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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唐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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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唐浮生 第1192节 发布地址: wkzw.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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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皆默然。

能被陛下亲切地骂“老东西”的,国朝也没几个,李延龄兢兢业业,忠心无二,即便薨了,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依然无可以替代。

“关北千万绪,一团麻,愣是让你一条条理顺了,拣选勇士、钱粮,源源不断送往前方。”

“当年打朱全忠,若无你筹集粮、军械,仗就难打喽。”

“打下汴州之后,朕又急着东征,若无你坐镇河南,怕是又得后院起火。”

邵树德说着说着,让拿来酒,自斟自饮。

众臣也不好劝。

一小姑娘上前,先擦拭了下墓碑,然后壮着胆子拿走了圣面前的酒碗。

邵树德哑然失笑,又凝视起了老李的墓碑。

“大夏故银青光禄大夫、赠司空、理蕃院主事、济郡公食邑三千户李公讳延龄,丰州也。学备张车,才盈曹斗。从师代北,授士关西。”

“……公忠贞至玉石比坚,谨节而松筠让。内心腹而外爪牙,上匡扶而下邕穆。帝以忠勇推功除授昭信军节度使。到任后,甘雨随轩,灵珠赴浦。民谣五袴,家给千箱。袁扇风清,瘦楼月朗。滋王泽也,增民事也。”

“……旋值我大夏皇帝初创乾坤,才磨月。变家为国,授轩录以称尊。取地为疆,执黄图而作帝。公以因随折杖,俄逐挥鞭。遂步龙沙,皆归凤阙。”

“……公英才卓秀,器度恢弘,除理蕃院主事。潜修厥德,安济众。仁政俱行,宽猛兼济。戢彼戈,用兴民利。”

“……金门玉阙,服紫施朱。禄食万钱,位兼一品。有子三,长曰忠,除南衙枢密承旨,允文允武,能孝能忠;次曰乂,除凉州别驾,卷舒夷夏,慑伏顽凶;次曰仁,除长沙令,以恩及众,使民忘劳。”

“……至灵兮无定常,石至坚兮无恒在。寿不永兮而皆伤,荣不长兮而可毁。贞妻在室,贤子当门。既失藏舟,难留去箭。死谁不伤,生谁不羡。已达幽关,又何悲恋。为椁工石,山餝金。礭乎不拔,线古贞今。壬年寅月,庆厚祥。天长地久,永保徽音。”

“建极十二年正月二十四记。”

“老李……”邵树德最后抚摸了下墓碑,叹息一声,道:“走了。”

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松柏苍翠的墓园,问道:“那边的几户家……”

“陛下,一共八户家,都是李公子孙招募的庄客,耕种祭田,守墓洒扫。”王溥上前说道。

“好。”邵树德点了点,策马而走。

依次跟上,往大安县而去。

※※※※※※

篝火之旁,欢声笑语不断。

农家杖翁咧着缺了大半牙齿的嘴,端着酒碗,目光追逐着大夏圣

少年郎们几乎是听着圣的传故事长大的,此刻盯着远远游弋的银鞍直武士,恨不得立刻被圣选中,加此军——事实上,丰州每年都有一些弓马娴熟的少年被选到洛阳,充当宫廷卫士。

们不断回忆着圣的“传说”,羞涩地看了看低开的衣襟,满怀期待。

一道道酒食被端了上来。

烤得滋滋作响的牛、抹了蜂蜜的鹿、煮得香的黄羊……

邵树德敬了几圈酒后,已是微醺。

没办法,酒不醉自醉。看到父老乡亲,心愉悦,一不留便喝多了。

“牛大!”邵树德看着一垂垂老矣的田舍翁,涨红着脸,笑骂道:“当年随郝振威一起东行,你他娘的跑到振武军就不见了踪影,现在可后悔?”

乾符末,牛大曾是西城镇兵,随军出征,后来失踪了。一度都以为他死了,可谁知这厮竟然溜了,且居然没被军法处置,算他命大。

“悔死了。”牛大也喝多了,叹道:“当时听闻家里婆娘偷汉子,心中一急,就跑回去了。”

听了哄笑不已。

牛大也不嫌丢脸,又道:“回去后,正待宰了那对狗男,却发现他们卷了细软跑了,也不知死哪去了。”

笑得更厉害。

邵树德也乐不可支。西城认识的不多了,再过些年,怕是一个相熟的都没了。

他本来十分惆怅,不过这几看到家乡的后生们对他十分崇敬乃至崇拜,心又好了起来。

是啊,有传承的。丰州出了个邵皇帝,与有荣焉。

别的不说,那随处可见的提水车就帮了大伙许多忙。没有这玩意,丰州能耕作的地方不太多,因为自流渠不多,取水困难。但有了水车,良田数量增,大安县也有了一万余户百姓,已是远近闻名的大县。

光这一点,就足以让家乡父老们感激不尽了。

邵树德之前还去过九原县,后面会去永丰县看看,听闻都烟稠密,即便这些年不断向外移民,但都没有跌一万户。后套平原这片沃壤,确实名不虚传。

“你们——”邵树德抓起酒碗,发现只有浅浅一个底,一愣之下并未在意,道:“朕之桑梓,朕愿意看到你们生活富足,安宁无忧。满饮此杯。”

“满饮!”众纷纷高呼,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邵树德坐了下来,面前已摆好了几块切得薄薄的黄羊。酒碗也被接过去了,又是浅浅一个底。

“你阿婆教的?”邵树德瞟了一眼小姑娘,问道。

“是。”小姑娘专心致志地切着黄羊,小声说道:“我想去洛阳看看。”

“洛阳有什么好的。”邵树德摇失笑,道:“你阿婆的心思啊,算了吧。回去后,我让你见见皇后,让她收你当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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