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猛地一沉，立刻按下了玻璃门右侧的开门键。
玻璃门滑开，我和楚楚同时举步，越过门槛，大步向前。
长廊里十分
冷，从大厅里出来，就像由秋天一步跨
寒冬似的，冷得我浑身起了一层
皮疙瘩。
“‘镜室’里每一层的结构和布置都不一样，所带来的气场、承接的地气也都各不相同。设计者之所以做出这样的规划，就是想让使用者获得最好的居住体验，借‘地利’二字最大限度地与大自然融为一体。那样的话，所有
的工作就更容易出成绩。在这一层，每一条激光都能在瞬间转化为摄氏一千度的‘强力光刀’，将伪装杀的敌切割成烧熟的碎片。影子选择了那个大厅作为鱼神的供奉之地，正是看中了它的高度安全
。竹夫名为‘镜室’的统御者，但她自己也知道，那只是一个虚名而已。真正能够驾驭‘镜室’的，是上
的大物。”楚楚边走边向我解释。
此刻，一道激光正巧落在我的鼻尖上，除了颜色不同之外，我没有任何感觉。
如果它转变为摄氏一千度的高温
线，那么这条走廊立刻就变成了间活地狱，任何都没机会活着穿过它。
“‘九命’属于官大娘，又被‘镜室’的棱镜系统详细地分解出来，形成九种不同的生命形式。我不明白你刚刚所说的，为什么‘九命’会纠缠玉罗刹？”我提出了自己的困惑。
楚楚摇：“我也不清楚，但我确实收到了蛊虫发出的讯号，是在地下四十四、四十五层的位置。现在，我必须赶到那里去。”
我抬看，电梯已经抵达，门
上方的
晶屏显示“十五”的阿拉伯数字，可知我们是在地下十五层。
电梯门缓缓滑开，我的视线被站在门前的血胆蛊婆挡住，暂时无法看清里面的
形。
突然间，血胆蛊婆的后背炸开了一道血箭，随即有一件直径约半寸的圆柱形物体由她后背的肩胛骨之间突兀地贯穿出来。
血胆蛊婆骤然遇袭，却并不后退，而是向前一扑，撞电梯里去。
此刻我才看清，那电梯之中竟然站着一个单手打伞的黑衣老男。
电梯里不会下雨、不会滴水，自然不需要撑开雨伞，但那老男却笔直站着，一本正经地屈着左臂，将一把老式的黑色长柄雨伞撑得直上直下。他的另一只手里握着一件杀的兵器，此刻一收一刺，二次贯通了血胆蛊婆的身体。
电梯门缓缓关闭，我最后一眼看到，血胆蛊婆不顾自身重伤，沿着那圆柱形兵器向前突进，已经扑到那老男身上。
我和楚楚向前飞奔，两同时举手，在电梯键上连摁了十七八次。
“我没见过那——血胆蛊婆完了！”楚楚在极度悲愤的况下，仍然保持冷静，及时地跟我沟通况。
奇怪的是，我虽只见到那老男三秒钟，他却给了我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电梯一路下行，晶屏上显示，它停在了地下四十五层。
就在我们脚下，血胆蛊婆的鲜血
溅为一幅触目惊心的红色抽象画。我不得不确信，她在连遭重击的况下，几乎已经生还无望。
电梯停了约一分钟，再次开始上行。
楚楚高举双手，在电梯门中间的缝隙上连拍了三下，立刻有两条一寸长的黑色细虫从她指缝里出现，沿着那只有一毫米宽的缝隙扭动着身子钻了进去。
“即使杀了那，血胆蛊婆也活不了了。”楚楚并未被愤怒冲昏脑，仍然明了局势，方寸不
。
“这是意外。”我想安慰楚楚，但一想到她与血胆蛊婆的关系，其余的话再也说不出。
“其实，我们苗疆炼蛊师都知道，一旦踏出苗疆，就准备马革裹尸而还。炼蛊师的使命就是无休止地战斗，否则的话，大家都可以老老实实地去种地、采茶、捕猎、捉鱼，做一个与世无争、生死全在山中的无知苗民。我们选择做炼蛊师，就是不甘心生命总是平庸无奇，要让自己如新年的火把一样，烈烈地燃烧起来，烧尽黑暗，独占光明。我们准备好迎接胜利，也准备好承受失败，所以无论最后落得什么下场，都不会有任何抱怨与仇恨。我们临死时，只会告诉上天，我来过，奋斗过，现在是回去的时候了。”楚楚淡然述说，仿佛血胆蛊婆只是一个陌生，而她已经做好了为陌生收尸的准备。
电梯又到，两扇门左右滑开。
黑衣老男已经不见，电梯里只有披散发、浑身是血的血胆蛊婆。
她单膝跪在地板上，胸至少有六个血
，而她体内的鲜血已经几近流
，只是断断续续地由血中滴落。
楚楚抢上一步，把血胆蛊婆揽在怀中。
我伸出右脚，卡住电梯门，不让它自动关闭。
“我……尽力了……噬魂藤已经……噬魂藤的种子已经布在敌身上……他到哪里，那种子就跟到哪里，但我来不及做更多，敌快……得像鬼魅……还有更厉害的物在下面，强敌……在下面，我们绝非其敌，听我说，不要下去……我死不足惜，你不能下去，那里太危险，敌太强大，‘镜室’已经守不住，快回去，撤回去……千万不要打阵，这里是中原，巫蛊之术远离苗疆，失去根基……楚楚，回去，回苗疆去……不要像玉罗刹那样，那是死路一条……楚楚，好好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血胆蛊婆已经神志不清，嘴里语无伦次。
楚楚无言地抱着她，任由对方身上的血染红了自己的衣袖。
我知道。血胆蛊婆
着楚楚，因为楚楚是她的亲生
儿。虽然楚楚的存在是一个美丽的错误，但是无法主宰生命的，生命的来与去都是上天所赐，只能被动地接受。所以，血胆蛊婆的一生真的是痛苦之极也尴尬之极，既不被楚楚承认，也不敢远离，始终跟随在楚楚身边，用生命守护着自己唯一的儿。
刚才，电光石火的一照面间，血胆蛊婆当然也可以选择后撤，只中敌一刺，借以保全命。
她冲电梯，只是担心那老男杀出来伤了楚楚。于是，她用自己的身体和命缠住了敌的兵器，一个永坠地狱。
这是一次救赎，她这样做，已经完全抵消了将楚楚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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