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不止——
“对不起……”霍云舒哽咽哭泣中,尉容将她抱起,而后转身走
别墅。
后方处,康叔伫立在原地,最后是宗泉撑伞走了出来呼喊他,“康叔,进去吧!”
而那辆停靠的车子里,王镜楼紧紧握住方向盘,他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要抓住一些什么,仿佛他从来就没有得到过。
下车冲过去,阻拦住他,不准他将她抱起带走,甚至是告诉他,她才是他的未婚妻……一切都在胸
处跌宕,可是最后王镜楼什么也没有做。眼前最后的画面,是那扇别墅前院的大门被缓缓关上了,所有
都消失不见。
王镜楼坐在车里一动不动,他只听见雨声不断拍打。
……
啪嗒,啪嗒。
蔓生站在落地窗前,她侧
靠着窗一直看着。清楚看见他们相拥,也清楚看见他将她抱起,往别墅里步步而来。
终于,手垂落下来,原本被撩起一角的窗帘也一并落下。
蔓生静静背靠着墙,其实她应该是高兴的。
霍云舒并没有死,她还活着。
这真是太好了!
可是为什么,现在的她竟然无法真的高兴。
蔓生闭上眼睛,她发觉自己是这样的纠结,一颗心像是被绳索缠绕住。不管怎样,蔓生都不想做一个逃兵!
她蹙眉一定,转身出了卧室。
……
“去拿毛巾过来,还有,准备姜茶。”尉容抱着霍云舒来到楼上的客房里,他将她放在沙发上。
两
都淋了雨,尉容的衬衣以及半湿,而霍云舒淋的更久,所以她的衣服几乎全都湿透了。白纱湿漉漉的贴着脸颊,她低着
看不清那张脸,黑发更是湿润,雨珠不断从发梢滴落,落在地板上打湿成印子。
“你淋湿了,要换衣服,还有
发也湿了。”尉容拿过毛巾上前去,但是霍云舒并不愿意他为她擦
发。
拿着毛巾的手刚要碰触她,霍云舒就抬手将毛巾握住,“我自己来……”
她一直低着
,更不愿意他看见自己。
“蔓生小姐!”由于客房的门没有关上,所以宗泉一抬
就看见了回廊外站着的林蔓生。
蔓生知道霍云舒在这间客房。只是一走到门
,还没有瞧见他们,就听见了宗泉的呼喊。
下一秒,她瞧见了尉容的身影。
当然也看见了霍云舒,只是她坐在沙发里,被尉容挡住了,所以瞧不大清楚。
只见尉容回
望向自己,蔓生轻声道,“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尉容望着她低声道,“蔓生,拿一套换洗的衣服过来。”
这还是近几
以来他第一次主动开
说话,虽然平时也有听见他的声音,可是太短也太遥远,蔓生也知道他在为了霍云舒的出现而困扰着,所以她放任也给予他一个安静的空间。此刻才仿佛一切都缓和过来,蔓生点
应声。“我现在就去。”
孩子的声音掠了过去,霍云舒的视线始终望着自己脚边的红色牡丹纹地毯。
蔓生又急忙回到自己的卧室,她开始翻找衣服,有一套全新的居家服并没有穿过,质地柔软又暖和,最适合现在这个季节。她又找到一些零散的
用必须品,捧着满手的东西往尉容所在的客房走。
再一次前往的时候,方以真也已经在客房里。
“衣服我拿过来了,这套居家服是新的,不过洗过了,可以吗?”蔓生将怀里的东西放下问道。
尉容朝她点
,又望向霍云舒的双脚,似乎也不能够行动。而霍云舒却仿佛感受到他的迟疑,她立刻说,“我自己可以,不用帮忙……”
尉容却好似无法放心。所以扭
道,“蔓生,你和小真留下来帮云舒换下衣服。”
“好。”蔓生又是应声,和方以真一起留下。
尉容就带着宗泉先行退了出去。
蔓生望向霍云舒,她浑身都湿了,瞧着实在是太落魄憔悴。一瞬间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始,默了下轻声说,“云舒,现在我和小真帮你一起换衣服。”
霍云舒默然答应,于是两
帮着霍云舒将她身上淋湿的衣服换下。其实换衣服的过程说简单却也有些难,因为霍云舒半身不能动。
“小真,我们扶她到床上。”蔓生说着,与方以真合力将霍云舒扶上床。
躺在床上,霍云舒背对着她们将衣服脱下。
可是衣服脱下后,就看见了霍云舒背上有细碎的痕迹,虽然已经变浅。可还是能够分辨清楚,那是当年直升机意外坠毁时落下的伤痕!
“衣服!”霍云舒突然喊了一声,两
这才惊醒一般。
方以真赶紧去拿,蔓生也赶紧递过去,霍云舒穿衣服的时候,并不需要
帮忙,只是穿裤子的时候,她真是没了办法,吃力的想要动手,却又不能够!
最后,方以真上前去,蔓生也为她抬起脚,这才将裤子穿好。
可是这么一番动作之后,脸上的纱巾也不知道在何时松垮,不再紧贴着脸颊,所以两
一抬
望去,就看见了左脸,从出现后至今一直被她小心护住的左脸!
她的半张脸上,是一大片灼烧过后的痕迹,虽然已经成了淡淡的颜色,却因为还留有一道好似刀割过后的疤痕,所以让
目睹后猛地一怔!特别是在对比了她另外半张美丽的脸庞,愈发显得触目惊心!
霍云舒刚穿好衣服,她一抬
,发现两
正看着自己,登时立刻捂住自己的左脸!
“对不起……”蔓生立刻道歉,方以真也是说,“云舒小姐,真的对不起……”
她们实在不该有这样的反应,可是刚才一下子真的来不及平常心对待!
“不用道歉,任何一个
现在看见我的样子,大概都会被吓到。”霍云舒却如此说,这反而让她们更加感到歉然。
蔓生瞧见纱巾还湿着,她又是道,“我帮你纱巾吹
吧?很快就能
的!”
“是啊,云舒小姐,
发也要吹
,不然会感冒的!”方以真也是说。
霍云舒迟疑了下,最终像是放开手,同意将纱巾取下。这一回两
没有再吃惊,蔓生安静的为她吹
纱巾,方以真则是为她吹
发。
过了片刻后,纱巾又重新绕回到霍云舒的脸上,她再次道谢,“谢谢。”
“不用客气。”蔓生回道,瞧见她安好的重新坐回沙发里。
“咚咚!”宗泉在外边敲门,“蔓生小姐,方秘书,还没有好吗?”
时间的确有些久,蔓生回道,“可以进来了!”
宗泉将门打开,是尉容缓缓走了进来。
方以真将换下的衣服带走,顺势说道,“容少,那我先出去了。”
一瞧如此,蔓生也没有再留下来,“你们聊吧,我也出去了。”
走出房间蔓生就要将门带上,透过渐渐掩住的那道缝隙,听见他的声音传来,“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将门彻底关上,却仿佛关上的何止是一扇门,还有属于他们的世界。
……
房间内姜茶被送了进来,尉容端起茶碗递给霍云舒,“喝一点,可以驱寒。”
霍云舒捧过茶碗,她的视线随即落在手里捧着的姜橙色茶水。尉容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当雨中相认过后,再次迎来的又是沉默。
“对不起。”霍云舒又是说。
尉容看着她,依旧沉默着。
霍云舒捧着茶碗的手骤然一紧,眼眶已经通红,她不断的说,“对不起……我不想瞒着你……”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出现,我不想这样回来,这辈子都不想让你看见我……”霍云舒凌
的诉说着,她不断的道歉,却发现任是如何道歉都不能够,“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听着这一声声的道歉,如同方才雨下一般。这个时候尉容才开了
,“霍云舒,你知不知道你最对不起的
不是我!”
“我知道……”霍云舒哽咽,她的声音已然带了泣声。
“你知道什么。”尉容轻声问,“你知道当你遇难的消息传来后,止婧哭晕了过去。因为找不到你,所以派了所有
去找你。找了好久都不死心,还是要继续找你。如果不是因为找到那一具遗体,那么她不会相信你真的遇难,她一直都相信你还活着,哪怕所有
都说你已经不在了。”
“为你办丧事,她一个
孩子,那时候才几岁,捧着你的遗像,十八岁时候的照片,一个
去办理
葬手续。你的葬礼上,她一个
跪在灵堂前为你守灵,
七的晚上,她问我为什么你没有回来找她,不是都说第七天的时候可以返魂吗?”
“我那个时候,又能怎么回答她?”
尉容的声音沉沉响起,霍云舒一直低着
,她的眼泪迅速积蓄在眼眶,无声无息落下。
他还在继续说着,“你下葬后的很多个
子里,止婧每天都哭。霍阿姨去世的早,霍叔叔也不在了,连你这个唯一的姐姐,都不在她的身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她整晚整晚都睡不好觉,那时候连课都没心思上。”
“后来,才慢慢好了起来,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责任,自己应该挑起的担子。她是霍家唯一的
儿了,也是惠能唯一能依靠的
了。她不能让父亲的心血付诸东流,也不能让姐姐付出了那么多年的家族事业毁于一旦。”
“所以每天都很努力念书,从前的时候,班级排名只在中等的她,一下子就跻身前三,更加用功的连读硕士博士。学习期间,她就去了惠能任职接手公司,原来她和你一样,聪明优秀,一旦下决心要做一件事
,就没有什么能够难倒她。”
他缓缓诉说了许多,有关于霍止婧当年在她去世后有多难过有落魄的往事,虽是用最简单的话语,这样平实平静,却听的
翻江倒海一般难受。
末了,他说道,“云舒,止婧真的很像你。”
听到这最后一句,霍云舒捧着茶碗不住落泪,眼泪怎么也止不住,顷刻间簌簌落下。
她哭的伤心,这么多年以来的分别让她回忆起霍止婧的时候,充满了无数的想念愧疚,她止不住的哭泣,连手都在颤抖。
良久,尉容拿起一方手帕递给她,为她擦眼泪,“好了,现在你已经回来了,止婧要是看见你,她一定会高兴。”
霍云舒已然哭了好半天,她接过手帕后点
。
尉容望着她又是道,“姜茶要趁热喝。”
霍云舒捧起茶碗,这才喝了小半碗,一
暖流进
身体内,整个
也好似恢复暖意。
尉容这才道,“说说吧,这几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时光静怡,所以才会响起慢慢悠悠的
声,诉说着这些年以来的一切。窗外的雨,滴滴答答下了一整天,无
才去理会。
……
晚餐的时候,蔓生得知尉容吩咐宗泉送餐去房间。
康叔也留了下来,安排在另外一间客房里。
餐桌上今
气氛更诡异了,谁也没有出声说话。等到众
都离席。余安安不禁问,“副总,那位云舒小姐今天晚上要留在这里吗?”
蔓生回道,“她是他的朋友,身体不好,留下来住一晚也是应该的。”
“尉总抱着云舒小姐上去以后,在房间里面聊了这么久都没有下来过,还真是能聊……”余安安轻声嘟哝一句。
的确是聊了很久,午后一直没有再听到动静。
蔓生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可是分别这么多年前后因果,也总该要说一说。所以,蔓生只是等着。
夜幕刚刚来临,蔓生亮起一盏灯。
《三国演义》还未读完,今
翻开继续,然而一页书却看了许久也看不完。
突然,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蔓生抬眸去瞧,发现尉容进来了。
蔓生坐在躺椅上没有动,尉容则是朝她走近来到她身旁坐下,“又在看书?”
蔓生将书合上,当下问道,“她还好吗?”
“已经睡下了。”尉容沉声说,“她累了,淋了雨。”
似是在解释,也仿佛是在说明,蔓生感受到了,“我知道,有什么事
,等她醒了以后再说。”
尉容颌首,蔓生轻声问,“刚才你和她聊了好久,这几年她是怎么过来的?”
对于霍云舒的重新出现,恐怕任何一个
都会诧异震惊,蔓生也不例外。她实在想要知道,霍云舒究竟是如何能躲过这一场浩劫,又如何能够躲藏这么多年而不现身。
尉容应道,“那一年直升机突然发生意外以后,她和康叔同时掉在海里。康叔被海
打到礁石后,被搜救队找到救活。云舒被海
打到岸边,被小岛上的岛民救起。因为岛民和外借没有通讯,所以云舒醒过来以后,才联系上康叔。”
“可是这个时候的她,腿已经断了,还受了很严重的伤。”蔓生往下面猜想,联想起方才瞧见霍云舒所留下的伤痕。
尉容沉默了一会儿道,“可以算是九死一生,后来总算救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