于嫣昭昭那被扯开的锁骨上落下一抹暧昧的红印,“我陪着你苦。”
嫣昭昭显然心大好了些,嫣然笑起来,眉眼亦舒展开来。她却给男
留下难题,“明
我要有桂花酸梅羹才喝药。”她沉吟半晌,似觉得这要求还不够难,便继续道:“我要御花园里那棵最高的桂花树上的桂花做酸梅羹,别的我可不吃。”
男神色未有一丝犹豫,张嘴便应了下来。
她狡黠一笑,眸子里全然是不怀好意的笑意。谢辞衍定不知道,她只吃碧落亲手所做的桂花酸梅羹,他若是让御厨做,她便有理由不喝药了!
谢辞衍好似并未察觉她的用意,见她心好起来他便大松一
气,
恋地吻了吻她笑起来的唇角。
一室春意。
=====================
========
178金桂
御花园里,阳光透过冬的薄雾洒在石径上,几株金桂悄然盛开。金黄的花朵如星星点缀在枝
,散发着淡雅又馥郁的香气,宛如一缕温暖的风,穿过寒冷的空气,沁
心扉。宫墙静默,花影摇曳,于这个冬
而言,连金桂的芳香皆让这满是寒意的季节变得柔软起来。
金桂树上的桂花在寒风中微微轻颤,花瓣上已然覆上一层薄薄的冰霜,晶莹剔透,宛如银色的细网,闪烁着冷冽的光。碧落提着一筐空篮子立于金桂树下,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昨夜自家娘娘便同她说今想吃她做的桂花酸梅羹,难得娘娘愿意吃些果脯以外的吃食,她自是乐得给娘娘做羹。如今正值寒冬,唯有这金桂的香气依然浓郁且清甜,既不腻
,又是做酸梅羹的最佳选择。
以往她总是用根棍子将桂花给打下来,可这次却没料到花瓣上已结了一层霜,打落起来显得异常艰难。她小心地环顾四周,见附近无,心下一动,便生出了爬树摘花的念
。
碧落并未多想,往昔在府中时,她亦常为自家小姐爬树摘花瓣,制成甜食,早已习惯了这种事。爬树于她而言,早已是轻车熟路。
她将空篮子挂在手臂上,随即轻轻抓住树,灵巧地顺着树枝攀爬,手指间偶尔拂过微凉的花瓣。她身形轻盈,动作熟练,一步步向上,终于在枝
停住,摘下那一朵朵覆着霜的金桂花,花香随风飘散,弥漫在寒冷的空气中。
树下忽而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碧落倏地心一紧,她依稀认得那好似是......霍随的脚步声。她摘花的指尖一顿,心跳不由加速起来,眼底隐隐闪过一丝期待的亮光,紧张又急忙地透过树叶间的缝隙向下瞥去,果真便瞧见了那多
未见的熟悉身影。
他站在树下,一双略有些凌厉的眸子往四周扫视着,似是在寻着什么。
那瞬,碧落竟有些恍若梦中。心中忽然涌起的思念让她不由自主地想朝霍随靠近,甚至能再多看他一眼便已知足。她的心尖微微一软,呼吸也不由得变得急促。自从上次分别后,她再未见过霍随,就像两条原本不该有织的河流,又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岸边,互不
扰。她拼命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他,不再去回忆他在营帐内对她说的话,但那一幕始终无法从她的脑海中抹去,霍随的身影不断萦绕在心
。
此刻,她甚至不敢对他有任何奢求,只希望借着枝丫与树叶的遮掩,悄悄地多看他一眼,便能让这份偷偷的欢喜陪伴她许久。如此想着,碧落微微侧身,将自己藏得更隐蔽些,悄悄朝霍随的方向偷看了几眼。
常年征战的霍随听力惊,耳尖微动,似闻见树上有奇异的声响。他似有所觉,猛地抬
,仿佛与她灼热的目光猝然
汇。
碧落心一紧,慌
间脚下一滑,一声惊呼脱
而出,身子失去平衡,整个
向下坠去。心脏骤然一跳,她攀爬的位置有些高,这么一摔下去大约会伤得不轻。
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预料中的疼痛却并未袭来,只感觉一强有力的手臂将她紧紧托住,温暖又可靠。“伤哪了?”
碧落霍然抬,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便与那心中所念之
对上了视线,她顿然呼吸一窒,连背脊也僵硬了几分。
似察觉到她的紧张,霍随眸色闪过一丝黯然,稍纵即逝。下一瞬,他脖颈有些僵硬地别过去,动作却小心翼翼地将她给放了下来。“下次别再
这种爬树的事,摔死可没
管。”
她的脸瞬间热了起来,既是羞赧又是紧张。按捺下想要抬眼再看他一眼的冲动,心中已然掀起汹涌的涟漪,却只能故作镇定轻声道:“多、多谢霍将军。”
霍随见她一脸局促的模样更是心中不是滋味,他脚步微抬,本应就此离去还她自在,可却怎么也迈不开脚步。他已经很久未曾见过她了,自他明白对她的心意后,哪怕回了宫,他偶尔也会悄然到她会出没的地方偷偷瞧上她一眼,可自上次一别,他说过要碧落自己走向他的话后,他便忍住不再来看她。
他万万没料到,那丫竟半分反应也无,回了宫便将他视作陌路
。她倒是沉得住气,冷静得叫
心寒,唯余他一
困在这兵荒马
的
意中,想靠近,却步步踟蹰,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暗骂了自己一声“没出息”。
随即他回过去,对尚在垂
佯装自己是鸵鸟的碧落开
,“你在此作甚,为何爬树?”他语气略有些生硬,话出
的瞬间变有些懊悔,摸了摸后脖颈,思衬着要如何再温和一些,别叫
给愈发推远。
碧落似恍然回神般,抬看了眼一身戎装的霍随,双颊不禁又染上几分红晕,“我、我来摘些桂花回去给娘娘做酸梅羹。”
霍随目露狐疑,他会出现于此亦是奉了那皇上的命,要他到御花园去将一棵最高桂花树的花瓣给寻来。他走了一圈,这个季节哪有桂花盛开,也只有当季的金桂才会开出花来,这才走到此地来想摘些花瓣回去差。
他挑了挑眉,瞬然便将天子的任务给抛诸脑后。霍随上前纵身跃起,剑光一闪,斜斜扫过枝。几下挥落,满树金黄便如雨般洒下,片片桂花随风而落,仿佛一场静谧的桂花雨。
碧落仰望着那一树金雨,怔怔出神。花瓣落在她发间、肩
,轻柔似雪,她眼底渐渐漾出光来,像被这突如其来的
漫惊艳了心神。唇角轻轻扬起,她柔声呢喃,“真好看......”
霍随听到了那一句低语,唇角不住微微勾起,随即又飞快敛起,似是生怕会被给发现般。他屈膝蹲下将地上的花瓣一一捡起放到她手上空着的篮子里,见她还是一副沉浸其中的模样,眸底不由多了几分笑意,“不要
差了?”
“自然是......要的!”她双颊更红了些,忙蹲下将花瓣给捡起。旋即,她指尖捏紧了衣裳下摆,又道了一次谢。“多谢将军。”
霍随眉眼间皆是吊儿郎当之色,“就这么谢?”他嗓音慵懒,却低沉迷,勾得她耳尖一酥,心跳更是不可控地跳起舞来。“太没诚意了些。”
碧落闻言,急道:“那将军想要如何?只要是婢能做的......”
听见她又自称婢,霍随眉
轻蹙了蹙,径直便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你定能做到。”他看了眼碧落手中的桂花,又开
道:“你做的酸梅羹,我也要一份,权当是谢礼了。”
他顿了一瞬,又开,“但我可没空到养心殿去寻你。”
霍随扬眉,“我要你亲自走过来送给我。”他敛了神色,语气稍重,“怎么?你不愿意?”
碧落忙摇,只是这点小事,她又怎会不愿。霍随能看得上自己所做的吃食,她高兴且来不及,怎会不愿。生怕他会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她忙开
解释,“我、我愿意的!”
对上碧落略有些惊愕的眼神,霍随心中好似被一缕春风给拂过般,只觉她实在可得紧。这般,便也能算是她亲自向他走来了吧。
她既愿意走来的话,他亦不是不愿意再朝她多走几步。
=============================
179酸梅
碧落回到养心殿时,手中仍捧着那一筐金黄色的桂花。花香馥郁,仿佛还带着他立于树下时的温热气息,心跳不由便快了几分。
她熟稔地将花瓣一一拣净,去霜、晒。酸梅与冰糖在小火慢熬,香气渐渐浓郁,她轻轻撒
桂花,金黄的花瓣在热汤中绽开,宛如冬雪中悄然盛开的一抹芳华。她将熬好的桂花酸梅羹舀出一碗,轻轻放在案上,随即又舀出另一碗,放
食盒中妥善收好。剩下的则用文火温着,待娘娘稍后再品尝。
随即,碧落便捧着那碗酸梅羹回到寝殿。彼时,自家娘娘刚起不久,慵懒地躺在那位于前不苟言笑的天子腿上看着最近宫
们给她搜刮来的新奇话本子。嫣昭昭瞧见来
手上正捧着她心心念念许久的酸梅羹,原本有些恹恹的神色猛地一振,撑起身子来朝碧落招手,见她要行礼,径直便抬手免了她的礼。
“赶紧让我尝一尝这桂花酸梅羹!”嫣昭昭话落便要接过碧落手中的碗,正批阅奏折的谢辞衍满脸无奈,轻叹一声便挡下了她的手,自己接下了那碗尚冒着些热气的酸梅羹。
见怀中卿一脸迫不及待尝一的模样,他更是忍俊不禁,舀起一勺来吹凉后才喂进了她的嘴里。见汤上飘零着几瓣金桂花瓣,状似无意般问道:“这桂花......可是从那御花园中最高的那棵树上摘下?”
话落,窝在他怀中的嫣昭昭身子蓦然一僵。
碧落却不知其中缘由,只低恭声回道:“回禀皇上,如今御花园的桂花早已凋尽,这是应季的金桂。”见帝后二
神色微异,她以为是花的来历惹
疑虑,便又补上一句:“此金桂乃霍随将军特意为
婢所摘,娘娘尽可安心食用。”
原本还在想着要怎么向谢辞衍辩解的嫣昭昭闻见霍随的名字后,双眸顿然便蒙上一层兴奋的神色,脑海亦随之想起来当于军营中霍随待碧落那耐
寻味的态度,
不自禁便开
,“你且同我说说,你与那霍随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揶揄的吻落
耳中,碧落耳缘骤然一烫,眼神多了几分闪躲,低唤一声,“娘娘!”
嫣昭昭以为她这是不好意思了,瞥了眼唯一的男,随即探出指尖来戳了戳他的腰侧。“你要不......先行回避?”
碧落神色骤然一慌。她不过一介宫,怎敢让娘娘因自己这点小事,将一国之君从养心殿请出?堂堂天子,岂容皇后这般骑到他
上?只怕这一回,皇上怕是也要动怒了。她正欲开
请罪,却见那位立于九五之尊的帝王,眸中竟浮出几分幽怨,语气也带了点委屈,“我不听,不出去......可好?”
嫣昭昭闻言认真沉吟片刻,终于想出个折中的法子,“不出去也成,但你得把耳朵捂紧了。”话音刚落,似还怕自己气势不足,又狠狠补了一句,“不许偷听!”
谢辞衍勾唇,眸中满是宠溺之色,果真依她所言放下了手中正翻阅的奏折,抬手捂紧了双耳,随即朝她挑眉,好似在向她讨要奖励的孩童般。
她不由神色一软,一双潋滟的眸子满是缱绻的笑意,她将他当作软枕,舒舒服服靠上去后又朝怔愣住了的碧落扬了扬下颚,“现下无第三听见了,你可愿同我说说?”
碧落久久未能回神,显然未曾料到那般尊贵的一国之君,竟甘愿放下天子威仪,只为博娘娘一笑。那一刻,他不似九五之尊,反倒像是个满心满眼只装着心上的痴
男子。她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不该有的艳羡,原来世间真有男子,甘愿将尊严与山河俱舍,只为一
欢喜。
霍随的身影忽然在脑海中一闪,她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自己大抵没那般好运,得不了他的欢喜。
嫣昭昭也是经历过意之
,见她如此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轻叹一
气,却也未将她的心思给点
,只抬手怜惜地抚了抚她的发鬓,“你早到了该嫁
的年纪了,先前皆是我耽误了你,而今你难道就不想出宫去?”
“娘娘说的哪里话,婢自是要侍奉娘娘一辈子的。”她眉眼皆是笑意,好似就如此一直老死在宫中是她所愿般。
她越是这般隐忍,嫣昭昭便越发心疼。“本宫有他,你又瞎什么心。”她斜睨了眼那始终低眸望着自己的谢辞衍,唇边的笑意不由加
几分,“在这
宫之中,遇见倾心之
已属不易,两
相悦更是难得。我瞧得明白,那霍随对你是有意的,何不给他一个表明心意的机会?”
嫣昭昭抬手轻点了下她的额角,眸中带着几分揶揄,“至于你,到底对霍随是否有意,本宫可就瞧不真切了。”话锋一转,她神色一肃,语气也随之正经几分:“佛说,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换得今生一次擦肩。能遇上心之
实属不易,若真放不下他,不如试着放下一些旁枝杂念,好好成全这一段
缘。”
碧落闻言,原本低垂的眼睫不由轻轻一颤,指尖下意识绞紧了衣角。她怔怔望着嫣昭昭,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心有如春水微澜,被
不动声色地点
了心事,那些藏在心底不敢触碰的柔软与动摇,便悄然浮出水面。
她张了张唇,半晌才低声开:“娘娘说的是,只是
婢......怕是没有那份福气。”话虽如此,眼底却终究泛起一抹被点燃的光,复杂又隐忍。她垂下眸子,试图掩饰那一点点,悄然而生的期待。
嫣昭昭见话已点到,也不再继续往下说,看了眼一侧案几上还剩余几的桂花酸梅羹,“这桂花既是霍随将军给帮忙摘下的,这做好的成品也该送予他尝一尝,以表谢意。”她摘下
腰间的宫牌递给碧落,“这羹便由你去送。”
下一瞬,她又忽而犯了难,抬瞧了眼外面的天色,喃喃道:“只是现下这个时辰,本宫亦不知晓霍随会在何处当差。”
“此时他该在将军府。”
嫣昭昭闻见熟悉的嗓音,一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了然额首,朝碧落嫣然一笑,“那你便去一趟将军府给霍随送吧。”
碧落怔了怔,悄摸瞧了眼那尚在捂耳的天子,见他并无一丝反对之色,甚至眉宇间还凝着几分自豪的神色,这才彻底安下心来,接过娘娘手中的腰牌。她双颊绯红,不好意思地垂眸朝帝后行礼后,便到养心殿的小厨房取过了那食盒,又换了身衣裳,这才出了宫到将军府去。
嫣昭昭这才后知后觉抬眸问那捂着双耳的男,“你怎知霍随在将军府?”
谢辞衍神色未变,仍旧做着捂耳的动作,“方才他向我告假出宫回府去了。”他看了眼那宫碧落离去的方向,眸底忽而闪过一丝了然,“想来是早与
有约了。”
嫣昭昭点,随即才惊觉何处不对劲。她猛地转
,狠狠瞪着那尚满脸无辜的男
,“谢辞衍,为何你捂着耳还能听见我说话!”若是如此,那她方才与碧落说的话他岂不是也......
谢辞衍垂下手来摸了摸她上炸了的毛,一下一下给她顺着,动作温柔至极,“昭昭放心,”他低声道,“我只听得见你一
说的话。”说罢,他牵起她的手,轻轻按在自己心
,“只因,你我心意相通,你说的话我皆用心在听,而不是用耳。”
她似猫儿般抬眸轻哼一声,“花言巧语。”
谢辞衍吻了吻她微微翘起的嘴角,“昭昭当真是冤枉我了,这分明是真心话。”
她仰望着他,那一刻,竟觉得整个天下都静了下来,只剩他眼底的温柔,将她小心捧着。
窗外风过,卷起金黄桂香,香气氤氲,仿佛将这一刻温柔时光都封存在了岁月里。
=============================
180回眸
碧落持着宫牌极顺利便出了宫门,踏出宫门瞧见一条条不知通往何处的街道她才骤然一愣,瞬然才想起,自己鲜少出宫,根本不知晓将军府在何处!
她心下慌,握着食盒的指尖紧了紧,正欲回宫去问问自家娘娘。脚下刚动,便有一小厮赶忙迎上,“您就是碧落姑娘吧?小的是将军府上派来接您的。”说罢,又将自己的身份牌递给她一瞧。
碧落怔楞了一瞬,显然是未料想到霍随竟派了马车让在此等候着自己,她虽说了会将酸梅羹送到将军府,可却并未提及时辰,他竟就安排
一直候着吗?她心下一软,心底蓦然涌上一
莫名的柔软与感动,仿佛在这一瞬,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温柔起来。可便是这份宛若春风的温柔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心中
作一团,理智分明告诉她不该再投
不该有的妄念,可霍随的一举一动却总是让她的心悸动不止。
她垂眸抿唇,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起码耳缘不断传来的烫意得赶紧消下去。她的一颗心好似不由自主被相互拉扯着般,陷了无尽的迷茫中,她真的可以如娘娘那般所说,放下旁支杂念么?
“姑娘?”那小厮又低唤了她一声。
碧落这才猛然回过神来,朝他额首,有礼道:“有劳您带路。”
将军府外,巷道宽敞,远离闹市,坐落在青石板铺成的小路旁,松柏树静默伫立,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别具一番风雅,同他武将的形象竟是无一符合。
到府内,庭院广阔,雕梁画栋的廊道曲折蜿蜒。可偌大的园子里竟不似那些个达官贵
的家里般花卉满园,只有一庭院杂
丛生的荒
树藤,可见这宅邸的主
并不是个
好赏花之
。
小厮将碧落带到书房外便离开,她稍稍调整了呼吸,又腾出手来理了理仪容,这才惴惴地抬手请敲了敲房门。她刚敲了两下,里便响起一声轻咳,随即霍随那道沉稳好听的嗓音便传
耳中,“进来。”
书房门缓缓被打开,只见书案后霍随神色略有些不自在地端详着手中的兵书,见碧落推门而亦无甚反应,连眉眼都未曾抬起。
碧落拎着食盒走到案前,朝他行了一礼,随即便将里尚温着的酸梅羹给拿出放到一侧,见他依旧看书看得认真,她本不好打扰才是,可她终究还是没忍住开了
,“将军,你的书......拿反了。”
他一怔,面色如常地将手中兵书给搁下,这才将视线落到那碗飘着淡淡香气的酸梅羹。看了两眼,霍随终是捧起那碗酸梅羹,舀起一勺送中细细品着。
他素来不喜酸甜之物,然而在瞥见她眼中那一抹期盼后,竟无半分迟疑,执勺送羹。齿间桂香轻漾,酸中带甘,清润不腻,本是不
之味,此刻却觉回味悠长。他低
缓缓饮尽,仿佛不是在品羹,而是在应她的一片心意。
霍随放下空碗,微一沉吟,语气笨拙却带着认真,“味道极好,宫中御厨恐怕也做不出你这般滋味来。”他抬眼看她,炽热的视线直对上她略闪躲的眼眸,连声音都沉了几分,“往后,可愿常为我做?”
那双眸子里半点戏谑都无,清沉如水,静静倒映着她微红的面颊。他这话显然意有所指,似是在含蓄地问她,往后是否愿为他一,洗手作羹汤。
见她迟迟不语,霍随心不免升起几分躁意。像是怕自己这番话若不说得再直白些,眼前这
便真要装傻到底。他迈步上前,双手撑在桌案两侧,将那身形娇小的
子困在自己怀中,一寸一寸
近,只留她在他臂弯之间,退无可退。
被困于他怀中的瞬息,碧落整个都怔住了,背脊不自觉绷紧,像只被猛然惊扰的鹿,眼底浮起一抹不安与慌
。她嗫嚅着唇,下意识想要避开他那灼灼的目光,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处可逃。
“霍、霍将军......你、你......”她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却在他沉静的凝视中愈发轻颤起来。
霍随眉眼间似闪过一丝无奈,轻叹气仿佛拿眼前这
一点办法也没有,心
压抑许久的隐忍
绪终被撕扯开来,“我什么,嗯?”他语气低哑,却像春雷惊蛰,字字落
她心
,“若是我此前说的尚不够明白,今
我便同你再说一遍。”
“我霍随,心悦于你。”他声音低沉,像是将埋藏多时的意一字一句剖开,“与你身份高低无关,我亦不在意他
如何言语。我说不清究竟是喜欢你什么,只知每次见你,心
便会泛起欢喜,见你皱眉,这心也随之不悦起来。我想看你笑,想陪你看花灯,尝尽百味,伴你白首。”
他顿了顿,低眸看着她的眼,眼底藏着一抹难掩的紧张与忐忑,仿佛只差一步便会退开。“我这不擅说
话,只会用这种笨拙的方式靠近你。但方才所言,句句皆是心中真意,全无半句虚言。”他稍稍俯身,气息贴近她耳侧,像夜风拂过水面般温热,“我霍随想娶你碧落为我唯一的妻,你......可愿意?”
碧落怔怔望着他,仿佛未曾料到他竟会说出如此话来。那一瞬,心百感
集,像被什么轻轻触碰了最柔软的地方。她唇微张,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只觉心跳得快得吓
,仿佛整颗心都被他的语句攥在了手心。
她不是丝毫没察觉霍随待自己的那点意,只是从未敢想,他竟会这样郑重地、认真地,向她说出“娶她为妻”的话来。她眼眶微热,鼻尖也泛起酸涩,明明想笑,却又不争气地泛起了泪光。她低下
,声音细若蚊吟,“我身份低微,甚至不懂得如何当好一家主母,娶我于将军而言并无一点益处。”
霍随这般身份之,家中所有琐事以后都是要
给主母来料理的,可她不过一介宫
,难登大雅之堂,又如何能高攀成为他的妻。往后
子久了,他当真不会厌烦自己蠢笨,连主母的本分都做不好么?皆是他们二
会如何?会走到相看两厌的地步么?
“若二之间没有
,身份再高又有何用?”霍随皱眉,抬手轻轻捧住她的脸,拇指拭去她眼角的湿意,语气更坚定了一分,“世家贵
身份再高,我看不上又有何用。我霍随娶的是心悦的妻子,不是账房先生,我无需她会管家,她只要嫁给我后
过得高兴欢愉,便就足够。”
碧落怔怔望着他,泪光中满是他炙热又小心的眼神,不可置信地轻唤他一声,“霍将军......”
霍随眉尾轻挑,见她泪眼婆娑的模样,心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你从未叫过我的名字,往后就不叫将军了吧。”
碧落双颊微红,看着眼前男眉眼间挂着的痞意,她更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却发现自己......再也无法推开他。
“前世回眸五百次,才能换得一次擦肩。”
她脑海中忽而浮现自家娘娘同她说的话,仅仅只是擦肩便要回眸五百次,那......现今他们如此需要回眸多少次才可?
“碧落。”男嗓音带着点点温柔的诱哄,低声道:“喊我的名字。”
她抬眼看他,一回萌生出了想要靠近他、走近他的念
。她前世一定也很喜欢他吧,回眸了无数次,才换来霍随的喜欢。
“霍......随。”
这次,她想稍稍勇敢一回。
“我......心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