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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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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骨】(97-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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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她足足在殿外跪了两个时辰。从开宴不久的热闹喧嚣跪到宫宴散席,仿若她与膝下的这座皇宫格格不入,她就像个局外人一般跪在外头,亲眼瞧着她的父亲母亲坐在皇帝下首的席面上把酒言欢,哪怕他们的女儿就被罚跪在鹅毛大雪的殿外,他们脸上依旧笑容不减丝毫,连一句求情的话亦未曾为她说过一句。╒寻╜回?╒地★址╗ шщш.Ltxsdz.cōm

好似,他们眼中从来没有过她这个女儿。

亦正是那一日,她对父亲母亲的心亦好似被这冷得刺骨的雪给冻了起来,再无法对他们升起一点,哪怕是一点的亲情。

待所有人散去后,嫣昭昭终是抵受不住晕在了雪地上,是碧落让凤仪宫中的内侍监将她抬了回去。那日起,她便生了一场大病,将近好几个月未曾出过凤仪宫,亦是那一次的大病初愈,她再请平安脉时,太医却告诉她,那一次雪地里久跪已伤了身子,往后恐再难有孕。

那瞬间,她却并未有多难过,竟只觉得释然轻松。

她宁可此后再无子嗣,亦不愿生下那昏君的孩子。

可上天却好似给她开了个玩笑,竟让她遇见了谢辞衍,即便她想与心上人生下子嗣,亦恐再无机会。

嫣昭昭长吸一口气,胸腔处泛起一阵酸涩之意,眼尾悄然泛红。那快意夹杂着酸涩之感,在此刻,竟……有些难受。

她究竟该如何向谢辞衍开口,也许这一辈子他们都不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谢辞衍蓦然朝花心深处重重一顶,快意来得汹涌,嫣昭昭背脊一麻,豁然仰头娇声长吟,绯红的眼角悄然落下一滴泪来。

(105)暖阳(h)

一滴泪悄然滑落以后,心酸与委屈交杂的情绪似决了堤般。她不想哭却止不住地落下泪来,身下快意却依旧不停汹涌袭来,酸涩的快意一路蜿蜒向上,与心中忆起旧事的委屈一同直涌上大脑,好似一朵朵绚烂的烟火在她脑中肆意点燃绽放,身体失了控,穴道阵阵收缩,又“噗呲”一声淌出一股春水来,她身子止不住轻颤,一时竟不知她究竟是受不住这快意被肏哭了,还是因当年那事而委屈落泪。

“唔、哈啊……呜、呜嗯——”她红唇张合,喉间不由自主地泄出声声吟喊,语不成调,却夹杂着点点哭腔,背脊亦颤抖得更加厉害。

从后拥住她的谢辞衍敏锐地察觉到嫣昭昭有些不对劲,动作蓦然一顿,大手掌在她的脸侧,掌心轻柔地触上她的脸颊,指尖却一片湿濡。

谢辞衍心底一惊,大脑刹那便空白,有些慌了手脚。“怎么了?是我弄疼你了么?”嫣昭昭从不是个爱落泪之人,现今却落下泪来,不得不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下意识便欲将孽物给抽出来,嘴里不停安慰道歉。“别、别哭,是我错了,我这就出来。乖,不哭了,可好?”

似是怕她会疼,谢辞衍连抽出孽物的动作都放得极轻,可却在孽物抽出一半时,一只白嫩的小手蓦然抓住了他的手腕,“不要……”谢辞衍一愣,眸光略有些不解地抬首,便见他捧在心上的女孩双眼通红,却面若桃花,一双潋滟的眸中满含媚意又隐隐夹杂着点点不明的情绪,她嗓音软糯又带着点哑,“不要出去……”

谢辞衍闻言立马听话地不再往外退,可却也没敢轻易肏弄起来。他眸光温柔,手上动作更是小心翼翼,宛若她是那什么易碎的珍品般。“可是难受,嗯?”

嫣昭昭气息散乱,红唇启开便是难抑的轻喘。她软软开口,似求主人怜爱的小奶猫,“抱我。”

谢辞衍一愣,一时未反应过来她要的是哪一种抱。他思虑一瞬,下一秒便将娇小的女子揽在怀中,而后一把将其抱起,让她稳稳地靠在自己的肩头处,孽物依旧听话地并未抽出。“为何落泪?可是我哪处做的不好?”

嫣昭昭此时可谓是矛盾至极,那孽物虽未拔出去,可一动不动地埋在她花穴里更是磨人,深处花心痒极,汨汨春水不断争先恐后溢流而出,软肉似不断在寻着那根粗硬的孽物欲吸附在其柱身上,可奈何却一直寻不到,更是空虚叫嚣着,好想被填得满满当当。

可如此好的谢辞衍,如此想要一个孩子的谢辞衍,她却给不了。愧疚委屈的情绪聚在心头百感交集,明明心酸,却打从心底想要紧抱着眼前男人,好似此时唯有他抱着自己不断往花穴最深处肏弄,才是他们之间最亲密,最毫无保留贴近的距离。

她想与谢辞衍完全相融。

不论是体温,亦或是身体,她都想与之相融,成为一体。

嫣昭昭身子软麻一片,似一滩水化在谢辞衍怀中,她双手紧搂着他的脖子,鼻息间明明皆是令她心安的气息,花穴却愈发痒了起来,她脸颊轻蹭男人的脖颈,似撒娇又似委屈,“好难受……”

此话一出,谢辞衍身子蓦然一僵,眉眼间闪过一丝慌乱,垂眸细看她身上可有何不适。可尚未等他问出口,怀中女子便扭动着身子,嗓音黏腻浸满媚意。“你、你快动……那、那儿……好痒……唔——”

娇软的嗓音说着如此勾人的话,谢辞衍喘息的声音随即变得更重,炽热的呼吸尽数吐在她的颈侧,压抑沙哑的嗓音夹杂着浓烈的情愫。“昭昭别闹。”

男人现下即便有旖旎的心思,亦不敢轻举妄动。他隐隐察觉嫣昭昭不对劲,却又只能先依着她,生怕她会再落下泪来。

嫣昭昭可还真没闹,她心乱如麻,花穴内壁不断泛起阵阵酸软麻意来,想被孽物抽插 ww^w.dybzfb.c^o^m填满,可孽物深埋其中却一动不动,却让她更加难耐。“肏我……”她探出舌尖来轻舔过他的薄唇,继而又轻咬着,娇软威胁道:“你要是不动,我便哭给你看。”

话落,似要证实自己的话般,眼圈瞬然绯红。这下,谢辞衍又怎会还有不依的道理,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口气,拿她一点办法都无。

他大手稳稳地掌住了她的后腰,继而腰腹发力,往那泥泞湿透的甬道中重重往上一顶,晦暗的眸色中满是沉沉汹涌,谢辞衍侧头看她,“昭昭是喜欢如此么,嗯?”

他声音哑然,喘息更重,原本清明的眸子渐渐染上欲色。大掌将她柔软的小屁股再抬高了些,他轻声唤她,“昭昭……”孽物直往花心向上顶撞,又是一阵狠进猛肏。“喜欢我这么肏你?只要我顶你这儿,你就会咬得很紧,会流出水来。”

“唔嗯……哈啊、我……啊、好……好深——”似在回应谢辞衍的话般,花穴一阵收缩,身子颠簸不断,他言语不断刺激着她,快意更是再上云巅,汨汨春水宛若溪流,娇软的身子更是被撞得骨酥筋软,灵魂似要飘出体外般。“啊啊、不……不行、不行了……谢辞衍、我……啊啊啊——”

见她舒爽,谢辞衍蓦然轻笑,修长的手指探至穴口,被粗长孽物牢牢堵住的花穴泛着润泽水意,他食尾二指拨弄着那被撑开的的花唇,中指往上一探白嫩摸到那藏在层层叠叠花瓣中的花蒂,随即便用指甲轻轻刮扫着。

嫣昭昭蓦然一震,仰首高吟一声。“嗯啊——别、别弄那……”

谢辞衍却丝毫没有缩回手的打算,反倒轻声笑开,“昭昭会喜欢的。”他挺腰,孽物依旧凶猛热烈地在那泥泞的花穴中抽插 ww^w.dybzfb.c^o^m起来,带着些许薄茧的指腹在花蒂上揉动、时而又刮蹭两下。

嫣昭

昭神`l`t`xs`fb.c`o`m智彻底麻了,那极致的快意不断向四肢百骸蔓延而去,那股心头泛酸的感觉再次侵袭而来,双眸张合之间,已然泛起点点水意。

男人趁机往花穴中嫣昭昭最为敏感的软肉深深一顶,哑然开口,“告诉我,昭昭为何落泪。”

灭顶的快意早已凌驾在嫣昭昭的神`l`t`xs`fb.c`o`m智之上,脑子一片空白,根本无法作任何思考,话已然脱口而出,“嗯啊——是、是……被肏……哭的啊、哈啊……不、不行了……唔啊——”

她此刻已然忘怀自己因何落泪,快意在体内充斥着,好似本能一样,既是幸福又夹杂着那点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的酸涩之意。她只知,身体每一处真的好爽,春水好似在四处流淌一般,不仅眸中含着水意,就连双腿之间都已如潮水袭来般汹涌。发布页地址(ww*W.4v4*v4v.us)

酥酥麻麻的快意几乎填满了嫣昭昭整个身子,她呜咽着出声,眉眼间是抹不开的媚意。“谢、谢郎君……我、我要……哈啊——”

“昭昭要喷了么?”谢辞衍嗓音更低,似是从唇齿间吐出字来,青筋交错的孽物重重往花心一顶,后腰随即一麻,马眼吐出更多清液来。“喷出来,都喷出来。”

“呜啊啊啊——”脑中白光忽绽,直上九霄云巅的快意涌入各个毛孔之中,圆润的脚趾也瞬然蜷缩起来,身子轻颤不断,花穴处豁然激涌出一股透明的水柱来,全数喷洒在谢辞衍身上,光洁的胸膛上也多了零星几点的淫靡水渍。

龟头发布 ww^w.wk`zw.m^e`豁然被温热的潮水一淋,再是忍不住,低哼一声蓦然抱紧了怀中人,马眼在花心处喷出一股接着一股满是热意的浊液,填满了她整个甬道。

嫣昭昭将脑袋枕在他脖颈处,红唇翕张喘着气,一双湿漉漉的眸子欲张又合,身子软得不行。

似发觉男人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她愈发搂紧了谢辞衍,嗓音极柔,似呢喃又认真,“谢辞衍,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106)静好

一抹烈阳映照在眼皮上,嫣昭昭顿感些些不适,眉头微微紧皱,下意识抬起手掌来遮挡在眼前。下一秒,她挣扎着睁开双眼,幽幽转醒了过来。

刚坐起身子,时刻关注床榻方向的碧落便瞬然迎了过来,“小姐,您醒了。”她这段时间以来都习惯喊嫣昭昭作小姐之称,哪怕现今谢辞衍已然回来,甚至已然改朝换代,她都没改得回来。“奴婢这就去给您打水洗漱。”

“等等。”嫣昭昭嗓音微哑,喉头亦有些干涩。“他呢。”

碧落自是知晓自家小姐问询何人,面上更是多了几分笑意。“皇上他正在养心殿批阅奏折,皇上还说,只要小姐一醒,便差人去告知他一声。”

嫣昭昭一愣,目露些许茫然之色。好半晌她才蓦然想起来碧落口中的皇帝正是谢辞衍,仅仅只是一个晚上过去,便有些东西在悄然中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触不及防,竟让人一时未反应过来。

她点点头,随即碧落便极快地打好一盆水回来供嫣昭昭洗漱。替自家小姐擦手时,碧落悄然装作不敬地瞥了嫣昭昭一眼,见她脸色红润,气色极好的模样,便忍不住眼眶一热。她家小姐也总算是苦尽甘来,如今新帝即了位,即便那位不给小姐皇后之位,亦起码会给一个妃位。那样,往后小姐的日子亦不会太难过,后宫是个惯会拜高踩低的地儿,位份稍低些,连宫女太监都敢蹬鼻子上脸翻身欺主,若无宠又无位份,亦与冷宫无甚区别。

她只希望,这位新帝能在登基即位后耐得住这滔天的王权,与这后宫佳丽三千的诱惑,莫要辜负了她家小姐。

嫣昭昭醒来得已然有些晚,一觉醒来已将近午膳时辰,待她洗漱好换好衣裳时,谢辞衍已然回到谨园来了。

见她出来,谢辞衍立马上前来迎,眸色沁着温意,与方才一脸冷然的模样截然不同。“昨夜睡得可还好?”

如此直白的话不禁让嫣昭昭羞红了脸颊,她悄然用眼神`l`t`xs`fb.c`o`m示意着殿中还有其他人,欲让他收敛些。谢辞衍却丝毫不惧,只看向她的双眼中多了几分宠溺之色,在谨园伺候的人皆是他的心腹,又岂会不知晓什么时候该看,什么时候不该看。

他却未将此话说出口,只依着嫣昭昭未再说些什么话来。

谢辞衍与嫣昭昭一同落座,身侧内侍监欲拿起筷子给二位贵人布菜,却被男人摆手阻止,随后便摆手示意他们无需在此伺候。众人极有眼色地行了一礼,便纷纷退出寝殿。

“现下,四周无人,可能与昭昭小姐说些话了?”他语调慵懒,眸底氤氲着揶揄,打趣她道。

嫣昭昭双颊更红了些,似饮了几杯浊酒般动人,她垂头嘟囔着,“我又没让你不说话。”似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她转而又蓦然抬头,见谢辞衍身上依旧是平日里常穿的玄色衣袍,不禁皱起了眉头,“为何你今日依旧穿这身玄色袍子?不该是……穿龙袍么?”

许是过于习惯他为谢辞衍的时候,在看见他第一眼见他身上穿着玄色常服,竟未觉得有任何不妥,只后知后觉地才察觉出不对劲来。

谢辞衍执起筷箸夹了一块鱼肉到自己碗中,视线专注在那块雪白的鱼肉上,连一点眼神`l`t`xs`fb.c`o`m亦未分予她,“我昨夜才登基,龙袍尚在赶制中。且,我亦不愿穿上与那废帝同色同样式的龙袍。”话落,他将碗里已然细细剔过骨头的鱼肉夹到嫣昭昭的碗里,又反手夹了一只虾到自己碗中,徒手博起了虾壳。“我要让尚衣局赶制我独有的龙袍,就似这大盛仅唯有一位君王,不论其他人再穿上龙袍,那都不是盛国的天子。”

他话中意思明显,嫣昭昭瞬然便想到了那被谢辞衍废黜的昏君,不禁好奇一问,“那昏君现今在哪?如何处置?”

昨夜一切皆来得突然,许多事她至今仍旧尚未反应过来,更是好奇极了男人究竟如何让那群朝臣迎他上位。虽说昏君一向昏庸无能,可朝中依旧有不少老狐狸想借此来控制昏君,把控朝政。但谢辞衍竟能在一夜之间让众朝臣心服口服地迎他登上皇位,更是让她不得不好奇。

“昭昭想见那废帝么?”谢辞衍随口一问道,节骨分明的手指在她碗里放了一只剥好壳的虾。“想去的话就先用膳,待会带你去看看。”

她一愣,先前倒是未想过要去见那昏君,可谢辞衍既如此说,她又实在耐不住好奇,便也没有拒绝,执起筷着便夹起了他刚刚剥好壳的虾肉。谢辞衍即便是剥虾壳,亦宛若谪仙,他垂眸神`l`t`xs`fb.c`o`m情认真,修长的指尖将虾壳一点点仔细剥开,而后又将手里的虾放入她的碗中。

嫣昭昭抬眼一看,这才发现膳桌上皆是她平日里爱吃的食物。她眸中闪过点点茫然,抬眼看他,“这些菜……”她此前极少与谢辞衍一同用膳,更遑论知晓她爱吃些什么了,可她隐隐觉得这桌子菜并不是巧合,便径直问了出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在这波诡云谲的后宫中,就连自己喜欢吃什么都要极力掩下,不让人看出,为的便是以防有人在那爱吃的膳食中下毒,且她平日里用膳时皆会屏退宫人,仅留下碧落伺候,知晓她爱吃什么的人少之又少,恐怕就连她的生身母亲亦不知晓她爱吃些什么。

谢辞衍挑眉,眼里带着笑意,却只随口一答,“从前宫宴上,曾见你吃过,便猜你大约是爱吃的。”

嫣昭昭又岂会晓得,宫宴上她百无聊赖之时,谢辞衍的目光却从未离开,不断在她身上游弋。宫宴烦闷,她亦不爱看那些搔首弄姿的舞姬表演,便只好执起筷着吃点膳食。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曾发觉,每每上的膳食中有鱼、有虾时,她便会情不自禁地多夹几口。爱吃虾却又不吃带壳的虾,上回宫宴御膳做的水晶虾,她一口未碰,却对那道菠萝虾仁情有独钟,菠萝一口不吃,却独独将那些个虾仁挑出来全吞落腹中。

谢辞衍看着眼前眉眼尚泛着点点春意的女子,不禁心头一软,手中剥壳的动作未停,反倒更加熟稔,三两下便将一只剥好的虾仁放入到嫣昭昭的碗中。

看着眼前愿意纾尊降贵为她洗手剥虾壳的男人,嫣昭昭心中陡然掀涌起一阵感动。虽不过只是一件小事,可正是这一件又一件的小事堆积起来,让她在无形中对谢辞衍生出了依赖之情,而后逐渐演变成爱意。

哪怕从前在家中,嫣昭昭亦从未见过父亲给母亲夹过菜,更遑论是剥虾壳这种脏手的累活。眼前谢辞衍乃尊贵帝王,却愿意为她一次次放下身段。亦因如此,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对自己的爱。

嫣昭昭执起筷着,夹起自己碗中的虾仁放在他的唇边,“别剥了,你也吃点。”

谢辞衍眉眼愈发柔软起来,抬眸看她的刹那,眼中光华流转,似拢了温和的月泽般,蕴藏柔情。他薄唇微张,吃下了嫣昭昭给她喂过来的虾仁,更觉今日御厨煮的虾美味非常。

一顿午膳吃得极慢,谢辞衍不顾嫣昭昭阻拦,一直动作不停地给她夹菜剥虾。嫣昭昭无奈,便将碗中的吃食放到男人的碗中,可他却宛若视而不见般,竟是一口未吃,她无法,便只好绯红着脸夹起碗中的膳食一一喂给他,谢辞衍这才愿开金口,眉眼缱绻地吃了下去。

直至最后,嫣昭昭实在吃不下,谢辞衍才取过放在一侧的湿毛巾将手擦净,才执起自己的筷着飞快吃了起来。

她再想喂他,却被谢辞衍给婉拒。“我自己吃,可别累着我的昭昭。”

一句调侃的话,却让嫣昭昭双颊更红了些,一双潋滟的眸子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心底却泛起一阵甜腻之意,似吃了桃花酥一般。

她不禁想,若以后能与谢辞衍一直如此下去,该有多好。

(107)苗蛊

用过午膳后,谢辞衍便带着嫣昭昭一同上了龙辇,走了一段极长的路后,终是到了宫中最为偏远的璇玑殿。

因过于偏远的缘由,璇玑殿中一直无人居住,自然便也无人洒扫。昨日废帝忽然吐血昏倒在金銮殿中,却也并未引起朝臣们的一点关怀,甚至皆袖手旁观。谢辞衍便命人将其先抬下去挪到较为偏远的殿中,再请太医前去诊治。

今早太医来报,却说废帝心脉有损,这才导致情绪激动时会吐血晕厥,可一番诊治下来,却无从得知他究竟为何会伤了心脉,一直昏迷未醒。

谢辞衍与嫣昭昭一同到璇玑殿时,门外仅有两名带刀侍卫守着,往里走却是一片荒凉。院子中寸草不生,尘土满地,连一个宫女太监的身影都无,甚至比冷宫还要荒芜几分。

殿内,废帝依旧身穿着那身龙袍,一动不动地静躺在还算干净的榻上,脸上确实连一丁点血色也无,细看隐隐还泛着点点乌青。太医见新天子大驾光临,立马双膝一跪,慌张请安。“皇上万福金安,臣有失远迎还望皇上恕罪。”他眼尾瞥见女子,乃是先前才被废黜的皇后,现下又见二人举止亲密,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称呼。

太医还在面露筹措时,谢辞衍便已抬手示意他起身。“他如何了?”

他并非没有瞧见太医脸上的欲言又止,可现下于他而言,嫣昭昭已然不再是废帝后宫中的妃嫔,更不是被无故冤枉打入冷宫弃妃。他要他的昭昭下次被人称呼时,是他谢辞衍的皇后,名正言顺接受所有人跪拜礼的一国之母。

“回皇上,他……一直昏迷不醒,臣已然灌下许多汤药,却未见起色,这……臣一时也束手无策。”说完,太医紧张得额角漫出点点冷汗来。现下宫中大多数人对这新继位的天子皆抱有畏惧之心,他为摄政王时便已然是一位铁血手腕的人物,现今更是有能力在一夜之间颠覆整个皇朝,让他们如何不心生惧怕之意。

可眼前帝王却只轻轻额首,便让他先行退下,竟连一声责骂也无。太医不禁诧异了一瞬,要知道先前的帝王对他们这群朝臣是动辄打骂,只要龙心不悦,便会借机责骂他们用以泄愤。现今见谢辞衍如此波澜平静的模样,太医瞬然便觉有些不适应,半瞬后才蓦然从茫然的情绪中反应过来,忙朝天子恭敬行了一礼后,退了下去。

谢辞衍却不知晓,一个正常无比的举动为他换来了一颗愿为他效劳的忠心。

“他……这是怎么了?”嫣昭昭并不知晓昨夜在金銮殿中所发生的一切,此时见昏君一幅将死的模样,不禁更好奇了几分。

谢辞衍先是曲起食指放至嘴边,忽而吹响了哨音。旋即,殿外尘土飞扬,似是有什么人以极快的速度飞跃出了璇玑殿。

他环顾四周,取了一张干净的椅子置于一旁,拉着嫣昭昭坐了下去。“昭昭先坐着,我慢慢同你说。”

嫣昭昭也没拒绝,顺势坐了下来。谢辞衍负手立于她身侧,像说故事似的将昨夜在金銮殿中所发生的事皆一一告知予她听。

在他看来,废帝昨夜于金銮殿吐血晕厥并非巧合,事情背后兴许没有如此简单。他不禁将废帝与先前太后豁然驾崩之事放在一起作联想,他隐隐感觉,这两件事其中必有

关联。

嫣昭昭听后,唇角不自觉露出一抹笑意来,细看竟有点点幸灾乐祸的讥讽。如今废帝落得如此下场,她自然是高兴的,进宫这些年来,她所受的委屈可谓罄竹难书,更是拜他所赐,要她如何不恨。

“他这幅模样不好么?为何还要请来太医来诊治?”她略有不解,谢辞衍为摄政王多年,早已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现下登基称帝更是名正言顺,民心所向,即便这废帝死在这璇玑殿中,怕也不会有朝臣过问半句,随意追封一个封号再葬入皇陵也就罢了,何须还将如此大费周章请太医。

谢辞衍轻抚了抚她的发,以示安慰。“我怀疑他吐血昏迷并不简单,兴许还与先前太后驾崩一事有所关联。”

嫣昭昭蓦然瞳孔一缩,抬眸对上他的视线,“你说的可是真的?!”太后驾崩一事盘踞在她心头已久,她无时不刻都想将那幕后之人给揪出来,可奈何身处冷宫,人微言轻,根本没有机会查明真相。

现下,闻见太后一事,当时被冤枉的那股愤恨之意再一次翻腾升起,双手亦在不自觉中紧握成拳。

谢辞衍将她的拳头纳入大掌中,源源热能不断传递而来,心头那股躁动的怒意亦稍稍平息了下来,略有些僵硬的身子也随即放松了不少。

“昭昭先别急,这只是我的猜测。”他弯下腰来与嫣昭昭平视,一双眸中满是柔意,仿若在无声告诉她,一切都有他在。“眼下便是要查明他为何会吐血晕厥。”

可刚刚太医才说了束手无策,要怎么才能查明?嫣昭昭正欲问怎么查时,殿外却忽而传来了响动。抬眼望去,却不见一抹人影。

谢辞衍站直身子,忽而朝殿外道:“把人带进来。”他话音刚落,殿外身穿一袭玄衣的暗卫便领着一位精神`l`t`xs`fb.c`o`m矍铄的老人入内,老人一身布衣,年近花甲却没有丝毫老态龙钟,背着一个硕大的药箱,依旧挺直了背脊缓步入内。

将太医给领入殿中后,暗卫朝谢辞衍无声行了一礼后便再次悄然消失无踪。太医看见谢辞衍后,脸上蓦然多了几分笑意,正欲下跪行礼,便被男人给眼疾手快地搀扶起身。“沉太医不必多礼。”

嫣昭昭亦站了起来,狐疑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连。

“这位,是我军中的太医,医术高明,故将他请来诊治一番。”

嫣昭昭闻言,便屈膝向眼前这位沉太医行了一个见礼。太医额首回以一礼,随即便坐到床沿处为脸色难看的废帝搭脉。

半晌,沉太医轻蹙眉头,放下废帝的手后,又抬手将他的眼皮给撑起,看了看他充血浑浊的瞳孔。

他心下了然,神`l`t`xs`fb.c`o`m色比方才还要凝重不少。沉太医站起身朝谢辞衍作辑,缓道:“这位可不是无故吐血昏厥。”

“那是因何如此?”虽早有所料废帝昏厥并不简单,可在沉太医证实以后,还是不免心中一凛。

“他体内有苗疆蛊毒,是遭其蛊毒反噬,才以致吐血昏迷不醒。”

(108)情蛊

“蛊毒?”谢辞衍眉头紧蹙,神`l`t`xs`fb.c`o`m色更是凌厉了几分。“可是太医先前曾同朕说过的那苗疆蛊虫?”

“正是。”沉太医脸色亦有几分凝重,已不似方才那般掬着温和的笑意。“先前在军中皇上曾问过老朽关于一种会发出光亮的虫子,那既也是一种蛊虫。”

那会发出光亮的虫子嫣昭昭亦同样印象深刻,便是她向太后套话的那一日,她说出嫣栀媃有一种会发光的虫子,还能探听到别人所说的话,而就在当天夜里,太后便离奇死去。

她一直觉得太后的死大约与嫣栀媃脱不了干系,可冷宫半载,她却如何也想不透为何。太后乃废帝生母,而非嫔妃,且她地位一向稳固,一直独得废帝宠爱,根本无人能威胁于她,可她却杀死了太后,这究竟是为何。

“先前皇上问询苗疆蛊毒时,老朽还只是得知一星半点,而后翻找古籍下来,想来现今已能回答皇上的疑惑。”沉太医谦虚地朝谢辞衍作辑一礼。

“沉太医过谦了。”谢辞衍抬手免了他的礼,沉太医祖辈皆是首屈一指的神`l`t`xs`fb.c`o`m医沉氏,沉太医更是博学,不仅医术了得,更爱醉心钻研毒医之术。多年前谢辞衍曾救过沉太医于水火之中,他为报恩,更是欣赏谢辞衍人品,便自愿投入他的麾下,成为他军中太医。

“蛊虫,即是蛊毒,亦是毒虫。如此邪物要炼制出来亦十分不易,需放入十几种甚至上百种的蛊虫于一个密封的瓮中,为期七七四十九日。而这段时日里,那些个毒虫没水没粮便会开始猎杀其余毒虫,甚至将它们吞入腹中。亦正是如此,最后生还的那只毒虫吸纳了多种毒性,练就成了极毒之身,是为蛊。”

沉太医娓娓道来,二人更是听得认真。“而这种被练就出来的蛊若要用,便需要以人养蛊。蛊毒在那七七四十九日中早已变得嗜血无比,若要控制蛊虫,便要定时定期将自己的血喂给蛊虫,让其存活下来为自己所用。蛊虫嘴刁,不是每个人的血都可养蛊,而蛊虫一旦选定了一人之血,便不会再喝其他的血,是为认主。此后蛊虫便会对养蛊之人言听计从,成为最佳的杀人利器。”

他摸了摸发白的胡子,说起苗疆蛊虫之事来连略有些浑浊的双眼都染上了一层光亮来。“皇上半年前所问那会发光的虫子乃金蚕蛊,是蛊毒中毒性最强的一种。它通体血红,艳得宛如一颗红宝石,入夜时又似萤火虫,身体会散发出光亮,是因金蚕蛊的毒性中带有磷,便会在晚上发出光亮,毒性越强光便会越亮。”

“那这么说来……太后所见的发亮虫子便就是那金蚕蛊无疑。”沉太医边说,嫣昭昭脑海中便不断在回忆起当日太后在寿康宫中与她说的话。若太后真的瞧见了嫣栀媃身上有金蚕蛊的话,兴许这便是太后为何会疯癫而死的缘由。

太后撞破了嫣栀媃是养蛊人,她虽不晓得那便是蛊虫,可嫣栀媃却心狠手辣地将太后毒杀,为的就是防止她在宫中养蛊的秘密个泄露出去。

谢辞衍认同地额首,随即又将视线落在废帝身上。“于他体内的蛊虫亦是金蚕蛊么?”

“非也。”沉太医摇头,“金蚕蛊毒性极强,若他身中此蛊根本不会尚在人间。他身上之蛊乃是情蛊,是世间最为恶毒之蛊。”

他正色道:“情蛊用以养蛊人心头血喂养,继而被种入体内便会控制其思想,产生一种爱上了养蛊人的错觉,会日日思念养蛊人,更会无时无刻想靠近养蛊人。其实这并不是那人心中的想法,只是那蛊虫思念养蛊人的心头血,便会控制那人不断靠近养蛊人,这便是为情蛊。”

随着沉太医话音刚落,嫣昭昭便瞬然将所有事皆串联了起来。为何一向纵情声色的废帝会在嫣栀媃出现以后忽而爱上她,甚至再看不上其他女人,一改本性专宠于她,想来这一切皆源于他体内的那只情蛊。

谢辞衍似也明白了其中的计谋,眸色更深了几分。“依沉太医所见,可还有解救之法?”

“自是有的。”沉太医从药匣中取出一支银针来扎在废帝的手腕上,封住他的心脉,而后又道:“情蛊虽恶,却不似金蚕蛊那般毒性霸道。现今反噬,不过是情蛊离开养蛊人的时间长了,且他先前应有与其他女子接触过,情蛊认主,只要接近了别的女子就会遭到反噬,唯有让养蛊人再次喂养心头血便可将其救过来。”

嫣昭昭心下戚戚,越往细枝末节处思考便越是心惊。嫣栀媃乃丞相庶女,自小便娇生惯养地养在府中,她从何得知养蛊一事,竟还以自己的心头血养出情蛊谋害于皇上,若今日并无谢辞衍登基一事,这样的事查出来,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

她脸色发白,一颗心不断往下坠落,满腔后怕之意。

谢辞衍见状,便将她的手稳稳纳入自己的掌中,嗓音哑然,在她耳畔沉着:“别怕,有我在。”他再顾不上此时殿中还有其他人,垂首一吻落在她的发顶,柔声安抚着。“这一次,我会保护好你,不会让你有事。”

他一直拼尽所有,一路披荆斩棘走来,坐上这龙椅,便是为了有朝一日他能护他想护之人,不再是当年那个连自己心爱之人都无法亲自求娶的摄政王,还让她嫁给了废帝,受尽委屈。

如今,有他谢辞衍在的一日,便不会让嫣昭昭受一丁点的委屈。

他招来侍卫,眸色凛然,举手抬足间皆是一国之君的气度风华,让人不自觉地臣服膝下。“废帝身边的淳妃嫣栀媃何在?”

侍卫思衬一瞬,作辑回道:“回皇上,昨夜依您的吩咐将废帝的后宫皆封锁了起来,淳妃现下应在关雎宫中。”

“去,将此人好生给朕请过来。”

“是!”侍卫领命,转身便让外间的内侍监准备轿撵随他一块到关雎宫。

“等等。”谢辞衍蓦然开口,指尖漫不经心地捏着腰间的玄色腰带,“宫中轿撵紧缺,便劳驾这位淳妃亲自走过来。”

“朕,在此候着。”

(109)掌嘴

前朝消息被谢辞衍与其亲信侍卫封锁得极好,此时深在后宫之中的嫣栀媃丝毫未觉外面已然变天,只隐隐有些觉得不对劲,却又无从查证。

昨夜晚膳,皇上本该到她的寝殿来与她一起用膳才是,可奈何她左顾右盼,却依旧没有等来皇上的身影。她让宫女去请,可却被内侍监打发了回来,只说皇上在设宴款待凯旋归来的摄政王,今夜不会过来。

嫣栀媃更觉奇怪,皇上从不会如此,他明明离开自己一刻都会好似被蚂蚁啃咬一般,浑身麻痒,脑海中会不断浮现出她的身影,皇上比那会忍不住前来与她云雨一番。可今夜皇上却一反常态,她欲亲自去请,更是要看看究竟是何处出了问题,却被门外守着的侍卫告知,后宫已然落钥,再不能出。

外面明明处处皆透着诡异之处,可她却连一步也踏不出这关雎宫,实在心急如焚。一直到翌日清晨,皇上依旧没有出现,她亦再出不了这宫殿的大门。

就在嫣栀媃着急地胡思乱想时,殿外忽而有侍卫求见,说皇上请她去一趟璇玑殿。她当下便紧蹙眉头,她虽入宫时日尚浅,可却也是知晓璇玑殿既偏远又荒凉,平日里根本无人会去,现下皇上又怎会在那宣召自己?

不等她细想,殿外侍卫便出声催促。

“轿撵何在?”踏出殿门,却见廊下寂寥,连一个出行的轿撵亦未备下,嫣栀媃瞬然大怒,“好你个低贱的奴才,本宫乃淳妃,出行理应配有轿撵,如今你如此怠慢于本宫,可是想本宫请皇上治你一个不敬之罪?!”

侍卫却丝毫不惧,一双眸子打量了她一眼,便又收回视线,眼底却多了点讥讽之色。“回淳妃娘娘,皇上说了宫中轿撵紧缺,已无轿撵可用,还请娘娘随属下走到璇玑殿。”

“大胆!”嫣栀媃怒意更甚,一张脸全然没有了从前半分温柔的模样,“你竟敢假传圣意!本宫乃是皇上最宠爱的嫔妃,他又怎会舍得让本宫走到那偏远之地!”

侍卫对她说的这些话却全然充耳不闻,宛若笑话。“淳妃娘娘若是觉得属下假传圣意,大可随我一同走到璇玑殿,在皇上面前问个清楚。”

见侍卫态度强硬至极,嫣栀媃便瞬然有些底气不足,加上昨夜一整日皇上皆没有到关雎宫来,不禁不让人多想。现下这般处境,她即便再不愿亦得要咬牙从了皇上的旨意,先行示弱,哪怕真被皇上发现了什么端倪,她装装柔弱,落几滴泪想来是天大的事亦能化险为夷。

她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自己胸口处,唇边不自觉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来,只要这小东西尚在,她就不会有失宠的一日!

璇玑殿偏远又难行,嫣栀媃自小便娇生惯养,不过走了几步便已有些受不住。她想带着殿中宫女一同前去,亦好扶着自己,可侍卫却连宫女随行都不让,竟要她一人狼狈至极地走在这宫道之上。正值烈日炎炎,人只要在底下站上一刻便会大汗淋漓,何况嫣栀媃在这烈日底下行了将近半个时辰,双脚已然酸疼得不行,头上发髻也已然凌乱不堪,一张脸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温婉精致,只余狼狈。

待嫣栀媃终于走到璇玑殿时,已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眼前阵阵发黑,好似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般。她搀着殿门,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轻颤着抹了抹脸颊上淋漓不绝的香汗,而后又抚了抚头上的发髻,稍稍整理好仪容后才缓缓踏入璇玑殿中。

可待她入内,见里头谢辞衍与嫣昭昭二人竟端坐在椅子上,心头陡然升起阵阵怒意来。她恨她自己愚蠢至极,竟会被此二人戏耍!根本就没有什么皇上圣意,全都是他们二人的计谋!

“大胆摄政王!你可知本宫乃是皇上最宠爱的淳妃!你竟敢联同嫣昭昭这个贱人戏耍于本宫!你该当何罪!”一路步行走来,实在痛苦难忍,却未想到自己竟被戏耍得团团转,宛若

一个傻子!她再顾不上什么礼仪,只想将眼前这两人拖下去五马分尸!

谢辞衍半眯着的双眸中忽闪而过一丝肃杀的神`l`t`xs`fb.c`o`m色,宛若凶狠的狼盯紧了眼前猎物,欲将她撕扯殆尽的栗然。“掌嘴。”

嫣栀媃一愣,还想继续说出口的话亦瞬间哽在喉头,一双满是怒意的眸子死死地看着眼前两人,不明白方才谢辞衍究竟是何意思。

可下一秒,便有两名侍卫上前来蓦然将她擒住,将她往地上摁压,让其双膝跪地。“放肆!你们放肆!”嫣栀媃立即大喊起来,妄图外头有人听见前来解救于她。“谢辞衍,你大胆!你今日若是敢伤本宫半分,本宫一定禀明皇上,让他治你的罪!”

谢辞衍轻嗤,却连分毫眼神`l`t`xs`fb.c`o`m都没有在她身上驻留,微微侧过头扬了扬下巴,“淳妃娘娘心心念念要寻之人此刻就在那儿,你大可在被掌嘴后去向他禀明是谁下令打的你。”

嫣栀媃一入璇玑殿便被二人完全吸引了目光,丝毫没有注意到一侧床榻上躺着的人竟就是皇帝。她大惊失色,以为皇上已然被眼前心狠手辣一直觊觎皇位的摄政王给杀害了。

她心生惊恐,正欲喊叫,耳边豁然传来一阵呼啸的风声。下一秒,响声一出,脸颊上火辣一片,口中好似隐隐渗出一点血腥味。嫣栀媃瞬然并未反应过来,愣了好一瞬才蓦然反应过来自己竟真的被人给掌嘴了,她满腔屈辱,双眼瞬间便红了。

她尚未从上一巴掌回过神`l`t`xs`fb.c`o`m来,另一边脸颊又是一掌,好一阵生疼,嘴角亦被打破了,淌出点点血来。

“想来嫣丞相庶女虽不及嫡女那般满腔风华,可也不该如此失仪,宛若一个市井疯妇,丢尽了嫣家的脸面。”他双瞳幽深如墨,似古井无波的湖水沁着凉意般,叫人背脊生凉。“若再让朕闻见从你嘴里说出贱人二字,便就不只是掌嘴这般简单了。”

嫣昭昭睫羽轻颤,心中一紧,蓦然抬起头来便撞上了谢辞衍满含笑意的视线。她双颊微红,唇角亦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意来,潋滟的眸中满是璀璨的喜悦之色。

见此二人眉目传情,眼含娇羞的模样,嫣栀媃先是不可置信,而后又升起源源不绝的快意来,似抓到了什么把柄一般。“大胆!你们二人皆大胆至极!”她字字句句义正言辞,宛若化身为正义之师,“皇上尚在,你们二人竟在此处秽乱后宫!摄政王更是罪加一等,竟敢自称为朕,当真是放肆至极!”

她依旧被摁压在地,想站起来却又无法,更是恼怒,扯着嗓子在为自己叫屈。“你们放开本宫!本宫要将你们荒唐行径告诉皇上,再到朝堂上状告你们!”

“放肆的是你,罪加一等的更是你。”谢辞衍嗓音平静无波,看她的眼神`l`t`xs`fb.c`o`m更是沁着冷意,宛若在看一个死人。“朕,于昨夜便在朝臣们的拥戴之下坐上了皇位。现下躺在那儿的,已是盛国废帝,你欲与朕状告何事?”

他目露讥讽,“前朝已然改朝换代,后宫亦然。”谢辞衍双眸微眯,瞬然杀机汹涌,冷寂的压力欲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你自不会再是淳妃。”

嫣栀媃好似被人拿着一抡大锤给重重击在后脑般,脑子一片空白,阵阵发懵。她嘴里不断喃喃说着不可能,脸色却一点一点白了下去。她心里实则都清楚,若他所言有假,便不会自若至此,根本不怕她会告知父亲嫣槐,有底气如此,便是所言句句属实。

她紧咬着下唇,光看谢辞衍极其维护嫣昭昭的模样,便可断定二人定有私情。原以为这是状告嫣昭昭不守妇道的最佳时机,可却未曾想她竟如此命好,竟能耐至此搭上了谢辞衍!

嫣栀媃眸光愈发怨毒起来,看向嫣昭昭的目光仿佛恨不得吃她的肉,饮她的血。她明明何处都不输嫣昭昭,为何她总能轻松就胜过自己?!就凭她是嫡女么!

她不甘心!

她绝不要再做那处处被人瞧不起的丞相庶女!

(110)血债

“你瞧,那是不是嫣丞相家中庶女?”一身着华美的女子团扇掩面,小声与身旁的闺中好友谈论着前方不远处穿着一身嫣红色衣裳的俏丽女子。

女子长相温顺柔美,头上簪着各种琳琅满目的步摇金钗,一身艳丽刺绣的衣裙更是处处在彰显着她显赫的家世。

及笄不久的嫣栀媃随着家中嫡母与嫡姐外出赴宴,她知晓今日嫡母亦会给她相看人家,所以便将家中最好看的衣裳与朱钗首饰全戴在身上,以此来彰显自己在家中极其受宠的地位,更是让那些个世家公子可以注意到自己,主动来结识她。

可她明明穿着最华美艳丽的衣裳,却好似无一人能瞧见她般,一个个夫人与世家小姐皆上赶着到嫡母与嫣昭昭跟前献媚意图打好关系,那头热闹非凡,而她却孤寂一人站在树下,周围所有人的目光中好似皆在透着不屑,甚至好似连同她说一句话都觉掉身份。

“是啊,就是她!”华美女子的闺中密友亦稍稍举起手中团扇掩面,讥讽的笑声毫不掩饰地传入嫣栀媃耳中,“瞧瞧她那个模样,一个庶女竟穿得一身艳色,也不知是想抢了谁家的风头。有些人啊,就是自不量力,哪怕是穿着昂贵的衣饰又如何,穿上了也不过是徒增笑话,不及人家嫡女,哪怕只是一身素净衣裳也照样能赢得众人青睐。”

女子似晓得站在不远处的嫣栀媃正听着,笑得更是大声,“嫡庶之间还是有差别的,庶女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二人的话一字不落地尽数传入嫣栀媃耳中,她双拳紧握,尖锐的指甲扎进了掌心中亦不觉得疼般,一双眼红得吓人。她侧过身,便可看见湖心亭中挤满了人,她们个个皆是名门世家的夫人小姐,可她们个个却围绕在嫡母与嫣昭昭身边,宛若她这个丞相庶女不曾来赴宴般,全都眼高于顶,独独瞧不起她。

她想不明白,她与嫣昭昭明明都是丞相之女,她甚至还是父亲最疼爱的女儿,可为何她们宁可围在不受宠的嫡女旁,都不愿与她说上一句话。嫡庶之别真如此重要么?

自那一日起,嫣栀媃再也没有穿过艳丽的衣裳,亦是那一日起,她发誓一定要将那些曾看不起她的世家贵女们朝她行礼跪拜,更要将处处压她一头的嫣昭昭踩在脚底!

可为什么……她已然如此努力,甚至不择手段往上爬,终究还是没能赢过嫣昭昭。她费尽心机入宫为妃,却就在差一步能登上皇后宝座的那一刻,又彻底输给了嫣昭昭。

嫣栀媃自嘲一笑,她机关算尽,甚至不惜将皇上给抢过来。皇上不爱嫣昭昭,甚至厌恶嫣昭昭,她以为自己能得皇上宠爱欢心已然是胜过了嫣昭昭,却未曾想,她竟与谢辞衍有私情。而现在,称帝的是谢辞衍,赢得人依旧是她嫣昭昭。

为何嫣昭昭能命好至此!

“嫣栀媃,你可认罪?”

谢辞衍的嗓音将嫣栀媃飘至往昔的思绪给扯了回来,她怨毒的眸色掩藏不及,亦再无法掩藏,抬眸死死地看着眼前二人。她轻嗤,“本宫何罪之有?!”

“利用苗疆金蚕蛊谋害太后,继而再用情蛊控制废帝,以致他如今遭蛊虫反噬,落得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谢辞衍嗓音多了几分肃然,“你认是不认?”

嫣栀媃呼吸一窒,脑中霍然一片空白,背脊发寒。“你是失心疯了么!说的这般胡话,本宫一个字也没听懂!”她佯装镇定,喊冤的嗓音不自觉大了些,心跳如鼓,不断飞速在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应对。

谢辞衍亦不甚在意她言语中的不敬,于他而言,实在不必与一个将死之人计较这般小事。他抬手示意沉太医站出,连一句废话亦不想与之多费唇舌。

沉太医会意,从袖口中取出一支短小的银笛来。他两指堵住其中两个孔,放到嘴边,吹出一曲稍有些刺耳的音调来。其余人听了只觉刺耳,却唯有其他不适,可嫣栀媃却忽而神`l`t`xs`fb.c`o`m色痛苦地捂住胸口,笛声越高她便越疼,一张本就苍白的脸再无半点血色,仅余痛苦。

她疼得再支撑不住身子,侧身倒在地上,想伸出手捂住双耳,可却又腾不出手来,痛苦地直满地打滚着。“别……别、别吹了……”

谢辞衍摆手,沉太医便止住了笛声,缓声解释,“皇上,老朽此乃引蛊笛,只要吹响便可唤醒蛊虫,让它们兴奋沸腾起来,随后便会变得嗜血饥饿,若喝不到养蛊人的血便会破体而出。”

再无需谢辞衍多言,嫣栀媃将此话听得一清二楚。即便没了笛声,胸腔中的小东西似还在不断叫嚣着欲冲出体外。她大惊失色,瞬息间忙随意抽出头上一根簪子狠狠扎入心口处,瞬鲜血往外流淌不断。

诡异的是,那鲜红的血好似被什么东西给吞咽般,血液竟往回流淌,嫣栀媃脸色更是苍白如纸。

这一举动,嫣栀媃无疑是不打自招,胜过了一切言语。

“去,将她的血取来喂给废帝。”谢辞衍扬了扬下巴,沉太医便示意站在一侧的侍卫将瘫倒在地上的嫣栀媃给拖拽起来到废帝的床侧去,他取来一个尖嘴小碗盛了些许溢出的鲜血,继而掰开废帝的嘴,将其一点一点喂了进去。

嫣昭昭是既好奇又害怕,直起身子仰紧脖颈欲一探究竟,可双眸却又在触及那满腔的鲜血后四处闪躲着,似听信了沉太医的话,生怕会有一只可怖的蛊虫真的会破腔而出。

她这般小动作自以为做得隐密,无人瞧见。可却殊不知谢辞衍的视线却是一直落在她身上,哪怕他在审嫣栀媃,视线依旧落在她身上。见她如此模样,谢辞衍不禁失笑,站起身走到她身侧弯下身子来将她揽入怀中。“没什么好看的,昭昭若是真的好奇,不若我说予你听,可好?”

嫣昭昭沉吟一瞬,实在耐不住好奇,便也应了下来。谢辞衍低沉好听的嗓音近在耳畔,略带了点点慵懒之色,震得她耳窝有些酥麻。“现下,沉太医正将嫣栀媃的心头血喂给废帝。”他侧眸看了一眼,又继续道:“沉太医已将封住废帝心脉的银针取走。说来神`l`t`xs`fb.c`o`m奇,那废帝的脸色竟真一点点红润起来,只是与之相较,嫣栀媃的血好似还在被她体内的那只蛊虫所饮,脸色已然发青。”

“她……会死么?”亦不是嫣昭昭同情于嫣栀媃,只是现下尚还有许多事尚未理清,若是她现下便驾鹤西去,所有线索便会断于此处,那些曾经死于嫣栀媃手中之人将永不得安息。

谢辞衍自是知晓她心中所想,“宽心,有沉太医在,不会让其二人如此轻松死去。”

他费尽心思将嫣栀媃请过来也要救醒废帝,自是不会让这俩人死得如此轻易。他们从前欠嫣昭昭的,他要他们一一还回来!

再者,让废帝清醒过来以后告知他真相,让他知晓自己所谓轰烈的爱究竟有多可笑,若是他知晓自己会死心塌地爱上嫣栀媃不过是受了一只蛊虫的控制,会是如何反应?

死对于他们来说,太轻巧了。

活着,让他们二人日日受尽折磨,不是更加有趣么。

太后已死,已无法自她身上讨回父皇与母妃的血债。既如此,他便加倍在她亲生儿子身上加倍讨回,以慰九泉之下含冤而亡的至亲。

往后,他们来日方长。

(111)乌纱

蛊毒一事实在诡异,废帝在喝下嫣栀媃的心头血后,脸色竟一点一点变得红润起来,宛若深睡,并无大碍。

恐嫣栀媃会因失血过多会晕厥过去,沉太医便在废帝脸色好转了以后,取来银针封住她的穴位,以免她再持续失血。

谢辞衍并无耐性,仰首示意那两名侍卫将嫣栀媃拖回到跟前来,“说,为何利用金蚕蛊谋害太后?”

嫣栀媃虚弱至极,气若游丝,连说话都略显有气无力。“我、我虽养蛊,可……却并未谋害太后。”她满是愤恨的双眸紧盯着嫣昭昭,语气更是坚定,“太后……乃嫣昭昭所杀,众人皆知!”

谢辞衍冷哼,“敬酒不吃。”他语调散漫,一字一句中又带着浓厚的讥讽,“即便你不愿说,朕亦晓得为何。”

他似是亲眼看见了当日之事般,自若地缓缓道出:“想来,应是中秋宫宴当日,你体内的蛊虫躁动得厉害,原因是废帝当时离你稍远,却坐在昭昭与太后二人的中间。情蛊本就是一对,一只在你体内,另一只归废帝所有,所以你无甚办法,只好中途借口更衣到了内间喂血。”

谢辞衍话落瞬间,嫣栀媃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白,眸底闪过一丝慌乱,似被人道中了心思。“喂血途中,却未曾想太后竟同样不胜酒力入了内间歇息,想来是撞破了你在喂蛊。想来,太后嘴里所说的金蚕蛊亦在那时出现饮你的血。你随意糊弄了过去,可细想来还是不放心,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无人瞧见之际给太后种下了金蚕蛊。”

字字句句,宛若一记重锤,好似谢辞衍真的瞧见了当日的情况般。“为掩饰金蚕蛊会使人疯癫的症状,你便想到

了如之前那般以鬼影梦魇惊吓昭昭,在太后回宫的途中设下了鬼影,让宫中所有人都以为太后是得了疯症,自不会有人怀疑你。”

谢辞衍忽而勾唇,眸底却满是凉意,“嫣家庶女,朕说的可对?”

嫣昭昭瞳孔豁然一缩,有些不可置信开口,“你是说……之前我遭梦魇之事亦是她所为?”

她心下便觉难以置信,嫣栀媃不过是一介丞相之女,何来这样大的本事做出这些事来,她入宫时日不长,关雎宫中奴才中竟为她做出这等要遭灭顶之灾的事来,这收买人心的功夫竟高超至此?

“是!”嫣栀媃咬牙,眼中满是憎恨,一张脸再维持不住平日里恭顺柔美的模样,浑身皆透着一股无法压抑的疯狂。“都是我做的!我入宫,便是要将你嫣昭昭给踩在脚底之下,坐上那人人皆梦寐以求要坐上的位置!”

她忽而一笑,目露凶光。“为此,你知晓我做了多大的努力么。”嫣栀媃极力撑起身子来,试图让自己不那么狼狈。“为了养这些小东西,我身子几欲亏空,柔弱至极。为了在宫中站稳脚跟,我几乎花费了所有才终于站在皇后的宝座面前。”

她豁然仰天大笑,“只差一步,明明……就只差一步,我就可以坐上皇后之位了。”

“你一个闺阁女子,如何懂得养蛊。”嫣昭昭实在好奇,明明她与嫣栀媃同住在丞相府,可她却从未见过府中出现过如此诡异的事来。

嫣栀媃眉眼带笑,神`l`t`xs`fb.c`o`m情亦忽然得意了起来,“自小,我便知晓困于后宅中的女人不会终年娇艳盛开,何况是被后宫三千女人迷了双眼的皇帝,要成为真正的宠妃,便自是只能依靠这些个小东西来帮我了。”她掩唇一笑,“嫣昭昭,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我能在入宫这么短的时日内,做到谋害颜嫔、你太后么?”

她亦不等嫣昭昭回答,径直便说,“那是因为我身后有整个偌大的嫣家啊!”嫣栀媃嘴角勾起一抹讥笑,眉眼间带着一种不可一世的傲慢,“在送我入宫来之时,父亲便告知我,让我想做什么便放胆去做,他永远都会帮我,姨娘更是同父亲一样,盼着望着有一日我能踏上皇后的宝座,为整个嫣家挣得荣耀!”

“说来我也得感谢你嫣昭昭,若不是你入宫多年不得宠,从未有为父亲带来一丝脸面,今日何至于有我入宫来一事?”她嗓音张扬又尖利,“嫣昭昭,你早已是父亲的弃子,以至于他在宫中那么多的人脉从不让你知晓分毫,却能倾尽所有为我所用。”

“我虽为庶女,可却依旧是父亲最为疼爱的女儿。”她满脸得意,宛若高高在上的胜利者姿态,“嫣昭昭,你输给我这个庶女了!”

嫣昭昭轻轻掀起眼皮来,淡漠地瞥了嫣栀媃一眼,忽而站起身来抬步走到她面前。嫣栀媃脸上依旧挂着那抹得意的嘴脸,嫣昭昭却抬起手来,猛然朝她的脸上落下一掌,“啪”的一声响彻内殿,更是打懵了嫣栀媃。

“你为何会以为,我在乎与你之间的输赢?”嫣昭昭语调不高,却不由自主生出一丝威严来,她挺直背脊,居高临下垂首直视着嫣栀媃震惊的双眸。“今日你败得如此境地,全是你一手造成,与任何人无关。我早同你说过,你这份心思终将会害死你自己,你可曾想过,你做的这些事桩桩件件皆是灭九族的死罪!若今日东窗事发,坐在此处审问你的人不是谢辞衍,而是废帝,你可想过下场是什么?”

她稍顿,语气更重了些,“不仅是你,就连我、家中父亲母亲、你的姨娘,甚至是嫣家上下的下人与旁系族亲,皆会因你这些愚蠢至极的举动而断送性命!”

嫣栀媃脸色蓦然一僵,随即又放松下来,语气中满是自傲,“休想诓骗于我,皇上体内有我的情蛊,只要那小东西还在一日,皇上便会爱我一日,他又岂会将我与我的族亲送上断头台!”她瞥了嫣昭昭一眼,忽而一笑,“现下……更是不惧。就凭你与谢辞衍的私情,他亦不会要嫣家灭族,我何惧之有!”

“你!”嫣昭昭恨极了她的执迷不悟,竟丝毫未觉现下境地严峻。

“你说的不错。”谢辞衍忽而开口,亦站起抬脚走到嫣昭昭身侧,旁若无人地将她的手瘫在自己的掌心,另一只手轻轻抚着她微有些发红的手心。“朕确不会灭了嫣家,可你做的桩桩件件皆可赐死,朕即便要你死,也可堵得住悠悠众口。”

他轻嗤,仅仅只是站在那便尽显帝王之气,“朕倒是想知道,嫣槐知晓你即将被赐死,可会为了你这个最疼爱的庶女宁可摘了项上乌纱都要保你性命。”

谢辞衍嗓音低沉,宛若恶鬼罗刹,一双眼更是看得她背脊发凉,心生惧意。“便来瞧瞧,究竟嫣槐最爱的是丞相的位置权力,还是你这个女儿。”

“朕,拭目以待。”

(112)青灯

“你……”床榻上忽而传来一道沙哑至极的嗓音,众人视线不禁被吸引了过去,只见废帝挣扎着将自己身子给撑起,抬起指尖直指嫣栀媃,“你、你这个贱妇!”

见状,嫣栀媃却一改往日柔弱的形象,许是觉得废帝于她而言已然无任何可利用的价值,对他更是嗤之以鼻,“你现在也已然不是皇上了,还是莫要如此装腔作势的好。”她盈盈一笑,眉尾轻挑,极其狂傲,“你现今体内还有我的小东西在,即便你再恨我,也会不可控制地爱上我!”

“贱……”废帝怒不可遏,张嘴便欲骂贱人,可话到嘴边心头却猛然传来一阵刺骨疼意,骂声戛然而止。

见他如此模样,嫣栀媃更是有恃无恐,轻扬了杨眉尾,以为自己得了一块免死金牌的模样,可她却好似忘了,此时的废帝已不再是皇上,即便她能控制得了他,亦然于事无补。

忽而,一名守在门外的侍卫霍然走到谢辞衍面前,作辑,“皇上,嫣丞相携其夫人入宫来求见皇上。”

谢辞衍眉眼间神`l`t`xs`fb.c`o`m色闪过一丝了然,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来,意有所指地轻道了一句,“确如嫣家庶女所言,大盛朝嫣丞相果真是消息灵通得很啊。”

他站起身来,瞥了嫣栀媃与废帝一眼,随即便道:“既然这嫣家庶女不得离开废帝甚远,便也一并在这住下,无朕的旨意,不许踏出这璇玑殿一步!”

话落,他再不顾身后废帝如何大声咒骂于他,更是对嫣栀媃的急声呼喊充耳不闻,旁若无人地牵起嫣昭昭的手往外走去。“昭昭可想同我一起在养心殿接见嫣丞相夫妇?”

嫣昭昭一愣,心中不免变得有些矛盾起来。于情,她自是想瞧一瞧父亲会否保下嫣栀媃;于理,她如今身份尴尬,要如何踏入养心殿?

谢辞衍似是看出她心中所忧,握住她指尖的手随之一紧,仿若在给她一记定心丸,“现下我已不是那从前需要在臣子面前审慎言行的摄政王,莫要担心那劳什子规矩。”他侧过头朝嫣昭昭勾起唇角,眉眼间皆是缱绻之色,“现今,我才是规矩。”

许是一切的转变来得太快,在她面前谢辞衍亦从未端起过帝王的架子,这才让她一时忘了眼前这个她心上的男人已然是矜贵无双的天子。

嫣昭昭嫣然一笑,随即额首,“我想去。”

谢辞衍牵着她上了龙撵,丝毫不避讳众人的侧目。在他看来,嫣昭昭不论是现下还是往后都会是他唯一的妻,不论多久都不会改变,现下默认这些个奴才将此事散播出去,亦未免不是一桩好事,让那些个朝堂上的臣子们有些心理准备,待他要立嫣昭昭为后时,朝堂亦不会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待二人到养心殿时,嫣槐与程滢已然站在殿中央等候圣驾。嫣槐显然有些着急,耐不住性子来回踱步,反观程滢却气定神`l`t`xs`fb.c`o`m闲地站在原处,可那双紧皱的眉与那相互绞在一块的双手无疑是暴露了她的慌张。

一侧太监正欲吟喊天子圣驾已临,却被谢辞衍给抬手阻止,示意守在殿外的奴才太监们尽数退下。

细微的脚步声响起,嫣槐与程滢二人立即反应过来,旋身朝新天子跪下,“给皇上请安,愿皇上万福金安。”

谢辞衍牵着嫣昭昭的手径直越过行礼的二人,一步步走向龙椅,他正欲要让嫣昭昭一块坐下时,却被她给摇头拒绝,挣脱开他的手后,便坐到下首的位置上。手中软玉忽而远去,男人心底忽闪而过一丝的不适应,但终还是无奈地随她而去,并未强迫她与自己一块坐在这龙椅上。

“平身。”谢辞衍虽未穿上龙袍,即便一身玄衣亦丝毫遮挡不住他身上的威仪,举手投足间,皆是自然流露的君临天下之感,仿佛他生来就该坐在龙椅之上,“不知嫣丞相携夫人一同来求见于朕,究竟所为何事?”

闻言,嫣槐与程滢纷纷跪下。不过短短一日光景,昨夜还趾高气昂的一国丞相现今却再无半点不服之意,恭恭敬敬地朝龙椅上的天子作辑,“皇上,如今您已继承大统,废帝被废,后宫亦理应遣散。只是……臣心疼小女,若要她在如此花样年华之时被送往佛寺终身与青灯古佛相伴,自此遁入空门了却一生的话实在令人心疼至极,求皇上赐予臣一个恩典,让臣可以带小女栀媃回府。”

此言一出,养心殿内陷入了一片静谧之色。端坐在龙椅上的谢辞衍神`l`t`xs`fb.c`o`m色微变,眸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冷意,眸光下意识地便往嫣昭昭那看了过去。

见她垂首双眸略有些黯然的模样,谢辞衍顿时心头一紧,对眼前嫣槐更是厌恶了几分。

他站在此地说着那些心疼嫣栀媃的话时,可曾想过嫣昭昭亦是废帝的妃子,若今日她未与谢辞衍有这一段情,恐怕亦要被送往佛寺了却一生,甚至在那之前已然殒命于这皇城之中。可嫣槐话里话外间,却一句未提嫣昭昭,心心念念唯有那庶女,宛如从未有过嫣昭昭这么一个女儿。

谢辞衍知晓,这不过是嫣槐将嫣栀媃给要回去的说法。嫣槐知晓若嫣栀媃继续留在皇宫之中,利用蛊虫谋害废帝一事便会威胁到他丞相之位,所以才火急火燎地赶到此处来将人给要回去。只要人一走,便是所有证据皆会断在此处,再寻不到嫣栀媃的一丝罪证。

“嫣丞相此言差矣,若是其他大臣今日来找朕要回女儿,朕必会让他们父女回府团聚。可嫣栀媃……不行。”谢辞衍亦懒得再与之虚与蛇委,径直将他欲盖弥彰的遮羞布给掀开来,“丞相来此岂是因为想让女儿回府承欢膝下才来求朕,你真正所求不该是让朕免了嫣家九族上下数百条人命么!”

嫣槐浑身一震,就连身侧跪着的程滢亦瞬间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皇、皇上此言何意?臣不明白。”

谢辞衍冷嗤一声,“嫣丞相该比谁都明白,朕此言何意。”

嫣槐脸色瞬息间变得异常难看起来,心跳突突作响,背脊发凉。他房子啊宫中的线眼只对他说嫣栀媃被新帝带走入了璇玑殿,偶尔还听见了几声嫣栀媃的哭喊,便心中猜想不妙,特来通知。

往前,他趁废帝无能窝囊之时,便在宫中收买了许多线眼,以便他探听消息,可现今废帝一朝倒台,皇城中竟无丝毫将要风起云涌的迹象,反而新帝带回来的人皆个个难缠,让他的线眼们处处被窒碍,现下更是让他在新帝面前处于下风,连丝毫谈判的资格也无。

嫣槐心中戚戚,却丝毫不敢露怯,“皇上恕罪,臣确不知皇上所言为何。”

“嫣槐,你可真是……大胆啊。”谢辞衍嗓音中明明没有丝毫怒意,可却令人不自觉毛骨悚然起来。

“皇、皇上……臣、臣……”

嫣槐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径直被谢辞衍给打断,他嗓音依旧平稳无甚波澜,周身皆散发着一股上位者不可违逆侵犯的气场,半眯的眸中亦随之闪过一抹危险的气息,“朕只要知道,你是愿舍掉头上的乌纱来保下嫣栀媃与嫣家上下数百条人命,还是明哲保身,宁可不要族人不要女儿,都要你这盛国丞相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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