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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道而来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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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直身子,小啜着红糖水,门外突然传来小声的议论。

甲:“欸,你看那个视频了没?”

乙:“是十班那个生的视频吗?”

甲:“是的啊,天呐,太恶心了,怎么能骚成那样?”

丙:“听说她父亲就是她克死的,也不知道这种怎么进的二中。”

甲:“还能怎么进?指不定通过些特殊手段进来的呢?”

乙:“真的假的?”

甲:“你没看她视频里那副任摆弄的样子吗?哭得跟朵小白花似的,背地里指不定多脏呢!”

窗帘猛地被拉开,厍听露苍白的脸贴在窗边,紧贴的部位泛青,眼凶狠冷,透着森森寒意。站在走廊的几个生吓得尖叫声四起,手忙脚地四处蹿开。

厍听露抓着窗帘的指尖发青,指甲透过厚厚的帘布嵌里,眼呆滞地望着刚刚几所站的方向。

那眼里,失去了光。

安瀞拽着伊子璇去了小卖部,给厍听露买了瓶保温箱里捂得正热乎的牛,又买了包她吃的莓味水果糖。

小卖部不少,两顺着群慢慢往回走。

“那是要跳楼吗?”

不知群里是谁大喊了一声,声音盖过四周窃窃私语的声响。

安瀞的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朝教学楼楼顶望去,厍听露那双洗到发白的黑色帆布鞋挂在墙边。

她的视力极好,能看到厍听露双手撑在边沿,短发被风扬起,她的发尾不是很齐,像是自己在家里随手用剪刀剪的,唇瓣发白面如菜色,目光在海里找寻着什么。

安瀞赶忙将手中的东西塞进伊子璇怀里,伊子璇也僵在了原地,没有第一时间伸手接住,玻璃罐子在两中间落下,碎渣溅起。

此时的安瀞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几乎是推搡着众的肩膀朝前面奋力挤着,她的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滑下了冰凉的泪珠。

一只温暖的手攥住了她的手腕,带着她穿过群。

安瀞的心脏顺着少年飘逸的碎发漏了两拍,两步伐凌冲在最前,楼下大片议论着拥挤在一块的群,可他们没有心思细想。

几乎是拽着安瀞在爬楼,他的步子很大,一步跨三节,安静完全是在扑着趴在楼梯上,最后是时一把揽住她的腰冲上楼顶。

贴得极近,静的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天台的风很大,刮在脸上生疼,安瀞站稳身形,朝厍听露缓缓走近。

厍听露听到脚步声朝她望去,嘴角扬起露出甜甜的笑容,“安瀞,你来了。”

安瀞站在离她不远处,时站在楼梯没有动,三形成一个三角形。

“听露,你先下来,我给你买了牛莓糖,你不是最莓味的东西了吗?你下来我带你去吃莓,现在的莓可甜了,又大又甜。我亲戚有个莓大棚,我可以带你进去随便吃随便摘……”

“你先下来好不好?”安瀞说着说着声音低沉了下来,嗓音沙哑,带着哭腔。

“不要哭。”厍听露抬望天,“安瀞,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吃莓吗?”

安瀞没回答,眼框酸涩。

厍听露也不在乎她是否接话,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以前真的很幸福,有我的父母,有乖巧的弟弟,学习排班级前十,是老师眼中的乖乖。”

“我想了想我这十几年,吃不完的净包子会放在垃圾桶上边留给拾荒者,喝过的矿泉水瓶会放在垃圾桶旁边给扫大街的阿姨,有摔倒也是义无反顾的去扶,垃圾从不扔,没说过任何的坏话,没做过任何一件坏事。我尽可能地去帮助了每一个可能需要我帮助的,可是为什么没有来帮帮我呢?”

笑容惨淡,眼里揉着细碎的泪光,她坐在风里,好像随时都能被吹散。

“我爸爸出事前,曾指着我最的那家蛋糕店对我说,露露,等爸爸这趟回来给你买个蛋糕,好不好?”

“我开心极了,自从有了弟弟后,爸爸更加地忙,能陪我的时间还要分一半给我弟。所以我特别期待他能回来陪我过生,当时他指着那个橱窗里一个手掌大的杯子蛋糕对我说,就这个莓的吧,一定和我们露露一样甜。”

“他出事那天,是我的生,我催促他回来给我带莓蛋糕,可是他失约了。”

莓是很甜,可是我不甜。”

“现在我的家,没有我的床,没有我的空间,没有我存在的意义,我觉得我的母亲好像也并不需要我,我弟弟厍望甚至和同学一起骂我是克死他爸爸的坏蛋。”

厍听露歪看她,勾起抹讥讽的笑意,“你说,我真的是坏蛋吗?”

不等安瀞反驳,她又继续说道:“我是个累赘,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安瀞大声呵斥,“厍听露!”

她浑身都在发抖,两手握成拳紧紧掐着掌心,身后有凌的脚步声传来,都飞薇跟着几个老师越过时,看到厍听露坐在围墙上吓得心脏都要飞出来了。

几个老师细心劝导,又不敢上前激怒她,生怕一个不小心她失足摔下去。

都飞薇急忙跑到一旁拨通她母亲秦又琴的电话,对方正在厂里打着零工,对她的话嗤之以鼻,“她是不是还嫌家里不够?要死让她死好了。”

都飞薇那个急啊,好说歹说一顿教育,也不知道最终结果如何。

安瀞走上前两步,趴在离她两米远的围墙上,小心翼翼劝解道:“听露,这一生就是这样,要翻过无数的山,跨过数不清的河流,没有谁的生会是一帆风顺的。这段子是会很苦,但只要熬过去,总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厍听露轻轻笑了起来,面上还带着泪痕,“翻不过去也淌不过去了,你刚听到我母亲的电话了吗?我觉得我好像个傀儡,这条路无论我怎么走,始终都找不到出。”

“我以为我熬过了初中,就能摆脱噩梦。可我现在还要熬,也许熬过了高中,熬过了大学,熬过了实习,熬过了工作,随着我的奔跑可能是能摆脱他们,可他们对我造成的伤害呢?”

“熬不完的一生,就算熬过去了,最终的结果也只是死亡。我现在不过是让这个结果,提早一点到来罢了。”

有消防车的声音自楼底下响起,安瀞低望去,群攒动,像拥挤在一块的蚂蚁,他们面上有的带着戏弄,有的带着好,唯独没有厍听露浑身散发出来的那种低到尘埃里的悲伤。

安瀞吸一气,慢慢爬上围栏边沿坐下,身后几大喊着她的名字。

她摆摆手,示意安静。

穿着制服的警察也上了楼顶,面对两个要跳楼的生顿时倒吸一凉气,谁见过劝还把自己劝进去的?

厍听露手指贴在围栏边沿,有些紧张,“安瀞,你别闹了,快下去。”

安瀞张开双手闭上眼睛感受着风从脸上拂过,她吸着冰冷的空气朝她浅笑,“不是说好了陪你经历吗?你的过去我无法陪同,你的害怕和紧张,你的难过和不堪,你的被指责和被推上风尖,我都无法陪同。只有现下的死亡,我能陪你。”

她低朝下望去,“你看看,下面的好多啊,要不等那些叔叔疏散完群后,我们再跳?不然砸到了,你没有办法去天堂见你父亲,那可怎么办?”

“安瀞!”厍听露蹙眉怒视着她,心的愤懑被她的轻描淡写给激发,“你不要发疯了,你父母还需要你,你不要陪我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

“什么是有意义,什么是无意义?”安瀞反问,“你觉得跳下去就能解脱吗?你被羞辱的过往就能因为你跳下去就不复存在了吗?听露,要正视自己,死亡也许能解脱,可也会让更多的痛苦之中。”

“厍听露!”安瀞话音刚落,身后传来厉声嘶吼,撒泼似地冲上前,被警察一把拽住,“让我过去,我是她妈!”

“厍听露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我让你不要上学,你非要上,你上学就上学,上到天台来了是吧?你发疯不在家发非要跑到学校来给我丢现眼!就你这样,你死了算了,你跳!你现在就跳!”

“这位家长!”钳制住秦又琴的警察一脸严肃,“孩子受到了伤害,你第一时间不安慰,还在这里指责,如果孩子真的跳了下去,你也脱不了系。”

秦又琴被吓住,哆哆嗦嗦道:“我只是吓吓她,我不是……”

她像是经错般哭了起来,“我命怎么这么苦,孩子爸开个车也能被高速路上溅起的石子穿透心脏,你走了就走了,偏偏给我留下几百万的债,现下连你儿也要走,走吧走吧!都走吧,我也跟着你们一起走好了!”

她说着就要往边上的水泥墙撞去,被警察死死拉住。

厍听露像是回过来,往后望去,“你说爸是被石子穿透的心脏?不是我那通电话害的?”

秦又琴抽噎着看她,“妈平时是对你不太好,也说过你克死了孩他爸这种话,但妈是压力过大,你怎么不知道理解下妈呢?你知不知道一个带着两个孩子有多苦多累,我一双手恨不得变成八双用,厍望又小,你又非要上学,我的工资压根不够养活咱娘仨。你到底要我怎么办?我的男已经死了,我儿也要寻死,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有警察趁厍听露晃间一把拽住她的衣领,她被拽倒在地上,所幸枕在他胳膊上没什么大碍。

安瀞松了气,想起身翻下栏杆,却发现自己有点恐高,手心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双腿也发软无力。

正当她努力克服着心理障碍时,一双手从后环住了她的腰腹,她小声尖叫扭动了下身子,两重重朝地上摔去。

闷哼一声,双手死死抱着她腰部。

安瀞四仰八叉的,还有些发懵。一群围着被拽回去的厍听露好声劝导着,竟没有朝这边看一眼。

松开手,闷声笑了两下,胸腔在她背部发颤,他的气息透过发丝拂在她冻得通红的耳廓,“还不起来?”

安瀞瞬间脸红了几分,手足无措地往旁边拱着,半晌才坐起。时撑起身子爬了起来,朝她伸手。

安瀞没好意思去牵他的手,扶着墙壁站起身,余光瞄到他手背一点血色,顿时不顾刚刚那点腼腆一把拽起他的手心,腕部被围栏边沿划出一道血痕,刚又在地上蹭了下,血水都渗进了袖

“受伤了。”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任凭她握着掌心,浅浅笑道:“没事,小伤。”

安瀞抬眸看他,像是才反应过来松开他的手。见厍听露和秦又琴已经抱痛哭,想着她应该也不会再做些不好的事,便指了指楼梯道:“下去处理一下?”

眼如同牛皮糖,紧紧黏在她的身上,磁声线让如沐春风,“好。”

慢慢沿着楼梯一路向下,时有一搭没一搭地擦过她的肩膀,像是要把一生的擦肩而过在这一段路演完。

坐在她的位置上,看她从抽屉里摸出之前给厍听露处理伤的药水,她掰断支生理盐水仔细清理着伤,时不时吹两下,像是想将粘黏在血上的沙子吹飞,又像是想缓解他的疼痛。

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影,眉目下青黑的痕迹在白皙的面颊上十分明显,唇瓣嫣红,红晕不知道是羞的还是风吹的。

有点长,安瀞横着贴了两个创贴才勉强遮住,又不放心似地嘱咐,“这两天不要打球了。”

略带宠溺地笑了两声,“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在天台上撺掇出来的勇气,她又补充道:“以后别脱衣服了。”

皱眉不解,“脱衣服?”

安瀞视线闪躲,瓮声瓮气道:“感冒。”

笑意加,乖巧点,“好,听你的。”

有同学回来,半堂课的时间已经过去,热闹的楼底如同菜市场,现下随着厍听露被解救后渐渐散开。

先一步回了自己座位,伊子璇随着流冲进来,抓着安瀞的手就是一通埋怨,“你是不是疯了?你爬到围栏上是想嘛?和厍听露一起殉啊?真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也不怕失手掉下来。”

安瀞被她训到没脾气,忙讨好道:“别气了,晚上请你吃饭。”

伊子璇重重哼了一声,坐在厍听露的位置上,缓和了下绪,“听露和她妈妈回家了,老师让她回家歇息,下个学期再来。”

安瀞皱眉,“那她学习怎么办?”

伊子璇耸肩,“也没几天就期末考试了,碍不了多大事。”

她秘秘凑过来,“听说校园网昨天凌晨有发了校内太妹的石锤视频,就那个欺负厍听露的习秀雅。好几个剪辑在一起的视频,还有被她欺负过的站出来在帖子下面说她的种种恶行。现在她已经被校长叫去了办公室,据说连父母都喊来了,大家都猜测她会被劝退。”

“她现在比厍听露还出名,外校的都知道她这个表面装乖巧,暗地里心肠坏透了,以后这些黑料恐怕会伴随她一生咯!”

安瀞长叹,“这就叫恶自有天收。”

伊子璇连忙接茬,“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相视一笑,笑声悦耳,感染了坐在最后一排的男生,时望着安瀞的侧脸,嘴角扬起,面上青黑的黑眼圈显得他的肤色更加冷白。

他低将手机里那些证据匿名发送进校长的邮箱,将习秀雅的罪行石锤到底。

习秀雅最终退了学,为了自己的面子,说自己是转校,可她的那些霸凌视频早已传遍了整个S城,她不得不搬离这座城市,远离自己曾经带给他伤害,如今却变成伤害自己的旋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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